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阳帝却是爆跳如雷,龙臀一弹龙爪一指,点着萧寒潜的鼻尖喷龙火,“奉劝你奶奶的腿!你真有这份好心孝心,早干什么去了!能掐死在摇篮里的苗头你不掐,反倒跟着一道做局演戏,把你亲哥哥亲弟弟拖下水你就高兴了!”
当他不知道那些个押进宫的婆子丫鬟、明哨暗桩,都是一早被他这好儿子的暗卫控制住再悉数拿下的么!
“我奶奶在万寿宫好好儿的呢,您这话骂的可就真不孝不悌了。”萧寒潜不退不避,迎着启阳帝的龙爪又逼近一分,薄唇挑出的笑透着无尽鄙夷,“您早知道了,您早干什么去了?难道有人要算计我媳妇儿,我还得上赶着让人算计,再以德报怨?
您可别拿您那套慈悲观绑架我,我心窄度量浅,扛不住。老话说得好,事不过三。这四年来算上我媳妇儿城南遇刺那一遭,老大正好招惹了我三次。这回一并清算得了,我想要的,您只说同不同意吧。”
启阳帝险些气笑了,龙爪抖嗓音也抖,“好,好得很!你一心要当那砍人的屠刀,行啊!左右你嘴里三句不离的媳妇儿毫发无伤,人且好着呢,明儿你就带着你媳妇儿给老子滚!滚去东北继续做你的侩子手去!”
萧寒潜表示不滚,“那不行。我早说了,我什么时候去东北,您说的不算,我媳妇儿说的算。她还等着给她小外甥过完洗三礼再走呢。对不起您咧,我明天滚不了。”
启阳帝愕然,龙爪一拐,指向墙角,“什么小外甥?”
☆、第308章 有人绕指柔有人藏心魔
启阳帝日理万机,江德海有问必得答。
闻言忙弹出墙角,扎着手扎着脑袋,嗓子细答得也细,“就是头先陪袁大人进宫面圣,那位康大人未出世的孩子。康少奶奶是乾王妃的阿姐。”
李姝的预产期正在十月。
启阳帝恍然,这下是真气笑了,龙爪一挥,“你给朕起开!多大点出息!一口一个媳妇儿,护媳妇儿护得轻重都不顾了!朕闲的才跟你较真,白遭一回闲气!”
江德海一听老子变朕,就晓得不用装死了,忙掖着袖子包手,一面收拾砸碎的端砚,一面飞过去个有话好好说的眼色。
萧寒潜无视,长指搭上御案,只语气稍缓道,“自家媳妇儿自家疼。不过这一回,您要是敢起偏袒老大媳妇的心,儿臣就敢起亲手弄死老大媳妇的心。您尽管试一试儿臣敢不敢。”
他一言不合就准备掀桌,长指撵着案角,直视龙颜道,“儿臣想要什么,您已经问明白了。您想要什么,儿臣也想问一问。当年国师就隐在此处的屏风后,儿臣和儿臣媳妇儿的婚事,和国师有何干系?您为儿臣选定她,又是为了什么?”
启阳帝闻言一乐,暗道臭小子倒是能忍,私下探访无果,忍到这会儿乍然开口相问,攻心计使到亲老子头上来了,哼!
遂龙臀一抬,安安稳稳坐回高椅,闲闲道,“你猜?”
这话好耳熟。
貌似他逗弄小媳妇儿的时候也常这么说。
遗传的力量好可怕。
不过,他这么逗小媳妇儿的时候,肯定不像父皇这么讨厌!
萧寒潜突然心疼小媳妇儿,套话失败,准备怒而掀桌。
瞥向启阳帝的眼神,隐含不耻与之为伍的嫌弃之意。
启阳帝暗骂臭小子什么破眼神,一面不明所以,一面青筋直跳,龙爪按上萧寒潜的手背,按得漫不经心,却和萧寒潜势均力敌,御案没被掀翻。
一双龙目不看萧寒潜,只落在御案上团成一簇的玉簪花上。
花香怡人。
城阳留下这一簇花的意思,他明白。
他选定的人,就如这冰清玉洁的玉簪花一般,确是容不得一丁点玷污。
他捻起一朵,指节收拢一瞬,碾碎的花汁污了指缝,抬眼看向萧寒潜,“你说的,朕应了。老大媳妇儿这一遭,确实错的狠了。你想要的公道,朕给你。”
当老子的正经了,当儿子的就开始不正经了。
萧寒潜一挑眉一抽手,哼道,“您金口玉言,可别叫儿臣失望。否则儿臣领兵打仗之前,先把您这御乾宫、连带着武王府一并掀翻了。儿臣手里有人。”
你手里有人,你上头还有个天皇老子呢!
启阳帝怒极反笑,“滚!”
御书房清静了,半晌又听启阳帝烦躁的问,“臭小子滚去哪儿了?”
