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的目光扫过群臣。
“薛大人家的美婢璃珑,方大人新扶正的夫人琦瑶,王大人的妾室绿珠,还有张大人养在外头的男宠文霜……这些都是公主的人,也是因为他们,你们才成了公主党羽不是吗?”
被点名的官员面部表情变得异常僵硬。
“笑话!别说我等家中的妻妾和公主没有半点关系,即便有关,几个娇妻美妾,怎能迷惑朝中栋梁!你以为陛下的臣子都是一群酒色之徒吗?”
文锦嗤笑。
“公主自收留我们时起,便让我们长期服用一种药物,那药物会让人在交合之时,浑身产生一种异香,而这种异香是成瘾的,久而久之,便让人难以戒除,从此再离不开那人。公主当初将我赠给小姐,也是存了收服之意,倘若小姐当时肯与我媾和,便会受到公主控制,可惜小姐不为所动,我便成了一枚弃子。各位大人想必也早想脱离控制吧?德元公主告诉你们此媚术无药可救,其实都是说谎,我就知道怎么解除这媚术……解药就在这里……”
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淬不及防往白玉台阶下方向抛去,也是同时,文默拔剑刺向了他,可是这已经阻止不了多名官员上前哄抢,甚至推搡起来,可惜拆开锦囊,里头却落下一粒粒红豆。
文锦闪避着文默,大笑出声,当然没有什么解药,他们所服用的那种药物,叫做情蛊,是南蛮少数民族女子用来绑住丈夫而专门炼制的蛊,但没什么解药,这些官员的行动也已经不打自招。
“公主啊!始终还是小姐棋高一着,您老了,该是时候退场了……”
话未说完,文默的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文默是他们当中武艺最好的一个,文锦来时,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始终是一齐长大的兄弟,文默将剑往他胸膛里送了一寸,眼中却闪着矛盾的光芒。
“我们的命都是公主给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公主!活下去不好吗?”
文锦被他一剑钉在石柱上,吐出一口血沫,抬眼却笑得十分温柔。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一具只会用媚术惑人的行尸走肉,我有了人心,有了感情,有了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人。文默啊!在公主身边,这些你永远都不会拥有!真是可怜。”
文默眸光一颤,迅速拔出剑,指向群臣。
“与公主作对的人,都得必须死!你们谁还有异议,下场便和他一样!”
宫墙之外,事先安排好给嘉靖帝母子送葬的依仗突然被撤,一身国孝的百姓们从三更便被勒令起床,在道路旁跪迎皇帝梓宫,现在突然不出殡了,虽然不解,但都恹恹地回去休息,人群中两名素衣女子却没有离开,只是悄悄隐匿在城墙边一处未拆的芦殿背后。
玄澜警惕地看着城门,对阮酥道。
“姐姐的动作生效了,德元撤回依仗队伍,今日必然不会出殡了,小侄儿应该安全了。”
这些时日,阮酥令皓芳将麟凤堂的所有信息一一排查,终于发现了一些可用的人,没想到原本已是一枚弃子的白展,却也有把柄握在玄洛手中,正好可以为她所用。
昔日嘉靖帝将箭淬毒暗害梁王的计策,正是白展所献,他自以为嘉靖帝死了,这个秘密便无人知晓,但没想到玄洛作为皇城司九卿,已经查到真相,所以白展收到麟凤堂的铜匙以后,冷汗便下来了,如果这件事暴露,别说以德元为首的梁王旧人不会放过他,昔日与梁王交好的女婿承恩王也会和自己反目。
纵然利用白展,鼓动群臣阻止了这场丧事,但是德元公主还是不会轻易罢休,所以阮酥还有后着,想到这里,阮酥有些凝重地看着玄澜。
“玄澜,你是否会怪我让文锦一人进宫?此时情况复杂,宫中是个什么情况,也未必会如我所料,若是弄不好,德元或许会将他和韩淡等人诛杀以儆效尤,你……会不会怪我?”
