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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名门毒秀 (朱七慕九)



颐德太后让王琼琚和祁金珠一左一右扶着自己,独独冷落了阮酥一人,她却依旧举止自如,默默跟在旁边。

纯贵在前头引路,一面说些笑话逗颐德太后开心,一面将园中好景致指给她看。

“太后您看,那湖上的龙舟可好不好看?这是五殿下特意从江南定制送进宫来的,五殿下说了,他已经物色了十几个划船高手,等您老人家哪日有兴致,便命他们进宫来赛龙舟给您解闷。”

颐德太后果然高兴。

“澈儿这孩子,还是这么有心,别人都想着法讨皇上欢心,就他还知道记挂哀家这老婆子!”

阮酥眼波流转,唇边挂着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时时不忘在颐德太后面前为祁澈说话,看来纯贵没少拿他的好处啊!这祁澈也真够沉得住气,印墨寒在押这种焦头烂额之际,还不忘讨好颐德太后。

“那几株蓝色的,不是观音莲么?怎么竟开得这样好!”

颐德太后突然脚步一顿,扶着祁金珠和王琼琚的手往宫墙边走去,她指着飘香藤下那几株蓝色的莲花,喜出望外地对众人道。

“沉德大师说,这观音莲是生在佛脚下的花,因此哀家命人去江南寻了种在宫中,可是因为水土不服,怎么也成活不了,即便活了,也不见开花,哀家原本以为,这宫里是养不活观音莲的,这是哪个花匠养活的,传他过来,哀家有重赏!”

祁金珠指着阮酥,笑吟吟地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阿酥,太后要赏你,还不快跪下谢恩?”

颐德太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这花真是你种活的?”

阮酥垂眸,不卑不亢地道。

“回禀太后,这观音莲生于泥洼,习性喜阴,爱水却又怕涝,极其难养,宫中处处干净确实不适合观音莲生长,而飘香藤根部蓄水充足,久旱不死,所以阮酥想了个办法,将观音莲栽种在飘香藤脚下,本来只是碰碰运气,不想倒真见效了。”

颐德太后颇为意外地打量着阮酥,沉吟半晌方道。

“你果真很聪明……”

听不出是褒是贬的一句话,让祁金珠暗自替阮酥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颐德太后反对阮酥与玄洛之事众所周知,阮酥的聪明,究竟是会讨巧还是引她反感确实不好说。

好在颐德太后终是缓缓笑了,她吩咐纯贵道。

“这花难得,叫人用金剪刀剪两支供到佛前去……”

纯贵领命而去,她方对阮酥道。

“哀家说话算数,种活观音莲是你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

阮酥尚未开口,颐德太后身边的另一名女官纯安便匆匆沿石子小路跑过来,打断了这个话题。

“启禀太后,印府的老夫人蒋氏想要求见太后,已经在长灵台前跪了一夜,奴婢知道太后不会管这种事,所以便没有理她,谁知天都亮了,她竟还在那里,奴婢怕闹出人命,只得前来禀报……”

“蒋氏?”

颐德太后微微皱眉,下意识看了阮酥一眼。

“是那个吏部尚书印墨寒的母亲?”

纯安点头。

“正是她,听说她儿子犯了圈占良田诬告朝臣之罪,现被陛下摘了顶戴押在大理寺候审,这老夫人急了,听说太后菩萨心肠,便病急乱投医,来找太后求情,奴婢看她病歪歪的,只怕身子不牢靠,额头都磕破了,也是可怜见的。”

阮酥心头大乱,袖中双拳不由握紧,这种苦肉计一定是祁澈想出来的,他害怕嘉靖帝迁怒,自己不敢出面替印墨寒求情,却怂恿印母做这种事,如今秋初,夜晚更深露重,印母那大病初愈的身体,怎堪忍受这种苦楚,她一时咬牙,恨不得将祁澈千刀万剐。

祁金珠大为惊讶,她想起印墨寒对阮酥的舍身相救以及衣不解带的照料,发自内心感叹。

“那印尚书本宫也是见过的,倒像是个志向高洁的君子,怎么会做这种事?该不会真是被人诬陷吧?”

一旁的王琼琚则是表情冷淡。

“在朝为官,又是吏部尚书,更当按律办事,若心怀傥荡,便该相信律法会还他清白,何必畏惧审查?”

比起祁金珠的感性,颐德太后显然更为欣赏王琼琚的理智,她点头道。

“没错,皇上是明君,自然是不会冤枉了他,只是可怜他娘,纯安,你带几个会说话的宫女过去劝劝,送她回府。”

纯安正要领命,阮酥已上前一步,叩首道。

“太后方才不是问阮酥要什么赏赐么?阮酥已经想好了,请太后将印夫人之事交给阮酥处理。”

颐德太后居高临下地睨着阮酥,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姑娘了,听说印墨寒正因为弹劾阮风亭才遭此一劫,而在祁金玉一事上,她对印墨寒也表现得冷酷无情,如今撇开关系冷眼旁观即可,为什么又要主动跳出来?

