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您方才问我的问题韫仪已经仔细地想过了....纵使那一切都是真的,韫仪也相信你,韫仪相信您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萧怀雪抬眼看她,神色平静,不见恼怒,不见欣喜,道:
“可我却不相信自己....”
韫仪瞪大了眼,下一刻,萧怀雪伸出了手在她头顶上微微一揉宽大的手掌泛着暖人的温度,萧怀雪的声音却显得生硬与疲惫:
“快回府吧,莫要让夫家抱有微词。”
“我等下要去——” 韫仪蓦地停了嘴,心想此事在未搞清楚之前还是莫要宣扬,况且五哥素来对皇叔十分关心,此刻她亦不能让他伤心。
薛大哥说得对,五哥太忙了,她更不能为他平添几分烦恼。
这个念头让韫仪的决心更甚,经由今日得闲殿一聚,使得她欲为五哥洗尽身上不明污渍的执念更深,而现在,此刻,却是要去伯毅候府一探虚实。
一路波澜无惊,不多时,已经能隐于瞧见那片茂密的竹林。
清楚知道萧贺乾喜好的韫仪选择了在此时下车,将马车与所有随行的丫鬟留在那处,自己拢了拢衣衫孤身一人朝着竹林雅居前行。
路其实不难走,韫仪却走得极慢,好不容易行至眼前大门处,里头也传来点点脚步声,韫仪站定,下一秒,人已经大开了。
开门的小厮显然没想到她的造访,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归于平静,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礼:
“参加十公主,敢问今日您前来可是为了侯爷?”
在他说话间,另外一人自然地出门内走出来,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那人很快就走远了。
韫仪也点点头:
“惊闻皇叔身子微恙,韫仪今日便想着来拜访拜访他老人家。皇叔可是睡下了?”
彼时午时刚过,按理是萧贺乾午眠之时,韫仪心叹自己这一次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果见那小厮松了一口似得点点头:“侯爷于半刻前已然入睡,您也知道的,侯府自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后便有些嗜睡。”
他让了让身子,让韫仪进了屋,韫仪道:
“原来是染了风寒...也是,这段时日天气素来不稳,那..除了风寒,皇叔身子可有其他病症?”
小厮略表惊讶:“公主何出此言?”
韫仪便如实相告:
“不过在路上道听途说,惊闻皇叔身染顽疾.....”
小厮也未否认反倒是幽幽叹声气:
“那人所说没错,前些日子侯爷的病症的确有些....”
他话锋一转,语生欣慰:
“幸而宫里来了个妙手神医,将侯爷这顽疾去了十之八九,眼下已无大碍了。
韫仪起先一惊,后是一险,最后是一顿,松了口气:
“既是如此,那韫仪便不打扰了,这山参乃是我从宫中带出,是以去热清寒有奇效,还望小哥你闲来无事将这伴以乌鸡,枸杞,熬了汤给皇叔。”
那小厮诚惶诚恐地接了去:
“此乃小的分内之事,公主无需如此客气,当真折煞小的也!”
韫仪笑了笑,便推了出来,她灵机一动又回头问道:
“那妙手神医现在在——”
话未完,那小厮已经稍显慌忙地将门合上,韫仪心中闪过一丝古怪,想起今日来一是为了拜访萧贺乾,二是为了久未谋面的阿宁,可眼下两件事都没办成,不免心中陡生郁闷。
韫仪便四处走走,于这漫天竹林中留一份闲心品一分清闲。
这时,先前出了侯府的人也回来了,他手中提这些什么东西,韫仪好奇地凑过去一看,那人见她仍在骇地手一抖,险些将东西洒了出来。
“公,公主您——”
韫仪借此机会,也瞧清他怀里所抱何物了。
乃是一包包她未曾见过的药,韫仪虽不清楚这些药所治何病,但她断言,定不是为了风寒。
许是因着心虚,那人慌促地同她打了个招呼后便急冲冲地入了屋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举动更加增添了韫仪的疑心,且照理说姑姑现在还在伯毅候府,可为何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出来?是突然出了什么急事走不开吗?还是说事情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韫仪站立在竹林中又是片刻,心中疑惑不解反而更甚,或许她该偷偷地闯进去瞧一瞧.....待她环顾四周,发现哪出小小的洞口时,这个想法便更加急迫了。
