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楚楚恨恨盯他一眼,心中暗暗下决心,总有一天,她要成为大厨,要他刮目相看。
她就不信,自己能经受那么多残酷的训练,能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精通,不过是下厨做菜而已,这就能难倒她了?
回到房间,先给他重新清洗伤口包扎以后,言楚楚才坐下来,伺候老祖宗似的喂他吃饭,待他吃饱喝足她才慢慢端起自己的小碗来。
这顿饭虽然吃得很憋闷,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厮的厨艺是很不错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言楚楚突然问:“我们就这样待在你父亲的地盘,尹十九他们找不到怎么办?”
见她提及尹十九的时候面露担忧,薄卿欢眸色一黯,“你那么在乎他的感受?”
言楚楚不明白他抽的哪门子疯,“我就是觉得咱们这样刻意躲避有些不地道。”
“说到底,你还是在乎他的感受。”
这个男人很会抠字眼,每次都抠在无关紧要的上面,然后将她整句话的意思都给扭曲。
言楚楚很无语,“我觉得我跟你不是同一种类,没法沟通。”
站起身,她要收碗筷。
薄卿欢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言楚楚动作一顿,“你又想做什么?”
“如若尹澈追到这里来,让你随他回去,他仍旧愿意为你空置六宫,这辈子只娶你一人,你愿不愿回去?”
他表情很严肃,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尤为看重。
言楚楚眼波一晃,随即拖长了尾音,“去——怎么不去?他可是皇帝诶,自古帝王能有几个甘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今即有人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当然是感动的。”
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她似乎瞧见他那双漂亮丹凤眸中的光色暗下去不少。
“哦。”半晌,他低眉,声音凉淡,“那我们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言楚楚觉得莫名其妙,“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很大。”薄卿欢刻意提醒,“本座为了救你而受伤,今晚给你下厨又牵动伤口严重起来,短时间内是不能好了。”
“行!”言楚楚道:“只要你在这里待得下去,那就等你什么时候心情与伤口一齐好的时候,咱们再出去,反正我出去了也没事干,还不照样闲着。”
说完,又想起一事,“对了大都督,你要是不出去的话,顾乾跑了怎么办?”
薄卿欢眼神微冷,“尹十九他们不是死人,若是连那个废物都抓不到,那就没必要再留在五军都督府了。”
这般突然冷下来的气息,让言楚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垂眸,动作利落地收了碗筷,把厨房收拾干净以后再回来,“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没有的话,我回去睡觉了。”
薄卿欢道:“本座的伤口,晚上疼得很厉害,你必须时刻侯在一旁,保证伤口复发的时候来帮忙。”
言楚楚:“……我不懂医,就算伤口疼痛,我能怎么办呢?”
薄卿欢道:“隔壁房间有止痛膏,或许你可以去取来。”
言楚楚再一次囧,她不明白,自己平素挺机灵聪明的一个人,为何一到薄卿欢面前就变得有些呆头呆脑的。
他说得没错,隔壁房间的确是有止痛膏,且她昨日去取外敷膏药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件事她是记得的,然而一对上他的双眼,她就慌乱得不知所措,把什么都给忘了。
拍了拍脑袋,言楚楚暗骂了自己一声后急急忙忙去隔壁房间把止痛膏拿过来,“大都督平素最不喜欢睡觉被人打扰,我还是先回房算了,等你痛的时候再叫我,我一定会很快过来的。”
薄卿欢问:“本座睡觉的时候,被你打扰得还少么?”
知道他是在说从江南水乡回来的那一路上她每到晚上就偷偷潜入他房间的事,言楚楚一噎,小脸憋得通红,“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不是你亲口承认的么?”
“我……”言楚楚说话打结,“我之所以潜入你的房间,还不是为了帮你查看伤口,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况且我放了迷烟,你睡得很沉,也没有打扰到的吧?”
薄卿欢挑起一边眉毛,“查看伤口?”