虽然迷惑,但颐德太后还是准备成全阮酥,她点头道。

“既然是你自己请求,那哀家便允了,但一定要妥当处理。”

阮酥应下,没做多想便匆匆转身离去,颐德太后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吩咐纯安道。

“悄悄跟着她,哀家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有情有义还是准备落井下石。”

218 陌路之人

长灵台三百零八阶,直通颐德太后礼佛的佛院,是颐德太后年轻时命人修建的,但自从她有了年纪,腿脚不好之后,便没有再亲自走上去过,都是乘歩撵来回,所以当阮酥看到固定跪在台前的蒋氏时,心不由都揪做一团,她甚至可以想象,同样腿脚不好又上了年纪的蒋氏,爬上这么长的阶梯,需要费多大的力气,遑论还在这冷硬的汉白玉石板上跪了一夜。

见蒋氏额头青紫带着血痕,摇摇晃晃几乎要栽倒,阮酥绷住声音,吩咐身边的两个宫女。

“去抬一顶软轿过来,再备一把遮阳伞、一些参片和燕窝。”

支开宫女,阮酥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扶住蒋氏,声音哽咽。

“夫人这又是何苦……”

大太阳底下,蒋氏此时已经有些精神恍惚,好半天才认出阮酥,她呆了呆,突然猛地对阮酥磕起头来。

“阮小姐,看在墨寒他对你痴心一片的份上,求你在令尊大人面前替他求求情吧!他这次若能平安回来,我一定劝他不再与你们阮家作对,我会带他回柳州,不再来招惹你了!”

蒋氏的举动,如同在阮酥心口插了一把刀,她还记得前世自己初入名利场,生涩懵懂,处处碰壁,有一次印墨寒公差外出,她被祁金玉等人设计泼了一身馊水,蒋氏丝毫不嫌弃她浑身恶臭,将她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春天她曾含笑教她绣花,生病时她曾日夜给她擦身喂药,

也正是她,亲手用黑粒籽做成染料替她染黑了一头白发……

而正是这个对她恩重如山的女人,此时却为了她最恨的男人,跪在她的面前。

阮酥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自从再世为人,她很少这样哭过,她跪在蒋氏面前抱住她。

“您不能跪我……阮酥受不住……”

蒋氏抬起婆娑泪眼,苦苦哀求道。

“阮小姐,墨寒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请你们阮家无论如何,放他一条生路吧!”

再罪大恶极,在母亲眼中也是骨肉,何况印墨寒的确是个孝子,阮酥突然意识到,蒋氏才是她复仇路上最大的阻碍,纵然她心肠冷硬,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蒋氏如此悲痛……

阮酥头一次觉察,自己每伤害印墨寒一次,这个自己视若生母的女人便会受到相同的伤害,这是永远无法化解的矛盾。

见四个内侍抬着软轿向这边走来,阮酥知道不能在人前失态露出破绽,她连忙搀扶蒋氏起身,同时迅速地擦掉泪水,尽量理智地安慰道。

“夫人放心,印大人如今只是在大理寺待审,尚未定罪,若他是无辜的,陛下自然会还他清白,退一万步讲,圈占良田也不是什么大罪,陛下惜才如金,像印大人这般深受赏识的,即便坐实了罪名,最多也就是贬职罚俸,离死罪还远得很。”

本来,她已经准备将祁澈私营盐矿的罪名推到印墨寒头上,她料定祁澈这种无情自私的人,到时候必会丢车保卒,也让印墨寒尝尝被同盟背叛的滋味,可如今,蒋氏跪在她面前时,她却有些犹豫了。

“你、你的话可当真?”

蒋氏是地道的妇道人家,对朝中这些尔虞我诈半点也不懂,所以祁澈一番话便把她吓得六魂无主,可听阮酥那么一说,她又有些迷糊了。

阮酥实在受不了蒋氏那悲戚的目光,她坚定地点点头。

“我保证。”

无论如何,她要先让蒋氏放心,看来亲手取印墨寒性命的愿望或许是实现不了了,她可能得借助他人之手杀了他,否则她实在无法面对蒋氏。

有了阮酥的允诺,蒋氏一颗高悬的心放松下来,她不再纠缠阮酥,顺从地被人抬上软轿,不忘喃喃保证道。

“这就好,这就好,你放心,待墨寒回来,我一定劝他离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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