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寻疾步前来,他望了一眼的顾镜辞,低声说:“你且别急着寻死,倒是看看祁王怎么说。”
“长安一别数年,祁王可安好啊?”霍寻立于阵前,挑了挑眉,轻轻笑着,如数家常。
秦烨回答道:“托楚王洪福,本王安好。”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丝毫没有笑的意味。他咬了咬牙,指了指顾镜辞:“孤王素闻祁王和王妃夫妻情深,是吗?”
“男子汉大丈夫,打仗要用一个女人做筹码,楚王不觉得很可笑吗?真是枉称战无不克的一代战神!”秦烨反讽道。
霍寻冷笑道:“孤王此事做的的确不甚光明磊落,打仗嘛,讲究什么光明磊落?史书向来不都是记载得胜利者的史书吗?成王败寇,谁管谁是光明磊落大丈夫呢?”他抽出长剑,顷刻间寒光点点,让人心中一凉。霍寻的声音冷漠地听不出来任何感情:“祁王要天下么?那首先,可就要看着自己的王妃血溅此处了。”
秦烨不语,微微眯眼凝望着长发纷飞的顾镜辞。
最害怕的就是煎熬的等待着,顾镜辞低下头不去看秦烨。哪怕这是多么两难的选择,抛弃一切,她仍是期许着什么的。他们携手的这些日子,他们的爱情从未经受过任何考验。她信,他是爱她的。如同她也深深地爱着他一般。越是坚信,就越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自己所坚信的那个是正确地。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轻轻地一句话,在耳边悠悠荡荡着缠绕。如讨命的幽魂一般,顷刻间化作利剑,钻进她的心窝里,一刀一刀深深浅浅地刺着。她的自傲,她的清高,她的爱意,她的真情,在那么一瞬间,已经被砰然砸得粉碎。
“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霍寻转头看向顾镜辞,大红色的战袍迎风而起,红袍银甲,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他眉心微微颤动,指着秦烨厉声质问:“顾镜辞——他的心,你可明白了?”
顾镜辞一个脚下不稳,跌倒到地上。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愤恨,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沉默,如同死一般的沉默,那是绝望的沉默。如一个被推入悬崖的人一般,没有挣扎,失去了希望,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过了许久,秦烨见他并无其他动作,正要收兵的时候。霍寻握紧了拳头,忽然抽出一支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挽弓搭箭,羽箭霎时间飞跃沟壑,电光火石间已经直入秦烨后背。
秦烨背后正中一箭,很快倒了下去。紧接着的,是对面的一片纷纷扰扰。
“等闲却变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顾镜辞反复念着这一句话,她忽然笑起来,乘着士兵压着她转身的一刻迅速夺下霍寻手旁的长剑。寒光在霍寻眼前一晃,下一秒已经横在顾镜辞的在脖子上轻轻一抹,鲜血淋漓。一个旋转,她跌倒在地。
“镜辞!不!”霍寻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抱住顾镜辞,他凄厉地呼着:“顾镜辞!我不许你死!”
淡淡的血腥味浮动在四周,顾镜辞倒在霍寻的臂弯里,皱了皱眉头。是什么,滚烫的滑落下来,灼伤了她的皮肤,她的心?
她终究还是骄傲的,她愿意为了这份自持的清高与骄傲去死。她知,当那份自以为浓重的爱消散殆尽之时,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她活下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去留恋的了,她想,来世,一定要干干净净的活着......
气息慢慢趋于平稳,黑暗如约笼上眼眸,带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平静。她仿佛看见,在那皎洁的月光下,身长如玉的男子若清风明月般笑着问,小王秦烨,敢问姑娘芳名?那样的惊鸿一瞥,却让她犯了一生错。
也许,那一眼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吧。
秦烨,我多愿从未认识你……
建安三年冬十一月,大将军傅越切断楚王霍寻粮路,联合骁将军徐进攻陷楚都长安。
建安三年冬十二月,楚王霍寻执意急行军返回长安救援,丞相尉迟怒,掷官印于地,曰:竖子不可教也!愤愤离去,病逝途中。
建安四年一月初五,楚王霍寻为祁王秦烨,大将军傅越,骁将军徐进合围于汉水畔,楚王败。
建安四年一月初十,楚军败,皆战死,唯余楚王一人。祁王愿放其回西北,楚王笑,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也!旋即自尽。祁王感念楚王功绩,追封为豫章王,以王侯之礼下葬。
建安四年二月,祁王平定楚国之乱,登基为帝。追封祁王妃顾镜辞为明懿皇后。
☆、重生
重生
脑海中定格在霍寻抱着她时悲痛欲绝的表情上,顾镜辞昏昏沉沉地,似梦似醒。恍惚有人群来了又散,纷纷扰扰地让她有些厌倦。她不耐烦地睁开了眼:“好吵......诗意......”