“……是。”
“那之前没有本座的同意你都能胆大包天偷偷潜入,如今本座允许你守在房里照顾,你怎么反而退却了?言楚楚,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言楚楚眼瞳一缩,“薄卿欢,你少来激将法!我以前之所以偷偷潜入你房间,那是因为……。因为……”
那句“喜欢你”始终说不出口,言楚楚咬着下唇,脸色涨红。
以前是因为喜欢他,可现在,似乎没那么喜欢了,确切地说,是她不敢喜欢了。
一则因为明白他不会喜欢她,二则因为良心上不能对不起楼姐姐。
“因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觉得平白无故刺了你一剑,我良心不安。”她迅速找了个借口。
表白这种事,她不是没想过,但她更明白,那些话说出来只会遭到他无情的拒绝。
如若不挑破,她和他就像现在这样还能泰然处之,因为彼此之间没关系,可一旦挑破且遭到了拒绝,言楚楚不确定自己还能否再在这里待得下去。
“所以,那个时候你之所以要深更半夜去照顾本座,不过是出于良心不安?”
“嗯。”她偏开头,尽量保持着平静。
薄卿欢闭了闭眼,心一阵阵抽痛,深深吸一口气,“你走吧,顺着竹林一直走,尽头处有一条河,岸边停着船,出去以后,尹澈带着人在找你,这一路上都不会有危险。”
言楚楚喉咙哽咽了一下,“你这是……要再一次赶我走吗?”
薄卿欢眼睫微垂,其下那一双丹凤眸中伤色浓重。
不想。
他一点都不想赶她走,甚至想把她一辈子留在身边,可他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对他的态度。
她不喜欢他,所以才会在数月前义无反顾跟着尹澈来了东璃待了这么久。
因为不喜欢,所以她对他随着她跳崖这件事并无多大感觉。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他所见到的那些,所感觉到的她的关心,都只是出于她对他的责任,而并非喜欢。
言楚楚心痛难言,声音略哑,“你的伤还没好,我要是不在,你晚上疼了怎么办?”
“本座能照顾自己。”他转过身,已经不想再面对她。
他经历过失去,经历过阴阳相隔,在她出现以后,更经历过怦然心动和蚀骨想念,甚至产生过霸道的占有欲,但他不想被拒绝,更不想强迫她,不想让她觉得他是个只会玩弄权术以势压人的霸主。
言楚楚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变这么大,但她的确心痛,“如果你不希望我继续留下的话,那我明天一早就走。如若我见到了那个小童,我会让他回来照顾你的。”
薄卿欢动了动唇,却发现什么话都无力出口。
分明想挽留,分明想占有,然而一向强势霸道的他在这一刻退缩了。
藏在心底的那些话,不说出来也好,往后见了面,大家还能笑着打个招呼,不至于走到相见不相认的陌路人地步。
“嗯,你回去休息吧,这边不用你守夜了。”他仍是未转身,语气已经平静下来,透着淡淡的凉意。
“好。”言楚楚转身回了房。
薄卿欢捂着疼痛的胸口,眼圈在灯火的照耀下越发显得猩红湿润。
------题外话------
【斜眼笑】楚楚是走捏,走捏,还是走捏?
第005章 倾心表白
回到房间,言楚楚躺在床上睡不着觉,脑海里全是他让她走的那些话,相比较上一次让她刺他一剑再离开,似乎这一次更痛了。
言楚楚一点都不想哭,她觉得自己该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
推开门走到后园竹林,夜很黑,她出来时没打灯笼,所以这一处并没有光亮。
她抱着双膝蹲在树脚,鼻息间隐隐有酒香味传来。
言楚楚眉目微动。
她记得吃饭的时候,薄卿欢说过竹林西面有一个酒窖,里面都是驸马爷亲自酿的酒。
想了不过片刻,言楚楚就站起身来,打算学着古人借酒消愁。
动作轻巧地回房取了灯笼,她很快就去酒窖抱了一坛梨花雪,来时路过薄卿欢房外,她双脚不受控制地就走了过去站在外面。
薄卿欢的房里已经熄灯了,里头漆黑一片,想来大概是睡了。
言楚楚伸出去打算敲门的手慢慢缩了回来,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打着灯笼抱着酒坛离开了。
她记忆力好,沿着当初坠崖的方向一直走,但距离竹屋越远,心就越疼。
原本是打算明天一早再走的,但是一想到要去同他告别,她心里就千百个不愿意,她不想让他目送着自己走,不想让那种离人忧伤的愁绪感染到自己的最后一丝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