江德海忙嘿嘿嘿,“万寿宫。”
“这是搅得老六的喜事一团乱,自家的喜事也丢开不理了?”启阳帝也嘿了一声,摇头失笑片刻,龙颜又一黑,“老大和老六呢?”
武王被抬进了太医院,琴姑姑代皇后出面训诫,贤王吃了一顿排头,被打发去了明妃处。
启阳帝微眯眼,“去娴吟宫。”
江德海忙着摆驾。
元姑姑则迎进了萧寒潜,人还没带到太后跟前,就忙忙招呼早早备下的太医上前,“殿下怎么就让自个儿伤成了这样?快让太医好好看看!”
“姑姑别忙。”萧寒潜挥退太医,挨着太后大马金刀一坐,嘴角再一翘,坏笑道,“这伤是揍老大落下的,不打紧。您可别让人给我治伤,我得留着给我媳妇儿看。我媳妇儿心疼我,我这口恶气才算出顺了。”
一面说,一面嘶嘶倒吸凉气。
太后哪里看不明白爱孙是故意作态,偏绷不住笑,虚点着萧寒潜的眉心,又是心疼又是好气,“你别跟我面前作!打完了人气完了人,又凑到我这儿来想算计什么?别说你是来表孝心的,可是想赖在我这儿不走了?”
“皇祖母英明。”萧寒潜不倒吸凉气了,继续坏笑道,“好久没睡您这儿的南偏殿了,心里念得紧,您就收留我一宿。等天一亮宫门一开,不用您赶,我自己走。”
太后闻言一叹,“你今晚不进冯十一的屋,难道晚晚都不进冯十一的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好好的姑娘家,你既把人纳进了门,何苦这样对待她,也委屈了自己?”
他不是躲,他也不委屈。
萧寒潜无谓一笑,笑意微冷,语气更柔,“谁做主纳进门的,谁负责去。冯有军这个中枢院左参将,是要跟着我去东北的。他的女儿留在京里,比带去东北更合适。母后想如何,也抵不过您一句话。
您要真心疼我,不想我受委屈,就开口留下冯欣采,只说让她代我媳妇儿在您和母后膝下尽孝。别说是母后,就是父皇听了,也不敢来您跟前乱吱声。”
说罢也不管太后答不答应,以手抵唇一叠声喊困。
元姑姑掖好被角,轻手轻脚退出南偏殿,折身回转道,“殿下还跟小时候似的,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也就是跟您面前,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样撒娇。”
“他不是撒娇,他是耍无赖。”太后眼底满是笑,口不对心道,“从小到大,犟起来就跟拉不回的牛犊子似的,偏遇上小四媳妇儿娇娇嫩嫩的,就成了那绕指柔!哪里还管我答应不答应,这是算准了我会纵着他呢!”
元姑姑掩袖笑,“城阳大长公主、和王妃头先来说的那一席话,可见乾王妃也不是没有心计手段的。如此才正正配我们乾王殿下。也难怪百炼钢能成绕指柔!小夫妻俩和和美美的,您只管一头帮衬着,一头等着抱亲亲曾孙吧!”
太后呵呵笑。
袁士苍却是一阵咳咳猛呛,嚓啦咣啷磕下才抿了半口的茶盏,惊得魂走脊梁骨,强压着嗓子道,“你说什么?你说你对着乾王妃说了什么?!你中的是催人情动的异香!不是令人脑残的毒药!你莫不是魔怔了!怎么就失心疯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魔怔了吗?
也许彼时彼刻,他是真的魔怔了。
是他低估了小丫头的心计,也错算了小丫头的手段。
生米没能煮成熟饭,说出口的话却覆水难收。
她看着他不得不入局,只是看着。
手里捏着他的把柄,就捏住了他的七寸,也捏住了淇河袁家的命门。
这一次,是有心算无心。
下一次呢?
她不算完胜,他也不算完败。
脚下并非死路一条。
袁骁泱温润一笑,眼底暗涌的情绪叫人看不分明,“事到如今,父亲不必再计较我一时神志不清,办出的糊涂事。我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如今也不过是从太子殿下一系,挪到了乾王殿下名下罢了。
当务之急,还请父亲先走一步,带母亲迁回淇河族里,也好和族里叔伯打声招呼,东北这仗一打响,已然容不得袁氏一族坐观敛财。军饷粮草,袁氏一族少不得为乾王殿下出一分薄力。
这劲儿该怎么使,该往哪里使,还要父亲和族里先商量出个章程,等着乾王殿下或是乾王妃开口,就没意思了。我的话,父亲可明白?”
他轻声慢语,温润意态一如往常,透着安抚人心的笃定力量。
袁士苍汗湿的衣襟一阵凉一阵热,缓缓倒向椅背,颓然道,“明白又如何?你在太子殿下那儿,是受重用的堂官,到了乾王殿下那儿,不单你,我袁氏一族也只能沦为一条不得不出钱出力,还要叫得响叫得欢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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