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笑了一下, 脸又即刻板起,他狠狠地一拍桌子, 命人将裴谙拖下去关押起来。
等到屋内空无一人,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下来, 视线继续落在那张信纸上, 但是, 无论怎么看,都是裴谙的字体。
“你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封信?”季凌霄一边侧身用盆子里的水洗头,一边问唐说。
唐说笑道:“早在知道殿下要对付白忱这帮人的时候,我便定下了这个计策。”
她掬着一捧水淋在发丝上, 水珠在她的秀发上滚动着,颇有露珠似珍珠的可怜可爱。
唐说的手指动了动。
“这字呢?也是你写的?”
唐说笑道:“自然是郭淮提供的。”
想到很久不见的郭先生,季凌霄的眼睛忍不住弯了弯。
唐说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盯着她往下滴水的发梢,突然伸出了手,握住了那里。
季凌霄被吓了一跳, 软媚的眼眸瞟了他一眼,佯怒道:“你可吓了我一跳。”
唐说捏着她的发梢,摇了摇,“谁让你眼大漏神。”
“本宫漏掉谁了啊?”
唐说不说话,却用指尖轻轻搓揉着她的发梢,他动作如此温柔,一种酥麻的痒意恍如错觉,顺着她的发丝爬到了她的头皮上,让她颤了一下。
唐说的眉头拧在了一处,闷声道:“该,让你这么浪,非要在这么个时候洗头,风这么大,还不得着凉。”
季凌霄刚要捧水,他却又道:“还想着凉啊?”
季凌霄无奈,想要直起身子,找到布巾将头发擦干,唐说却仍旧不松手。
“喂……”她无奈地翘起脚尖踩在他的小腿上,轻声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磨磨蹭蹭的……”他舔了舔唇,板着脸训斥:“……你磨磨蹭蹭的,怎么会不着凉?”
“所以,我这不是不准备洗了嘛。”
“又没有洗干净。”他搓揉着她发梢,声音竟变得更轻了。
他看着看着,似乎被那如鸦羽一般浓密黑亮的发丝所吸引,一头坠下去,就在看看将自己的唇压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回过神来,脸上仙气的神情中也不免多了几分人间绝色。
“还不快躺下,”他低声吼道:“殿下除了吃喝玩乐又会什么,还不是要我来。”
想要多与本宫亲近就直说好了,居然这么别扭。
季凌霄从善如流地躺在榻上,唐说则半跪在榻边儿,捧着她的青丝放进温水中,湿哒哒的青丝在水中一下子四散开,宛若蜘蛛丝一般,编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密密实实地缠住了无数人。
唐说心中发酸发痛时,便狠狠搓揉了几把;发胀发甜时,又忍不住将动作放轻柔了几分,洗了一次头,季凌霄都快要昏昏欲睡了,而他则是满头大汗。
他盯着她无辜又美艳的皮囊,心里一阵发狠,一阵自厌。
“唐不要你真厉害,居然能够决胜千里之外,若是没有楚夫人献上这张地图,那此次攻破乌云山的功劳就该算在你的头上。”
他拿过布巾,将她的长发包裹住,轻轻地揉搓,口中却道:“这等虚名,我才不会放在眼里。”
“我知道你心高气傲,所以要送你些别的东西。”
唐说神情冷淡,丝毫不为赏赐动心。
季凌霄睁开眼,笑着凝望着他,“就赐你……给本宫侍寝好不好?”
他的手猛地一抖,白色的布巾如玉兰般坠地,包裹的青丝也四散开,有的搭在他的腿上,有的跑到他两腿之间,沾着水的青丝不一会儿便浸湿了他的裤子。
两腿间的湿热不由得让他产生了一种每日梦醒时才有的甜蜜忧伤。
他夹紧双腿,一把抓住白色的布巾盖在了她的脸上。
“在说什么昏话,现在是考虑那些的时候嘛!”
“这么说来,只要仗打完了……”
“到时候再说!”
唐说推开季凌霄,动作古怪地往外冲,刚走到门口却与掀帘子进来的慧心撞了个正着。
唐说面红耳赤,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着慧心小吼:“你在往哪儿看呢!”
慧心抬起头,清清淡淡道:“我那里有些佛经,不如送你读一读,静静心?”
