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婉望着窗外的树荫下秦宁红扑扑的小脸,低低道:“是啊,这京师,这皇城,其实就是一个金牢笼。而我,终究是要一辈子留在这金牢笼里的人儿了。”她苦笑道:“也罢,哥哥当初就说过,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宁儿和菡儿,这两个孩子是皇上的嫡子嫡公主,有他们在,退一万步说,即使红颜易老,恩爱易弛,也算是此生有了依靠了。”霍寻轻轻叹息道。
霍清婉嘴角勾出一丝微笑:“是啊,我这一辈子,算是就这样了。”
“清婉,你后悔吗?”
霍清婉温言道:“后悔?哥哥,你是知道的。那一年,我们自朝宴之上见了他,我的心里就再也无法容下其他人。我知道,我们注定要走不一样的路。我何尝没有纠结过?可是他那么好,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狠不下心来放下他。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样。”
霍寻唇角漫过一丝苦笑:“那你说说看,你想要的,得到过吗?”
“哥哥说说看,我想要什么呢?”霍清婉逼视着霍寻,低声笑笑:“我问过自己很多遍,我到底想要什么。可是到头来我却发现原来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想要什么。只是我的心曾经告诉我,我想要的其实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可是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过。有些事,是注定我们无法改变的。所以哪怕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同样会选择走这条路!”
☆、偶遇(上)
偶遇(上)
“可是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过。有些事,是注定我们无法改变的。所以哪怕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同样会选择走这条路!”霍清婉柔柔弱弱的声音在霍寻听起来却是坚定不已的,却也让他颇为意外。
他微微含笑,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早春时节,窗外一片生机勃勃之景,窗下的牡丹和樱花开的正是盛,一簇簇花团看着赏心悦目,颇有灵气。有春风徐徐吹动窗边的绣帘底下的水晶珠子,清凌凌的煞是好听。
霍寻就这么与霍清婉坐着,说起往昔旧事。十几年的颠沛流离与在外征战让他无暇顾及这个唯一亲生的妹妹,他对她是无比愧疚饱含歉意的。他总觉得不应该再让她重蹈覆辙,只是这样的倔强,总归是他改不了的。
霍寻似乎明白了,他真得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甚至连自己的命,也许都改不了。
那样孤独冷清,高高在上孤家寡人的滋味,令他刻苦铭心。那些记忆深处的伤疤还会在某个不眠深夜被再次忆起,如冬夜里的寒雨北风,钻心刺骨,令他遍体发寒。
他低低一叹,哪怕再用力,原来他还是留不住。
留不住逝水年华,留不住青葱岁月静好无忧,留不住亲人不再重蹈覆辙,留不住她在身边一世安然。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征战天下,金戈铁马,害得遍体鳞伤家破人亡?
机关算尽,众叛亲离,谋得千古恶名罄竹难书?
不,不是的。
霍寻竭尽全力地想,忽然又叹息一声。一切都是自己的欲望在作祟罢了。舍不得功名万古,放不下爱恨嗔痴。最后却落得个两手皆空,英雄末路。
可悲可叹,可恨可哀。
过了许久,霍清婉似乎有些艰难启齿,大抵是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哥哥为难吧。
霍寻冲她笑一笑,似乎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你有皇上,有宁儿和菡儿,可是我不一样……”霍寻幽幽苦笑一声:“我现在只有你啊。”
霍清婉有些于心不忍,只是却再难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彼此之间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却走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任谁,也是无奈地。
霍寻终于起身告辞,霍清婉哀哀切切地叫了声:“哥哥!”
“还有事吗?”霍寻并未转身,负手立于窗前问道。
霍清婉忍住眼角涌出的泪花,强笑道:“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
霍寻顿了顿,沉默良久才认真地回答道:“好。”
次日,霍寻率霍家军十万踏上了征程。临行之前,霍寻一身黑甲玄袍随风飘扬,他笑着和三军将士说:“说是去享福,其实啊就是去戍守边关。咱们以后还是有的仗可打!”
“我等必将誓死效忠靖王!”三军将士呼声震天,如山崩海啸般震撼人心。
霍寻露出了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正在这时,忽然有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耳畔:“皇上驾到——”
秦烨一身玄色正装冕服,冕冠前的玉帘随着行走,玉珠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声响。御驾到来,三军将士齐齐拜下:“臣等参加陛下!”
