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儿自踏青被钟澜落了下乘,心有不甘,这段日子日日抚琴,就是为了在太后寿诞上力压钟澜。
此时获得大家称赞,太后赏赐,心里舒坦,一身缥缈回了自己座位。
钟澜被裴瑜儿一眼隐晦的挑衅目光看的莫名其妙,她又没打算上台出风头,这般看她作甚,就在钟澜还在想裴瑜儿时,一道无法忽视强烈的目光袭来。
钟澜不自在的皱眉,在宴会中找寻这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却对上了太子阴毒的眼,心里一颤,却看见太子意味深长的一笑后,转而去同太后不知说了些什么。
刚刚爬满脸颊的粉红,在太子这一笑一眼中褪的干干净净。
钟彤一直分了神在钟澜身上,见她白了脸,心里觉得钟澜肯定是因为技不如人,受到打击了,关怀的问:“阿姊脸怎的如此白?可是身子不适?”
钟柳氏听见也看见了钟澜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担忧说:“阿姈身子不适,不如出去透透气,你也无表演,不碍事。”
谁料钟柳氏话音未落,太后却笑眯眯的问:“哪个是钟家嫡女,我们年轻有为谢相的未婚妻啊?”
钟澜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此番作态落入太子阴险的眼中,让他浑身如同被清水洗过般舒畅,望向谢珵,却见他丝毫没有看向钟澜,仿佛钟澜于他是陌生人般,又阴了脸,刚刚的愉悦瞬间烟消云散。
钟柳氏拍着钟澜的手,鼓励的说:“去吧。”
钟澜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大殿上,身子贴地给太后行礼,回到:“回太后,小女便是。”
“抬起头让哀家看看。”
钟澜抬起头,低垂着眼,让太后能够看清她的相貌。
“果然是个不错的孩子,有福气的,可会弹琴?刚刚裴家十一娘的琴音,哀家还未听够。”
“回太后,小女子会弹琴。”钟澜死死压住自己刚刚的慌乱,回答太后。
“甚好,你来弹奏一曲。”太后兴致高昂,只觉钟澜长的甚美。
“诺。”
宴会又起了小小骚乱,不少嫉妒钟澜的贵女,私下里等着看钟澜出丑,没有准备表演这样突然上去,能有什么好,况且还是和裴瑜儿比弹琴。还有听了谢珵喜爱男子传闻的贵女,相互间交换了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钟澜心里知道,这是太子给她下套,因此没理那些贵女探究的眼神,坐在婢女为她收拾出的高台上,沉心静气,一双素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抬眼望向谢珵。
“铮——”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不断跃动,宛如流水。当她弹起第一个音,还有人不屑,她怎会比的上裴瑜儿,可当她弹的曲子渐渐明朗,她们纷纷捂住嘴,看向谢珵。
钟澜一直望着谢珵,爱恋优柔为琴音,得之不了、忘之不能,悔恨加身,如泣如诉,盼君回头知我心。
交情痛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念使余悲。
一曲《凤求凰》余音绕梁,不仅琴技好,琴声中的感情更让人回味无穷。
众人还未从琴音中回味过来,那些以为钟澜只会绘画不会弹琴的贵女,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没看到她出丑,反倒在太后寿诞上,全了钟澜才貌双全的名声!
“好!赏!许久未听过如此情深意切的琴音了,钟澜,甚好,甚好!”太后坐在上首,笑道。
钟澜起身谢太后赏赐,回到自己座位感到裴瑜儿咬牙切齿的愤恨目光,淡然一笑。反将太子一军的钟澜对上太子更显阴郁的眸子,垂下头,眼里冰凉一片。
谢珵的目光随钟澜走动,此时垂下头的钟澜,像极了刚刚给未婚夫表白的害羞状,寻常贵女弹奏《凤求凰》只怕被世人耻笑,而钟澜却是弹给自己未婚夫的,自是收到一地赞誉。
是了,钟澜大胆的在宴会上弹奏《凤求凰》,就是为了向大家展示她喜爱谢珵,她非谢珵不嫁!以打消太子对她的心思。
“阿姊弹的可真好,都将瑜儿姊比下去了,怎么没在家中听阿姊弹过呢?”钟彤一直以为钟澜不会弹琴,花园中与贵女交谈时没少抹黑钟澜,奉承裴瑜儿,此时钟澜一首《凤求凰》大出风头,那些贵女还不知如何说她,不禁气急问道。
“琴自然是心有所感而弹,不想弹便不弹了,”钟澜斜睨着钟彤,转而对钟柳氏说,“母亲,我心中烦闷,想出去透气。”
钟澜大放异彩,钟柳氏爱怜的抚摸钟澜的脸颊,说道:“去吧,早些回来。”
待钟澜走出大殿不久,谢珵也借口身子不适离了席,追寻钟澜而去。
“为何弹《凤求凰》?”
