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 (橙色葫芦娃)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橙色葫芦娃
- 入库:04.10
南宫落月回道:“从未如此认真。”
荆长宁朗声一笑:“那便依你。”
说罢,她伸手潇洒一甩,半接半抢地拽过南宫落月手中长剑。
“请。”荆长宁端剑,与眉相平。
南宫落月一阵轻笑,水袖一扬,留仙长裙随着如烟似雾的步伐带起如水长纹。
荆长宁屈指在剑身上一弹,传出一阵嗡鸣之声。
她扬手指向天际,便是一道舞如银蛇的剑花。
……
“长恨复长恨,裁作短歌行。”她剑身端起,横平一划,若斩断无边恨意。
南宫落月的水袖遥遥一卷,衬着银色剑花,遥遥向天际挥去。
恨意几许。
与天比高。
荆长宁朗声而歌,若城墙破落,众生成白骨,那声音仿若蕴了万古悲戚和凄凉。
一道剑光激现。
……
“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
水袖卷起风波,重重拍在气浪之间,沉若战鼓!
歌声又转低沉。
……
“余既滋兰九畹,又树蕙之百亩,秋菊更餐英。
门外沧浪水,可以濯吾缨。”
水袖飞旋,南宫落月身影如柳,弯身一低再低,若低触到尘埃,却始终保持着那一丝极近的距离。
剑光一挥一展,步伐连绵飞影,荆长宁的情绪似是低沉,又似高昂,疏狂之中一抹深沉的悲凉渗透。
……
“一杯酒,问何似,身后名。
人间万事,常重泰山轻。
悲莫悲生离别,乐莫乐新相识,儿女古今情。”
南宫落月随着荆长宁的歌声飞快的旋转,洁白如素月的留仙裙张开,攀延着风的轨迹,若一面巨大的旗帜。
她不停地旋转,水袖甩向天际,刺破浮华,落尽秋风。
荆长宁剑锋一挽,横斜劈向天际一片白云。
青衫乍然散开,氅衣领口一围白色的绒线被风压平。
……
“富贵非吾事,归与白鸥盟。”
歌尽剑静。
她一扬手,剑锋朝着那捧着红木盒的歌姬便扔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易禾只见荆长宁迈步走到自己面前,一伸手抢过他手心的酒爵,仰首一饮而尽,便闷声坐回他的身后,不再说话。
素色水袖垂落,南宫落月静静而立。
四处落针可闻,众人沉浸在那相合的舞曲之中难以自禁。
舞若烟清雾散,歌若浮华浪卷。
疏狂,悲凉,凄艳。
众人一时还未回过神,南宫落月轻挽水袖,露出一双洁白无瑕的素手,她迈步走到易禾面前,在易禾目瞪口呆之中,也是一把抢过易禾的酒杯,扬手一饮而尽易禾刚斟倒的酒。
“痛快!”她将酒爵重重顿在酒桌之上,“郎君剑舞,小女子此生仅见,当引为知音,从今往后,落月再不会在人前献舞,此舞便为落月最后一舞!”
一语如石,激起千浪。
众人这才从两人的和舞之中回过神思,一时间,人心浮动,皆有所思。
叹一声人比花娇,赞一句清风朗月。
却亦有人思,这样一个文客如何会身怀武功?
南宫落月目光坚定地望着荆长宁。
“你这又是何必。”荆长宁头也未抬,低声叹道。
“士为知己死,弦为知音断。”南宫落月道。
说罢,她倾身迈步而前,忽地低身行礼:“小女子愿从今往后,长伴郎君左右,绿衣捧砚,红袖添香。望郎君收留!”
易禾手中酒爵一个不稳,“砰”地一声跌落到地面之上。
这是什么情况?
易修沉眉,难不成那神秘的血月湾的背后,竟是四大名姬之首的南宫落月?
为何血月湾接约之后,会是南宫落月前来?并且从今日的情形看来,那南宫落月与其说是献舞,明显便是冲着荆长宁而来。
这样啊,也好,追随了之后才好动手,杀人于无形。
只是……这样一个美貌女子会不会太过便宜了那姓荆的小子。
而且,为何他会感觉心中一阵不安?
荆长宁垂眸,安静沉默良久,方才抬眸望向南宫落月。
“我不需要谁绿衣捧砚,红袖添香,我怕被坑。”她说道,“你既然那么了解我,应当知道我的丫鬟偷我墨画之事。”
荆长宁摊了摊手,冲着南宫落月嘻嘻一笑:“丫鬟这种生物吃里扒外把我卖了,我不想再吃一次亏。”
丫鬟?
众人目瞪口呆。
四大名姬若是嫁给君王,封个夫人是绰绰有余,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衣,竟以丫鬟和南宫大家相比?