玄澜面上闪过一丝悲色,虽然没有正式成婚,但她心中已经认定文锦便是她此生为之至死不渝的人,一如当年母亲秦栾认定玄镜一般,她知道此行凶险,所以在临行前的夜里,一句话也没说,走到文锦房内,一件件解了衣裳,若是他真的回不来,她便替他留一点血脉,给自己留一个念想,可是文锦虽也情不自禁抱住了她,却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步。
他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妩媚的笑意半真半假。
“你这也叫做勾引人吗?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算了,等我回来再慢慢教你,到时候只怕……你这辈子都离不了我。”
玄澜气恼地打了他一巴掌,他却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小心翼翼地抱了她一个晚上。
想到这里,玄澜的脸有些红,她望着皇宫的方向。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何况我既然姓了玄,便拼死也要救出玄家的血脉,我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因为曾对太后起誓,所以玄洛的身世,除了她和宝笙外,没有别人知道,阮酥虽然觉得对不住玄澜,最终却还是没能开口告诉她真相。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阮酥深知玄洛与玄镜父子情深,对嘉靖帝只有恨,横竖嘉靖帝已死,两人的恩怨便到此为止,那就让真相尘封,也算皆大欢喜吧!
378 最后筹码
文锦倒地时,江夔和冯晚终于怒不可遏,站出来高声质问。
“德元,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们,做了这么多祸乱朝纲的丑事!究竟是为了梁王殿下?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垂帘听政的野心?”
德元轻蔑地看了两人一眼。
“我自然是为了悠儿,但是他那样光明磊落的人,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在这个丑恶的地方,就该用极端的法子,若都如你们这般道貌岸然,再过一百年也动摇不了皇权!”
“简直一派胡言!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与你这种人为伍!我们也会将真相告知武将军和常将军,绝不让你得逞!”
德元轻轻一笑。
“是吗?那也要你们能活着离开皇宫再说,反正整个皇宫都是我的人,我不介意拿你们和玄洛的儿子一同血祭。”
她轻轻拍手,便见铁甲侍卫潮涌而来,将众臣统统围住,她冷酷地命令。
“文锦在此,阮酥一定也混进了皇宫,架起火堆,把这些人和祁鲤一同绑上去,本宫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文默点头,从侍女手中抱起鲤儿走下白玉台阶,那孩子似乎知道身边的人不怀好意,一直哭个不停,文默刚杀了文锦,心中烦躁,不由用手扣住鲤儿的下颚,试图止住他的哭声,鲤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竟一口咬在他虎口上,文默眉头一皱,刚想下重手掐晕鲤儿,却觉耳边一道寒光闪过,他伸手摸去,颊边竟是血流不止。
“你这妖孽,还不快放下孩子!”
文默抬眼看去,洞口的城门外,一队人马正匆匆赶来,为首张弓搭箭射向他的,正是三皇子祁瀚。
德元笑得异常开怀。
“叛王祁瀚?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你以为凭你手上那点人马,就能把本宫如何?恰恰相反,你来得实在太好了!本宫正愁杀了这些蠢货之后,无法向清尘山那两位将军解释,今日过后,天下人便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叛王祁瀚所为。”
祁瀚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皇姑太,你实在是得意忘形,也不看看我身后有些什么人,便把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德元公主这才发现祁瀚并非自己一人,他身后一棕一白两匹骏马上的人猛地拽住缰绳,铁青着脸取下头盔,正是常连鸿和武罡两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德元公主终于笑不出来了。
“你们……三天前就该动身前往清尘山,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敢违抗本宫的命令?”
常连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也颤动起来,他的眼睛里燃起不可遏制的怒火。
“德元公主,虽然当时我尚年幼,也仍记得你年轻时,是个智勇双全的奇女子,为了你眼中不平之事,胆敢拍桌子和先帝叫板,还曾跑到大理寺外为含冤入狱的忠臣击鼓鸣冤,那时我便坚信,无论你的行为多么乖张,内里都是一片冰心,可是今天,你却让我觉得十分陌生。若不是淮阳王亲自策马拦截,或许我与武兄都会傻傻地亲赴清尘山为你卖命,你实在……太叫我们失望了!”
德元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目光定在祁瀚旁边的淮阳王身上,一动不动,那眼神让淮阳王不由心虚,甚至毛骨悚然,他没有勇气看她的眼睛,只得垂头紧紧握住缰绳,在心中哀叹。
一开始,只是收到祁清悦随身佩带的饰物,他尚且能够狠心视而不见,可是三天前,放在信封之中送来的,竟是一根血淋林的小脚趾,上头云朵状的胎记让他心头猛烈一颤。
淮阳王知道自己患有少精症,无论娶多少侍妾,都没能诞下一儿半女,祁清悦虽然是个女儿,但也是上天给他的格外恩赐,他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即便再大的权势,也无后人继承,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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