钟澜缓缓转身,望向隐匿在黑暗中的谢珵,看不清他的表情,自嘲一笑道:“可是惹你厌烦了?我不该自作主张弹这首曲子的,对不住。”
“为何弹《凤求凰》?与你退婚是为了你好。”
“我不介意的,我,我不想退婚。”好不好,又有谁知晓呢。
“姚神医言,我这病要靠他弟子养着,你,你可愿成为他的弟子?”黑暗中谢珵的眸子紧紧盯着钟澜,眼里的波涛汹涌无人得见。
“好啊!”钟澜眼眸湿润,只要你不退婚,怎样都好。
☆、第25章 025
“我给过你退婚的机会了,只此一次, 若是日后你反悔, 我定是不应的。”只要你嫁我, 我便不会放开你的手。
“我不会反悔的,槿晏, 我是你的未婚妻, 只会嫁与你。我会好好和姚神医学医术,照顾你的身体。”
谢珵从黑暗中走出,朦胧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从来都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柔和起来,“那好, 我的身体,就拜托阿姈了。”
“嗯, 谢谢, ”钟澜哽咽, “谢谢你。”
“莫哭。”看着钟澜落泪,谢珵的心都跟着疼起来。
微凉的手碰上钟澜的脸颊,触之及放, 又小心的靠上来,为钟澜擦拭泪水, “是我不好, 阿姈。”
有人安慰, 钟澜不能控制自己, 曾经的种种委屈, 瞬间爆发了出来,泪水止不住往下淌。
谢珵颇有些手足无措,嘴上安慰着钟澜,手也没停,却觉得这泪擦都擦不净。
无奈道:“再哭可就不美了,妆都要花了。”
钟澜“嗝”了一声,果真不哭了,睁着红肿的眼望着谢珵,突然寻思过来,赶忙转身,慌乱地从身上拿出手帕,见谢珵要绕过来,还带着哭音道:“别,别过来。”
谢珵当真站在那里不动了,等待着钟澜背对自己收拾,只得在心里感叹,母亲说的当真对极了,女子都是爱美的。
钟澜擦干净眼泪,手里的帕子都要叫她扭成一团,只听背后一声低笑,“转过来吧,你要一直背对着和我说话吗?”
钟澜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听谢珵道:“婧琪跟我说你遇到太子的事情了,有我在,不要担心。”
“恩。”想到太子对自己做的事情,钟澜的眼泪忍不住又要落下。
谢珵听出钟澜的哭音,知道她害怕了,不在和她谈太子,谈风月,谈琴音,终是将钟澜逗得展颜一笑。
“过几日,母亲要带我去道观祈福,我会跟母亲说要拜姚神医当师傅一事的。”
那到底是过几日去道观,要不要在道观里等着……
“我回去给祖母修书一封,祖母最疼爱我了,要是祖母同意了,父亲母亲肯定不会阻拦的。”钟澜急着证明自己可以当神医的徒弟,赶忙跟谢珵承诺。
“好,若是他们不同意,我亲自去说,你不用担心,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
“恩。”
谢珵和钟澜一起回了宴会,男的满脸柔和,女的满脸娇羞,引得众人不停扫过两人,低语起来。
太后寿诞,一众贵女均被钟澜比了下去,钟澜成为最大的赢家,一曲《凤求凰》不仅表达了自己爱慕谢珵的心,成功挽回了自己惨遭退婚的厄运,还获得了才貌双全的名声。
就连谢夫人都不禁改变了看法,欲要劝谢珵“改邪归正”,迎娶钟澜,怎么说谢珵从前都对钟澜全心全意,没道理就因一命之恩,爱上男子不是。她哪里知道她家儿子,因不退婚了,整个人都甜蜜的如同泡在蜜糖中。
宴会结束,钟澜因放下心中大石,竟一晚无梦,没有受梦魇之扰,安稳的睡到第二天,而对钟澜出尽风头一事,钟彤回家后,可不像钟澜那般好眠。
将屋内所有东西都砸了一遍,还不出气,瓷器的稀碎声,伴随着钟彤的咒骂声传出,“钟澜钟澜!你为何要回来!你一回来,我什么都没有了!”
每每以为钟澜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钟澜就用事实狠狠打她一个巴掌!能嫁给谢相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断袖病秧子!不是夜夜受梦魇之苦?莫不如就这样拖垮身子,病秧子凑一双,岂不是更好!
次日,钟彤的婢女彩霞端着水揣揣地站在钟彤的房门口,不敢敲门,还是屋内钟彤嘶哑着说:“进来。”这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屋内的钟彤僵硬地坐在一地狼藉中,像是整晚都未睡,听见门开了,慢慢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彩霞,“扶我上榻,吃食不必备了,我睡一觉,中午在起。你们动作轻快些,将这里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