“怀雪,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真诚相信的东西全然倒塌了,只剩一具空壳子,而真相与之背道相驰南辕北辙,又将如何?”
就算他不答,阿宁大抵也能知道依照他这个性子能做出的反应。
“有人骗了我?” 萧怀雪问
阿宁想了想,故点点头:“大约是这么个意思。”
她觉的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或许骗你的人是逼不得已,亦或存了对你的善心却不得不以骗你的形式表达出来。”
却听一声冷哼,萧怀雪眉眼如霜,不带一点回转余地:
“骗了就是骗了,却偏要彰显自己的身不由已强压上个‘我乃为你好’的高帽,委实虚伪至极。”
但凡会这么说的人,大抵是从小叫人给骗了不少方才如此敏感,阿宁故得出结论,这才觉得有点头疼了起来。
萧怀雪见她好半天不说话若有所思模样,皱了眉,问道:
“怎么,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你——”
阿宁打断她:“怀雪,我其实同你一般。”
“.....” 他稍显困惑
阿宁少见的瘪瘪嘴,神色有些微妙:
“我其实同你一般是怕疼的,所以你下手前一定要轻一些。”
萧怀雪脸色有些难看: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真的骗了我什么?你这妖女,还不快——”
话语未完,便觉腰上一凉,原是这妖女已经松开了自己的腰身,转而站在他不远处的地方,手中握有一物,隐隐闪着柔润的光。
萧怀雪的脸色当下就变了:
“把东西还给我。”
阿宁脚上的扭伤还未好全,因而便站在原地,扬了扬手中晶莹剔透的玉佩。
她能感觉到这稍显老旧的玉佩每摇上几分,萧怀雪的神色便要更紧张上一分,到了最后,眼见他脸上乌云密布风雨欲来,阿宁方收了手,一把将那玉佩入了怀。
“将这块玉佩送予我,权当我医好陛下顽疾的奖励。”
他原本以为萧怀雪的脸色该会很恐怖,因着她明白,这块玉佩之于他意义非凡。
因着这玉乃是萧怀雪的生母顾氏生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萧怀雪很是重视它,平素也极为宝贝地配在腰间,数年如一日,因而玉佩看着便稍显陈旧。
可玉能养人,人亦能养玉,这玉萧怀雪戴了十数年,早已吸收了不少灵气出落地越发晶莹剔透,萧怀雪甚至曾偏执地认为他这么多年处于九姑娘的毒食下仍未有大碍也是因着这块玉的保护,是以顾氏在天有灵一直护着他。
因而阿宁知晓,当她提出这么一个无礼至极的要求时,萧怀雪的反应该是有多剧烈,他合该生气的,阿宁甚至先一步想好了如此将他哄好。
可她万万没想到皇帝却选择了沉默。
萧怀雪只是看着她,足足有半刻钟之久,神色有些许微妙不自然,可转瞬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阿宁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瞧出了挣扎,后悔,无奈,愤恨,纠结,数种情绪混合在一起,阿宁一时都瞧不出他的真心。
在此期间她唇角弯弯,却是一直看着他,不进也不退,萧怀雪也站在原地,两两相望,阿宁眸色越见柔和,可也隐约带了不确定,她已经许久未曾如现在一般,毫无把握的时候了。
像有半个时辰那么长,亦或半刻钟,阿宁极有耐心地等候着,好不容易等到他弯了弯眉,转过身去坐下,一手执起狼毫沾了些许墨,批阅剩下的折子,他道:
“你若想要便答应寡人定要好好保管,这东西之于寡人很重要。”
恩,她真是太感动了,阿宁转而避过他的眼神,行至他书案前,又执起了另外一只玉质令牌。
“既是如此,陛下可否将这东西也给我?”
那令牌是萧怀雪的,作用与前段时日萧韫仪给他的无异。萧怀雪显然不太高兴阿宁这样的举动:
“你拿这令牌有何用?”
执此令牌者,可实现皇城内外畅行无阻,是以第二个萧怀雪之名义,见此令牌,犹如朝见当场九五之尊,不得有任何违抗命令之现象。
“你想要用它来狐假虎威,借以寡人的名义做什么?”
阿宁在此时极为含糊不清地,狡黠地眨了眨眼,道:
“您都说了是狐假虎威了,自然是行那不仁不义的事了。”
萧怀雪噎了一下:
“你!....”
他随后又道:
“你若想要这玉牌便拿去,寡人便要看看你这妖女又要搞出什么名堂出来,不过,寡人须得提醒你一句,这令牌既是寡人所控,那寡人也有权收回他所有的功效。你若真想借寡人的名义行那不诡之事,届时可别怪寡人心狠手辣!”