伯毅候府的竹林雅居素来是京城享誉盛名的一个地方,萧贺乾用了很多心思打造了这么一片竹海,可他一年中大半的时间却是云游在外。
人不在,这府上的诱惑力却不减,每年有无数人听此竹林雅居之封号慕名而来,虽不能进屋子祥观,可光是在府外一看,也是很大一番美景。
而这桩竹窝,同样地对尚且年幼的皇子们很是诱惑,萧韫仪至今记得他们年少时对贺乾皇叔宅子的向往,又是如何千方百计偷偷摸摸地欲溜进来看看。
这处地方便是那时发现的,洞口很小,每次只能通过一人,那时几个皇子还为此争破了头好不气愤。
幸而她是众多子女中最小的一个,又是唯一一个公主,很受哥哥们的喜爱,故每次都是第一个溜进来的,现在长大了,二八的年纪,这好奇心却不减,时隔多年,又要钻一钻这狗洞了。
所幸,这么些年她的身材还算纤细,未曾肥胖到连这洞都钻不进了,韫仪终究还是入了这竹林雅居,心中不免发笑她堂堂一个公主,却还要以这样的方式入屋,若叫他人瞧见了恐怕是不得了。
可世事未曾给她这么多时间感慨,因着一身沉重而嘶哑的咳嗽声突然传出,韫仪几乎是一瞬间辨认出了这咳嗽声乃是萧贺乾,她皇叔发出来的,且这声音可不妙。
她钻进来的地方乃是侯府的后院,临靠好几间屋子的后窗。听此动静,怕是萧贺乾的房间恰好就在眼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韫仪故嗫了步子小心寻过去,却听一声更加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可真是会折腾我。” 是阿宁。
萧贺乾略显虚弱的声音又传来:
“贺乾人之将死也就余下这么个心愿,我知晓姑姑定是不会拒绝我的。”
阿宁略微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奈,有些戏谑:
“也罢,也罢,横竖也是一劫,逃不过了,便这样吧。”
萧贺乾满意地一笑,可下一秒,他突然快速地仓皇地掩住口鼻,阿宁忙为她递上一方洁白的布斤。
待他取下来后,可见那布斤早已被一大片猩红的血迹染脏,窗外忽然传来树叶被踩碎的模样,阿宁望去,却见一地残损的落叶,而在那之上,一张丝帕安静地躺在那里。
阿宁定睛一看,皱了皱眉,望向萧贺乾:
“侯爷日后定要养成这关好门窗的习惯才是。”
“怎么?可是进了什么阿猫阿狗?”
“是韫仪。” 阿宁叹声气:“比阿猫阿狗要麻烦的多的人。”
“.....韫仪,我也许久未曾见过她了,她可还好?我听闻她两年前嫁到薛家了,可还顺利?”
阿宁失笑:“她好不好,又有何用?”
她再度看了看窗外,起了身略微收拾了一番,
“你要去找她?”
阿宁不予置否:
“侯爷还是好生歇息吧。”
萧贺乾笑道:
“纵使好好休息了又如何?残败的身子也就这般了。”
阿宁也笑:
“咱们哪天不是尽了兴的?以往游山玩水哪里不曾遇上险境?便是时时抱着人生最后一日的心情玩耍,方能悟得山水之真理,纵然只剩下几日,也该活好每个时辰,这方,善始善终也。”
阿宁慢条斯理地出了屋子,果见竹林深处有一人背对着她稍显心慌地,小幅度地踱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来了~前几天比较忙
第40章 陛下会寝宫了
“公主。”
那人立刻转过身子来, 果然是韫仪,两人终于汇合, 韫仪的脸上却无多少喜悦之情, 阿宁将她刻意掉落在地的手帕递予她, 韫仪犹豫半刻方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叔他,可是....”
她已然亲耳听到, 亲眼见到,堪堪铁证如山, 阿宁也懒地再辩驳几分, 于是点点头:
“事实正如你所看见的。”
虽心中早有定数,可乍听阿宁如此爽快地承认了, 韫仪的脸色也是瞬间一变, 受了不小的冲击。
“那皇叔当真……当真快……” 纵使是对他并无喜爱之情的韫仪,在说这番话时心中仍有些刺痛:
“怎么会呢?前些日子传回宫里的消息分明是皇叔风寒将愈精神越好, 五哥还很开心, 可现在为何……”
韫仪稍微顿了顿:
“皇叔为何要撒谎?姑姑……你又为何要……”
她心中越见不安:
“皇叔乃是皇亲国戚理当入土皇陵,且还要详细记载其魂归时间载入国册万万出不得一点马虎方才我见皇叔面色极差,已然油尽灯枯也,可宫里却没有一点消息………”
见阿宁的表情十分平和, 韫仪心中不免一急:
“姑姑, 您是治疗皇叔的人,可眼下你对他的病情如此隐瞒,且瞒到了现在,若不出我所料, 皇叔恐熬不过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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