她呢喃出口方察觉出来不对劲,淡色纱幔笼在身边,绣着福字的香球悬在头顶。这不似宫中的模样,倒似......顾镜辞不敢再想下去,她慌乱的爬起身去照镜子。
铜镜中映出一张清秀端庄的脸庞,眉眼如画,不施脂粉却已胜过万千。她不觉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脸,没有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没有眼底的幽深暗沉,没有满身的疲惫沧桑,镜中的自己,仍是十六岁时稚嫩的模样。豆蔻年华的自己,自负清高,却又憧憬着未来,向往着爱情......
黄粱一梦么?亦或是鬼神之说?顾镜辞站在窗下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忽然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痛!是真实而令人惊喜的惊痛!她微微一怔,忽然绽开一抹笑意。
竟是连上天也怜悯她,要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了吗?
她眯着眼看了看窗外正好的暖阳,不管眼前这一切是真是假,她都要好好珍惜机会,从现在开始改变自己。
顾镜辞刚刚缓过神来,哥哥顾铮已经迎面而来。他看见大病初愈的妹妹赤着脚靠在窗前不由得大惊,连忙上前把她抱回到床上,忍不住斥责道:“你真是的,病刚刚好就赤着脚走来走去,让爹看见了免不了一通骂!”
“爹......”顾镜辞重新抬头看向顾铮,眸中闪过一丝凄楚:“爹身子还好吧?”
顾铮疑惑地看着顾镜辞,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我怎么觉得你又生病了?爹身子硬朗,自然是好着呢。”
“是啊,爹很好,我怎么糊涂了。”顾镜辞望向自己依旧风流倜傥的兄长,他此刻仍是如那时候的自己一般天真不知世。在战场上的英勇无畏,在官场上却是一窍不通,甚至不知明哲保身。上一世自己冒然自刎而死,顾铮的结局又会好到哪里?
良久沉默,顾铮轻声道:“镜辞,哥哥想求你件事情。”
顾镜辞忽然睁开眼打量着顾铮,顾铮挠挠头,继而开口道:“哥哥已经年及弱冠,婚事已经推脱了好几门......其实呢,是因为哥哥心里......”
“好了好了,你再不说重点,我就不帮了。”顾镜辞白了一眼自家兄长。
顾铮不好意思地一笑,道:“我想等霍将军回来以后就向他求娶清婉。”
顾镜辞闻言沉默良久,她寻思许久才缓缓道:“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也难怪爹不同意了。”
“镜辞,为何你们总是觉得娶一个女子就是要娶回来他们一家人似得?”顾铮反驳道:“我喜欢清婉,无关她的出身!她是楚国臣女又如何?是降将之妹又如何?”
顾镜辞望着兄长,不疾不徐道:“是,喜欢一个人无关这些。可是要相伴一生的人,却未必能是自己喜欢的。”她望着仍旧有些笼统的顾铮,忽然幽幽一叹。自己不就是因为太过于相信爱情,甚至愿意为之付出一切才导致最后的结局了吗?
这一世,对于爱情,她是再也不敢奢求了。于秦烨,亦是无爱亦无恨。
“镜辞......”顾铮望着顾镜辞,一时无言。
顾镜辞想起霍清婉就觉得心中有愧,因为自己的盲目,最后生生将她逼死。她轻叹一声:“哥哥,别再去想清婉了。等过些日子,我就寻一门好亲事与你。”
“别了,我不想娶。”顾铮眸光骤然黯淡下去,起身出门。
顾镜辞暗叹,不想就不娶了吗?
窗外凌厉的剑啸声打断了她心酸的回忆历程,顾镜辞侧头看去,顾铮一身利落长袍,在那窗外恣意舞剑。满世界的碧绿衬的那抹月白尤为亮眼。东风吹,百花绽,那隐匿在百花丛中的女子却是人比花娇,一笑倾城之姿,便不过如此吧。
顾铮瞧见怔在一旁的霍清婉,不禁展露出几分笑颜来。阳光照在他英俊的侧颜上,格外的明朗:“清婉。”
“顾大哥。”霍清婉亦是温柔一笑,盈盈一礼。
顾铮随意坐在一侧的石凳上,擦了擦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我刚刚听说霍将军在前线大破突厥军队,如今已经班师回朝。相信过不了几日就能回朝与你相见了。”
霍清婉陡然一惊,然后掩下心思,淡笑道:“是了,打扰顾大哥和顾伯伯多日了,清婉该走了。”
顾铮听着这话连忙道:“我不是要赶你走……”他觉得不妥,忙转开话锋道:“你和镜辞情如姐妹,我和霍将军又是同僚战友,不必如此生疏。以后若是想来,和我说一声就是了。”这话实在是说的教人误会。顾铮虽是武官,却统领的是京城的北军,平日里只需要操练即可。而霍寻这次出征却是数十万名骑兵,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两人并无交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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