唐说更加气急败坏,“留给你自己读好了。”
说罢,便再也不肯在帐子多留,一溜烟儿地不见了踪影。
慧心走到季凌霄身边,站在那里垂着手,不说话。
“殿下,”他上前一步,拿起一旁的梳子将季凌霄的青丝梳拢好,低声道:“我大概知道你是恼我了。”
季凌霄不说话,她坐起身,将头发梳拢到一侧,微湿的发丝将她胸前打湿了一大块,越发显露出她肚兜的颜色。
慧心低着头。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
慧心吃惊地抬眸。
“我还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吧?”季凌霄捧着脸,笑道:“我想我欣赏的是禁欲的冷静的慧心,若是他变得弑杀好色,那恐怕就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个了,所以……我既然喜欢你,便决心接受你的一切了。”
慧心的心像是被人用手好好呵护着,而后放进了温泉水中,都泡的起皮发胀了,还是舍不得将自己的心从她的温柔中捞出。
“那慧心你呢?”季凌霄笑问:“能接受我多情、无情、凶残、软弱吗?”
那又如何?
慧心突然正面对着她,双手合十,双膝一弯,跪在了她的面前,这位昔日的“莲僧”像是拜佛一般朝她拜了几拜。
“你这是在做什么?”
慧心那张冷淡又清朗的脸突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他凝望着她,低声道:“从此之后,请殿下成为我的信仰。”
他禁欲又冷淡,这已然是他能够说出口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季凌霄朝他伸出手,将他忠诚的信徒揽入怀中。
慧心盯着她的发旋儿,只觉得被太女接触到的地方热的惊人,便只能一动不动道:“适才,李将军让我通知殿下,今晚,他便要为殿下拿下乌云山。”
季凌霄随意将头发绾在头顶,“一切都交由李将军负责了。”
她不善于打仗,武力也不算是极为出色,但是,她却可以毫无芥蒂的用人,让人才在他们该在的地方。
适夜,月黑风高,连乌云山上的蛐蛐叫得也比往常小声了些。
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士衔枚疾走,只依稀听到鞋底蹭过地面的沙沙声,这一队兵士人数不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可见军纪严明,其将军御下手段非凡。
趁着夜色,没一会儿,这一队人便摸上了山顶,路途之顺简直让人怀疑前方是否有诈。
领头的男人年纪稍大,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对灵敏的耳朵,摸上山后,他单靠听和看,就指引着队伍绕过了几个关卡。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朝身后做了几个手势,立刻蹲了下来,身后的士兵无声地散开,而他身后留下的士兵也随着他的动作蹲了下来。
不久,便传来了“沙哒沙哒”的脚步声,那人似乎趿拉着鞋子,走道绊绊磕磕。
“喂,我说,你小子偷喝了不少酒吧?真不要命了?今儿个你站岗还敢喝这么多酒?”
“嗝,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今儿个高兴,庆祝庆祝!”
“有什么喜事还需要庆祝啊?”
“哈哈,”那人大笑着:“他裴谙居然还有今天!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叫他断了老子的青云梦!啊——呸!”
“哎,你说,这出卖乌云山的事儿真能是他做的吗?”
“嘿嘿,这就叫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吧?哎哟,不行,我憋不住了。”
那人悉悉索索地就要脱裤子。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尿意上涌。”一旁的搭话的人站在他身边也开始脱裤子。
“哎哟,你的宝贝不小小啊,让我掂量掂量——”
“喂!”
“哈哈,瞧你这副小媳妇模样,还以为我会真上手啊?脏死了。”
“呸,你的宝贝干净?有本事去掂量掂量头儿的啊!”
两人同时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你说咱们头儿那宝贝大的离谱是真的吗?”
“那可是裴谙酒醉后自己亲口嚷嚷的,还在人家酒楼的墙壁上提了一首打油诗来吹嘘这大物呢!”
“你还记得那诗吗?”
“好像是……好像是……嘘嘘——不行尿意上涌恰似江河倒灌,实在忍不住了……”
这人刚准备开闸放水,谁料,一人影竟突然从草丛里钻出,动作极快地抹过两人的脖子,两人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的倒在了草丛里,半个屁股还露在外面,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抱歉了,”李斯年甩了甩刀刃上的血珠,笑容温柔:“要让你憋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李斯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一挥刀,身后的士兵皆无声地拔出刀来,寒光乱闪,月色带霜。
一场悄无声息地屠杀正在乌云山上上演。
与此同时,一只洁白的鸽子扇动翅膀从被人翻动的草丛里飞出,“咕咕”几声落在了一处窗沿上。
窗内,一灯如豆,白忱捏着那薄薄的信纸,低声念了几句,又忍不住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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