却见南宫落月目光一顿,旋而盈盈垂泪:“郎君当真不能给落月一个机会吗?”
众人又是目瞪口呆。
南宫大家这是怎么了?
何以低声下气至此?
莫不是真的一见钟情看上了这小子?
☆、第42章 愿伴君左右
荆长宁目光低垂,神思似乎有些飘渺,她犹豫了片刻,沉吟道:“我知你原是楚人,方以此曲而和,只是正如词曲所歌,富贵非卿事,不如归与白鸥盟。”
楚人?
易修心中一个恍惚,有些奇怪地望向南宫落月,难道是因为那首词曲,让南宫大家动了恻隐之心?
他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南宫落月烟眸含泪,盈盈望向荆长宁,道:“落月从不曾求过富贵,只求得一知己,相伴一生,楚亡十载,能得一人为落月相歌楚词,落月愿以一生相伴!”
荆长宁的眼眸中闪烁出一抹空蒙颜色:“荆楚之地早就化作历史之间的埃尘,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南宫落月低首,贝齿轻咬红唇,声若蚊蝇:“不是念念不忘,而是……忘不了。”
那怎是可以忘却的?
荆长宁袖间的双手默默紧攥,良久慢慢松开,她微阖双目,声音却极是清澈:“你是认真的?”
南宫落月没有丝毫犹豫,依旧重复着那句言词:“从未如此认真。”
那便……
“好。”荆长宁睁开眼眸,话语定定道。
南宫落月破涕为笑。
“不过……”荆长宁顿了顿,“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南宫落月摇头:“我不后悔!”
荆长宁亦是摇头:“你还未曾听我的条件,莫要轻下结论。”
南宫落月疑惑地望着荆长宁,却见那少年郎朗声一笑:“罢了罢了,窈窕佳人,我又何必这般推辞!”
这一声极是爽朗,声音盖过了之前声调微低的交谈,荆长宁伸手一揽,便将南宫落月揽至身侧,她目光眯起,微笑着望向南宫落月:“落月陪我喝酒如何?”
南宫落月面色微红,道:“落月为郎君添酒。”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这就……郎情妾意了?
会不会太快了。
楚人?
难道是因为那一首楚词?
难怪那荆长宁舞剑之前一句定定言词:姑娘当真敢听?
这一听,便是一生相许。
佳人才子,一时之间众人沉浸在那歌舞相和之间,竟觉得两人极是般配。
可是未过多久,便有人回过神来。
公子英起身忿忿道:“南宫大家,你怎能将一生轻易地便托付与一介白衣?这般雅致与世间无二的舞姿,怎能就此止绝?”
相交一场,他早已对南宫落月有所倾心,怎能这样见着南宫落月卑微侍人?
说罢,他又望向荆长宁,道:“小子,先不论你身怀武艺却混入我易国是何居心,南宫大家岂是你能染指的?”
易禾眉微皱,荆长宁是随他入的易国,易英这般说法更有一种指责他是何居心的含义。
他作势便要起身,却感觉肩头被一只手轻轻一按,止住了站起的势头。
荆长宁一手搭在易禾肩头,回眸望向身侧的南宫落月,几杯下肚,眼眸之中已有醉意,话语微醺道:“此事你招惹来的,当交由你解决。”
南宫落月颔首,轻理衣衫,立身而起,目光朝着易英望去,道:“此事是我的选择,望公子莫要多做置喙。”她目光瞬间变得极是冷淡,朝着四下在座的人群冷冷一扫而过,“另,落月并非有眼无珠之人,荆郎君虽说暂未扬名,但以落月所见,郎君之能,绝不逊于天下五公!”
她的话语清朗,言词冷冽微带寒意,微带烟雾朦胧的眼眸一瞬澄澈,仿若极致光华一瞬迸溅。
竟一时无人敢有所驳斥。
易英沉着眉坐了下去。
心底却是激起千层波浪。
正如此间众人心底一般。
天下五公?
他荆长宁何以敢于天下五公相比?
易修担忧地抬眸间,却与南宫落月双眸相对,南宫落月微微一笑,轻启红唇一字一顿地吐露无声的言词。
两个顿挫,两字言词。
“捧……杀?”易修对着南宫落月的唇形喃喃念出。
他的唇角隐约间有了些笑意。
心下瞬间放心下来,的确是捧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等到众人细思之下,定会对荆长宁有所愤恨。
易禾目光微凉地落在南宫落月身上,有些戒备之态,只是南宫落月似乎并未注意到易禾戒备的目光,她说完话之后,所有的目光便落在了荆长宁的身上,隐约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与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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