霍寻亦躬身行礼:“臣参加陛下。”
秦烨慢悠悠地扫了一眼三军将士,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军军纪严明,很好,靖王治军果然有方。”
“一切不过仰仗陛下威仪罢了!”霍寻低眉顺眼,谦逊道。他偶瞥见那隔着玉帘的面庞,不由得一惊,恍惚看见了昭帝站在他面前一般。
秦烨微微一笑:“靖王心中明白孰轻孰重就好。诸位爱卿都起身吧。”
“谢陛下!”
秦烨转头望向霍寻,不由得扬起剑眉打量着霍寻。他一击掌,旋即有青衣裳的小太监躬身奉上来一只青花缠枝莲瓣牡丹酒壶并几只青花缠枝牡丹杯。
霍寻正疑惑着,秦烨已经微笑望向他。一旁的小太监向霍寻赔笑着谄媚道:“靖王爷有所不知啊。这是上好的九酿春,乃是关中特产。皇上顾念昔日与靖王携手并战关中之日,往靖王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番美意啊。”
这话一出,跟在霍寻身边的几个将领立刻变了颜色,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霍寻一怔,静默许久只是凝神望着秦烨。秦烨也不言语,只是缓步上前一一将几个青花瓷杯中斟满的酒水。几个小太监一一将酒水分发给各个将军,秦烨手里持着最后一杯酒,递向了霍寻。
霍寻欲拿杯子的手微微发颤,他思索良久,颔首着微笑接过。
那神情决然地如同赴死一般,决绝而坚毅。霍寻想,原来自己也是那么怕死的。
是啊,死,谁不怕?
他曾经出生入死,几度重伤昏迷都安然挺了过来。甚至面对秦尧的赐死,他毅然不惧,只是到了此刻,却是意外地有些怕。
因为不确定。
霍寻握紧了手里的酒杯,诡异而虚浮的笑笑,“臣谢陛下赏赐。”
秦烨满脸的衣兜,死死盯着霍寻的脸色,似乎要从他的脸色中分辨出什么一般。
一直跟在身后的岳钧猝然上前,诡烈地笑着,大声说道:“臣今日幸得陛下赏赐,不胜荣耀,恭祝我大秦千秋万代!”说罢他已经先行喝了个干净。
霍寻不可置信地望向岳钧,心中似有些动容,终究无言,默然低下头。
生死一念,命悬一线,岳钧只是缓步走向霍寻,深深叩首,“臣一时兴起,逾越规矩,还请皇上与靖王赐罪!”他声音平缓,一字一字说道。
“哈……哈哈……”秦烨拊掌而笑,低低对岳钧说着,不辨情绪:“很好,岳将军性情中人,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岳钧笑的极为淡然,缓缓起身,似乎要故意放慢些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将都领了那酒,大家仿佛都明白似得,犹豫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霍寻淡淡一笑,对着秦烨微微举杯以表敬意:“臣叩谢皇上赏赐!”随后是众将附和的声音,烈酒下肚,有些干涩,霍寻一饮而尽,忍不住干咳起来。
秦烨满意地点点头,淡淡道:“希望靖王日后记得这杯酒……靖王一路好走,朕就不再远送了,保重。”
霍寻躬身道:“陛下保重。”
目送着秦烨的御驾离去,霍寻转身面向岳钧,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众将一时诧异,皆是虚惊一场,霍寻许久才微笑道:“敲山震虎之计罢了,其实不必担心这酒里有毒。”
建元元年三月初,靖王霍寻离开京师。
远去的京都,暮色掩去了那远处巍峨壮观的宫城,只留下一层虚影渐渐远去了。
暮色沉沉,京师外的原野风光无限。风吹林动,路边有不知名的小花盛放着,叫不出名字,也比不得宫中那些奇花异草,却有着别样的素净之美。
萧子詹坐在马车外面,顾镜辞坐在马车里,四周颇为宁静。
顾镜辞掀开马车帘子,默默地坐到萧子詹身旁。
萧子詹澹然一笑:“怎么了?外面风大,你快进去,别吹了风受凉了。”
顾镜辞抱着身子缩到一起,她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开心?”
顾镜辞笑了笑,“不开心倒是没有,只是我们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了,你倒是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
萧子詹无奈叹息:“镜辞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我不是说了吗,我认得方向的,往北方一直走——”
“北方?北方是云中郡,再往北就是突厥的疆土了,你你你……”顾镜辞忽然跳起来:“你别胡来我告诉你!”
萧子詹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会,我在云中郡有个朋友,他是个往西域去的商人。我们到那里请他带我们去西域,不然你以为呢?我们驾着马车往西域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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