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当年是凌昀亲自主审的,现在百姓知晓这竟然是冤案,一时之间,百姓骂声连连。不过当骂昏君时,还是关起门来骂的,只因凌昀下令对帝都大肆搜查,说是为了抓昨夜闯入皇宫的盗贼。
帝都人心惶惶。
午时,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在帝都炸开:华遐与北国宁亲王萧煦勾结,出卖晋国,现华遐已被关入天牢,而宁亲王正在逃回北国的途中。
“真没想到这华将军是这样的人,才打了胜仗,正是升官发财的好时候,却不曾想竟然是卖国求荣的。”
“我呸!当初她一个女子能领兵上战场,我还以为她是一个英雄,现在看来,我当初是瞎了眼了。”
“世事难料,那日华将军领兵出征之日,我还去送了,我还等着她凯旋归来,没想到竟然……”
“这才刚刚为一个蒙冤的将军洗刷冤屈,没想到突然又冒出一个通敌叛国的将军,你们说会不会过些年再告诉我们,这华将军也是被冤枉的。”
“这可说不准,世事难料啊。”
“哎,如今,不知谁能保我们平安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有一个人,但是我们的皇上却是不肯用的。”
“谁?”
“安王。”
“快别说了,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议论此事,否则与华将军同罪论处。”
众人立刻噤了声。
宣阅殿内。
“消息都散布出去了?”凌昀问隐卫。
“是的,皇上,如今帝都大街小巷都是华将军通敌叛国的消息。”隐卫答道。
“哼,她既然要还夏舒珩清白,那便要用她自己的清白来换。记住,如今这天下再也没有华将军此人,只有卖国贼人华遐!”
“是,皇上。”
“过些时日,再宣布华遐在牢中畏罪自尽的消息。”
“是,皇上,但是边界那边怎么给众将士交代。华遐是悄悄潜入帝都的,边界的将士都以为她还在重病中。而且她连打了两次胜仗,在将士的心中地位很高。”
“很高又能如何,对边界的将士就说,华遐早已被秘密押入帝都,她重病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然后再重新给他们派一位将军去。”
“是,皇上。”
隐卫退出以后,凌昀便懒懒得靠在龙椅上。他伸手摸着胸口那里,真实的疼痛提示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华遐眼中的恨意,踢向他胸口的力量是想置他于死地。一切如梦幻一般虚渺,却偏偏是事实。
五年以前,他在琉璃宫看到的那具烧焦的尸体,如今怎么会变成了活人?她明明告诉他,她姓华,是二十年前华县令的小女儿,他也派人去印证她的说的话,事实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为何现在,她变成了他的废后,夏毓婳。
也许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从她和他偶遇开始,便是她的精心设计。
她替他分析当下的局势,句句入珠,针针见血,让他受益良多。他不顾朝臣反对,毅然封她为国师。
她身体虚弱,他便许她不用上早朝。他知道自己天性多疑,却给了她足够的信任。
他重用她,即使发现她是女儿身,他都原谅她所犯下的欺君之罪。可是如今看来,他一直都被她算计了。
他觉得自己早该发现端倪的。
她时常低着头,从不正视他,看着好像是害怕的模样,所谓的敬仰龙颜,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她在面对他时,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还有眼中时隐时现的厌恶。
她时常借病不参与朝会,不与朝臣过多的接触,只是害怕身份被揭穿而已。
难怪她如此憎恨曾经的苏蓉儿,还亲手杀了她,只是因为她心中有恨。
五年前,他将她玩弄于鼓掌,五年后,她加倍奉还。
他虽然嫉妒她,甚至恨她比他强。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世间的女子,除了她,又有谁能当得起风华绝代。
五年以前,他以为她死了,他安心了。五年后,她换了一个身份,想要逃离他的掌控,他怎么会肯给她几乎,他要毁了她现在的身份,让她现在的身份遗臭万年。
他要她,无论在何处,都不得安宁。
**
华遐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马车里。
萧煦坐在她的身旁,静静的凝望着她。坐在对面是被点了睡穴的刘生。
“你醒了?”萧煦轻声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未离呢?”华遐着急的问道。
“娘子,未离将你交给了我,他带人留下来断后。”萧煦低声说道。
“停车!”华遐大声喊道,然后就准备下马车。
“娘子,你不可以回去,你现在回去,等于是自投罗网。”萧煦一把将华遐抱在怀里,沉声说道。
