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大人纪事 (晓色初开)

　　“臣女不为谁求情，臣女只想找到幕后黑手。”独孤维唯语气无波道。
　　这一句话如同一记闷棍，将萧统的神智瞬间敲打回笼。
　　他的神情由激动慢慢变得平静，重新回到榻上坐下，上身绷直，面色沉沉道：“独孤维唯听旨！”
　　这是要委以重任了，独孤维唯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在榻前跪下：“臣女在！”
　　“朕命你入职刑部，全权彻查先皇后死因！”
　　萧恪曾经给她透过话，皇上嫌她没事光想着赚钱，浪费了才华，欲让她入仕，所以萧统这话她也没有太惊讶。
　　“几品？”独孤维唯抬眼盯着萧统问道。也就她在皇上心情极度不佳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关注这个问题。
　　“先从从八品主事做起吧！”萧统道。
　　才从八品！从八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嫩生生的绿色，只会衬得她更加稚嫩，哪有半分官威？
　　想当年，第一次见苏文卿身穿一身大红官袍，端庄华美中又略带几分威严，那才是大魏女官的风采。她若穿一身清新杨柳一般的官服，看起来只会跟邻家妹妹一般，怎么叫人信服？
　　饶是目下气氛不怎么轻松，也不怎么合时宜，独孤维唯仍旧小心翼翼问道：“臣女觉得身穿红色官服气场强大，更能震慑宵小。”
　　萧统一腔愤恨心痛都给她弄得差点散了，他可不会理解错她的意思，瞪着她道：“你要正五品官位？你长兄十年寒窗苦读考个状元郎，刚入职也不过八品，你刚起步就要正五品？”
　　独孤维唯可半点不怕萧统，振振有词道：“状元郎不稀罕，三年就能出一个，可像臣女这样惊才绝艳的，不说千年一遇，百年一遇总是有的的吧？百年一遇的人才，以高位待之不过分吧？”