阿宁状似难过地瘪瘪嘴:
“哦?是怎么个心狠手辣法?陛下当真舍得大肆惩戒阿宁?”
皇帝神色古怪地瞥她一眼,重重拂了拂明黄龙袍宽大的衣袖,坐了下来,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哼:
“有什么舍不得的?”
阿宁在她身后无奈一笑,叹皇帝当真公正严明铁面无私也。
可也越发论证了自己拿此玉佩一事的正确性。
待阿宁走后,萧怀雪本意是继续批阅奏折,可心中思绪繁多无法集中精力,索性停了下来浅浅闭目养神。
第38章 叔与侄
“既然陛下如此关心侯爷健康与否, 为何不亲自出宫前去侯府瞧瞧?”
那妖女的话时常盘旋于头脑中,萧怀雪头痛欲裂, 却仍然无法轻易地丢掉这个想法。
萧贺乾之于他便是年少时心里最深处的向往, 因着这个皇叔素来独来独往, 潇洒至极,说走便走的旅程素来彰显了他该是多么自由自在的一个人。
萧怀雪羡慕他, 且是抵死的羡慕,同时也由衷的敬佩着他, 虽然这个伯毅候爷年幼时也只充当了一个冷淡的旁观者。
可他该是不在意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 彼时尚且年幼的萧怀雪便想,皇叔虽不爱他, 可也不像其他人那般刻薄待他, 若粗略一想,这个皇叔待他是好的。
萧怀雪一方面觉得自己很可悲, 可一方面也将自己年少时很大一部分的希望寄予在了萧贺乾身上, 好似他曾经游玩过的那些山山水水皆是自己亲眼所见的。
萧贺乾活的有多自在,他萧怀雪在这密不透气的宫里便能透上一口气。
萧怀雪私认为,萧贺乾在他心中意义非法的意义便在于此,他像是另外一个自己, 那个随心所欲无所拘束自由自在的自己。
他...可以去看他吗?
思索半天的结果, 是萧怀雪骤然起身,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缓步踏出了得闲殿。
“陛下....” 适逢婉柔为他送来藏书阁经书卷数,见他如此步履匆匆便唤了声。
萧怀雪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径直地往前走着, 婉柔抬头看一眼将暗的天,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捧着的书卷,一声不吭。
萧怀雪鲜少有出宫的时候,以至于他贸然出现在宫门处时,镇守宫门的小兵将眼睛擦了又擦,方认出了面前这一身黑的人当真是得闲殿的陛下,而非他人。
“微臣恭迎陛下!...只是,天色已晚,不知陛下这时出宫所为何——”
因着萧怀雪蓦然投过来的不甚友好的目光将他最后未说完的那个字喝退,小兵再不敢耽搁半分,将萧怀雪请至一边,恭恭敬敬地将那门给大大地敞开了。
皇帝信步出了宫,在余晖的照耀下他孤身一人的身影有几分形单影只的苍凉之感。
“哎你说,这么晚了,陛下还要出宫究竟所为何事?且还是自己一人连个丫鬟公公都没带上!”
那小兵从鼻息间溢出一声轻哼:
“陛下素来行径古怪惯了,咱们哪里猜得透?方才你也瞧见了,我不过担着心询问一下,陛下便那般凶横地瞪了我一眼,当真是!”
“暴君也..” 剩下的这句,被他识时务地凑近了另外一人的耳畔小小声说了句。
“哎,我倒觉得方才陛下不见得有多凶恶....”
“哎,哎行了行了,咱们还是别乱说了,还是乖乖地候着吧这位主子今日要是不回来,咱们今夜也不得安生。”
“说的也是!”
二人达成共识,皆眼巴巴地看着宫门,盼着萧怀雪早日归来。
而另一边,萧怀雪望着眼前溢满竹香的雅居,神色有异,略微踌躇着不敢上前。
这样呆站在竹林雅居前约莫小半个时辰,天色渐晚,因着萧贺乾喜静,故四周五里内外并无他人居住,衬得他等候在外的身影尤为空寂,好像同这四周状景相映衬下,他这孤零零的身影也显得可有可无。
萧怀雪来时只匆匆脱了龙袍换上一件黑衣,连披风都未来得及披上一件,如今虽是盛夏,可夏丘的天气素来多变,上午的阳光早已换作午后冷澈的凉风,尤其在这漫天竹林中,让他觉得有一点点冷寂。
可萧怀雪的心中,五脏六腑之内反到越灼越热,或许是自己来到了萧贺乾的府邸?
数十年间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可萧怀雪眼下已经傻站在此处半个时辰,他连进去礼貌地问候一声皇叔也不敢,何遑接近他呢?
那他为何如此激动,灼热?他自己也搞不明白,或许只是纯粹的因着此行是他继半年前微服私访后第一次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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