华遐一把将萧煦推开,冷冷的说道:“萧煦,放开我,我要回去找未离。”
“娘子,你要是现在回去,岂不是白白浪费未离的一片心。”萧煦将华遐圈住,不肯放手。
“萧煦,我们当初约定好的,一定要同生共死的。他们虽然是我的属下,却更是我的兄弟姐妹,我就这样丢下未离,怎么对得起我们当初的誓言!”华遐声音绝决而笃定,眼眶里一片晶莹。
“娘子,他们会理解你的。再说,未离不一定会有事,他会追上我们的。”萧煦心疼的说道。
“萧煦,我被人丢弃过,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我们当初发誓时就说,不抛弃,不放弃。我一定要回去救未离,你将刘生带去边界,在那里等我。”
华遐说完,便伸手点了萧煦的穴道,然后快速的掀开马车帘子下来。
“公子。”驾车的是明灿,他此时已经将马车停下。
“我一个人去救未离,你陪同王爷将刘生押到边界去,等我回来,亲手杀了他。”华遐吩咐完,就提脚往前走。
“公子,我觉得王爷说的对,你这次应该听王爷的。”明灿拱手低头说道。
华遐回头,“明灿,你忘记了我们当初一起发的誓言了吗?一路走来,你们从未抛弃过我,我又怎么会做这种背信弃义之事。”
“如果没有公子当初的舍身相救,就没有现在的我们。所以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们只是希望公子能早日报仇雪恨。”明灿诚恳的说道。
华遐冷着脸色,“不要再说了,明灿,你告诉我破魂楼的第一条规矩是什么?”
“绝对服从命令!”明灿道。
华遐厉声说道:“明灿听令!”
“是,请公子吩咐!”明灿一脸严肃的说道。
华遐吩咐道:“我现在命令你,护送王爷平安的回到边界,然后在那里等我会合。”
明灿一脸的为难,但是华遐的命令他不得不服从,他红着眼说道:“是,公子!”
华遐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一路小心。”说完,便迅速的消失了身影。
明灿正准备驾着马车走时,萧煦却突然掀开了帘子,“王爷?”明灿惊道,他知道华遐点了萧煦的穴道,可是他怎么突然能动了。
“你就听从她的命令吧,在边界等我们,我去寻她。”萧煦说完,便快速的朝华遐追去。方才在华遐点他穴道的时候,他便巧妙的避开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便在身后悄悄的保护她,任由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华遐一路提气运功,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赶到黎明之前与未离分开的地方。
入目的是满地的尸体,有凌昀的人,也有她的人。
她紧握着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快速的朝前走去。
“未离,未离。”她大声唤着,却没有听到回应,她心里一紧,又边喊边寻找。
在她翻过记不清的数目的尸体以后,她终于找到了未离,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冰冷。他满身的伤痕,身上的衣衫已经成为破布片,致命伤是胸口的一箭。可是他死的时候,双眼大大的睁着,嘴角竟然带着浅浅的笑意。
“未离!”华遐大声的喊道,她紧紧咬着嘴唇,连嘴皮破了都不知道。
她闭着眼都能想象未离在后面奋力反击的情形,他是拼命舍命的护着她。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从他们相识到最后未离舍身护她。
“明明你是女子,我们为何要称呼你为公子?”
“未离誓死追随公子!”
“公子不要赶未离回破魂楼,未离还要为公子挣银子。”
“公子,你先走,我断后。”
“公子,对不起。”
华遐脑海中的最后一抹回忆,便是未离打晕她之前的音容。她伸手轻轻的替未离合上双眼,往日坚毅的双眸里满含悲伤,一滴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未离,睡吧,你的仇,我一定给你报!”
就在这时,华遐突然感觉身后一暖,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连萧煦何时到的都不知。
“对不起,在他与你之间,我选择了带走你。”萧煦低声道。
“萧煦,我没有怪你,我的心真的很疼。我重活这五年,一直陪着我的人,未离便是其中之一。多少次执行任务,他都舍生忘死的护着我,而我却没能护着他,我对不起他。”
华遐望着未离那熟悉的面庞,心里说不出的悲伤,他再也不会因为犯错而在她的面前还装出委屈的表情。他再也不会在她面前笑言笑语,再也不会说:“公子,你太瘦了,需要多吃些补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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