☆、第四百章 着手

　　萧统和太后面面相觑，这话说的，他们竟无言以对。
　　若非萧钧还沉浸在悲痛中，定会指着她说一句，独孤维唯，你也太厚颜无耻了！
　　“维唯身份高贵，又有大才，跟别人不一样也是应该。”太后毫无立场，帮亲不帮理替她说话。
　　好吧，官职高点查案也便利，最起码调点文卷人手什么的也便宜。
　　萧统揉揉额头，只不过那些言官必定会叨叨叨叨，令他头疼。
　　没好气道：“你回去等消息吧！”
　　********
　　独孤维唯回到府里，把即将入仕的消息告知父母，然后回房睡了个昏天黑地。
　　留下沈氏跟独孤绍棠唠叨，一个女孩子不安于室，跟男人们一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真的合适吗？
　　独孤绍棠倒是一直认为女儿生来不凡，决不应该仅耽于闺阁养花绣草，浪费光阴。他所惊奇的是自家闺女的起点之高，大魏官制奉行的是九品中正制，一般初入仕的都是从九品开始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
　　爬的快的，十年能爬到五品就算年轻有为了，慢的终其一生都在五品下徘徊。当然有家世有人脉的除外。
　　而他家闺女刚起步就是五品，这可是那些隐士大儒们才有的待遇，这叫胡子一大把还是六七品徘徊的官员情何以堪？
　　独孤维清听说后更是无语半晌，他好歹也是个状元郎，入仕三年混到从六品，同僚们都羡慕他家世好，官职升得快。
　　可看看自家弟妹，他都觉得没脸见人。兄弟独孤维泽已经有正四品忠武将军的职衔，毕竟文武品轶不同，倒还没什么心理落差。可自家刚刚及笄的小妹，一入仕就是正五品，独孤维清表示压力好大。
　　再同情地看一眼自家胖乎乎的儿子独孤晨旭，心道他将来长大压力得有多大，有个状元爹、两个将军叔叔，还有个女官的姑姑。
　　他若是有本事，别人会夸他们独孤家气脉好，子孙都有本事。若混得稍不如意点，人们就要拿他的长辈们跟他比，说什么虎父犬子呀，好田出歹苗呀什么什么的。
　　他就是再惊才绝艳能超过父辈吗？能超过妖孽一般的姑姑吗？唉，小家伙任重而道远啊！
　　捏捏儿子胖乎乎的小脸蛋，看着他清透的双眼，嘀咕一声：儿子，你自求多福吧！
　　独孤维唯睡到次日，上晌去刑部讲学。
　　经过前日让他们去义庄找尸体查死因，的确有两名官员去跟屈中桓秉明要回本县。独孤维唯跟屈中桓事先提过此事，屈中桓自然不拦着他们。
　　因要着手查韦皇后死因，独孤维唯分身乏术，所以有意加速了进程，上午多讲了些，下午让他们消化理解，自己然则去了永嘉公主府。
　　今日让萧钧调了当日韦皇后生产时在殿内伺候的所有宫人在公主府候命，准备开始着手调查韦皇后死亡凶手。
　　确定了凶手身份，才能顺藤摸瓜找幕后黑手。
　　曾经在韦皇后身边伺候的人不会少，但有资格进入翊坤宫的没几个，能够在韦皇后生产时近身伺候的也不会多。
　　连韦后居所都进不去的人，也没有机会做手脚。
　　独孤维唯已经通过检验韦后尸身推断出凶手一定在当日助产之人当中，所以只需审讯当日助产的产婆、医女、伺候的宫女，便能找出凶手。
　　为避免推诿，独孤维唯让萧钧收拾出一间房子，把当日助产的人都找来，让她们再现当日情景。
　　萧铎、萧锬、萧钧都在，四人先一起坐了交流各自知道的消息。
　　韦皇后去世时萧铎年龄最大，对事情的判断和理解也最成熟，而且这些年的调查，了解的事情也多，便由她先介绍韦后宫中的情形。
　　韦后身边比较得用的有四人，分别是玉漱、锦袖、宝珠、红笺，分别掌握着翊坤宫中的大小事务，很得韦后信任。
　　当日也是她们亲自在殿内伺候，端茶倒水不假人手。
　　产婆也有四人，还有两名上了年纪的嬷嬷，一名医女。
　　除了当时年龄大些的两名嬷嬷被放出宫外，其余人都因韦后的死受到牵连，在宫中低调生存。
　　萧统虽因韦后临终求情绕他们一死，但也绝不会在重用。宫里最不乏见风使舵的好手，自然混得极不如人意。
　　好在萧铎那年听了独孤维唯的暗示，通过各种理由，和萧锬、萧钧把人悄无声息弄到各自身边，以备今日之用。
　　另外独孤维唯去年离京是曾交代萧钧让她转告萧铎，重点查那些无故出宫回乡的，和各种原因死亡的人。
　　萧铎也遵照她的吩咐，将两个死亡的人的死因着重调查了一番。
　　死者其一是大宫女红笺，四年前死于痨病。
　　其二就是韦后生产时在场的唯一一名医女了。
　　萧铎查了红笺的死因。红笺生的美，性子有些清高，且有些心直口快，做不来逢迎人的事。因为不会讨好人，韦后死后，很快被排挤去了洗衣房。
　　在洗衣房也是不改秉性，生存条件恶劣加上事事不顺心，很快就染了病。
　　宫里染病的人，怕病气过给主子，所以都会被送到偏僻的安乐堂养病。
　　萧铎查了安乐堂和当日为红笺诊病的医婆，证明红笺的确死于痨病，病死后一把火烧了。
　　另一名死亡的医女名叫淳于雁，在京中很有些名气，出自杏林世家，尤善女科妇产。
　　淳于家祖曾是前朝宫里供奉的太医，在前朝时因为一次误诊事件被杀了。家里长子，就是淳于雁的父亲，继承了父亲的医术，但此人虽有一身好医术，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好好的家业都给他险些败光。
　　淳于雁医术传自家族，这些年游走与高门，专为贵族夫人小姐们诊病。其医术不错，很有些口碑。后来名声传到宫中，被人推荐到韦皇后前，做了宫里供奉的女医。
　　独孤维唯听萧铎叙述到这里，敏感地抓住个字眼，问道：“被人推荐到先皇后身边，是谁推荐的？”
　　萧铎的话一顿，脸色微有些变了，道：“孤疏忽了，这就叫人去查。”
　　边说边起身出门，吩咐亲信去查。但事发道如今已经好几年了，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到的。萧铎又返回去继续往下讲。

☆、第四百零一章 询问

　　淳于雁做宫里女医供奉之前早已经嫁人，夫家在京城也算有些根底，丈夫在金吾卫任职。
　　“金吾卫？”独孤维唯蹙着眉头思索，她好像记得有谁也在金吾卫任职，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便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淳于雁什么时候死的，死因是什么？”
　　“母后过世仅仅一个月多点，淳于雁就突发暴病死了。”萧铎意有所指得腔调“暴病”二字。
　　韦皇后刚刚去世淳于雁便跟着走了，而且还是暴病而亡，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叫人不怀疑都难。
　　且这个“暴病”原因可就多了，气滞血瘀、心痹、大喜大悲、酒多、劳累过度是暴毙，毒杀、扼死、闷死等等任何不明不白的死亡原因都可归结为暴病。“暴病”的范围可就广了。
　　“目前看来这个女医淳于雁的确十分可疑，她的死亡更像是杀人灭口……”
　　独孤维唯停了话头，又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我们先问问当时先皇后生产过程再说吧！”
　　四人起身去了萧钧准备好的房间，叫人分别带了韦后生产时伺候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