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便将苏卫在丹桂坊闹事的情形说了,秦国公这才重视起来,沉着脸道:“这么说,苏家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苏卫进京是要为她的姐姐讨公道?”
“可苏氏今儿个才寻的死——”
“那就是媛姐儿了…”
祖孙俩都有些茫然。
站在清丽阁院子里的秦玥说不上茫然,却也疑虑重重。
苏氏的那封血书早被老太太拿去烧了,见过那封血书的丫鬟婆子们也都被关了起来,等着被打发或被发卖,显然是想将事情遮掩过去。
可是谁也没想到苏卫进了京却没有直接来秦国公府,而是故意在人潮涌涌的丹桂坊闹开,这一闹便将秦四小姐的死抖了出来。
何况苏氏也才刚死不久,苏卫怎的那么快就得了消息?而且还晓得自己兄妹几个在丹桂坊聚会…
不肖说,府里还藏了钉子,暗中盯着内院里的一举一动,瞅准机会传了消息给苏卫。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
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堵了苏卫的嘴再说,查内奸的事可以慢慢来。
本着死者为大的缘故,秦玥还是近前给苏氏上了香,烧了纸,鞠了躬才退出清丽阁,转而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也很是头疼。
这苏氏死就死呗,何苦还弄这一出…那血书她是亲眼看过的,写得怨毒至极,还说死了化作厉鬼也要祸害秦家……
话说,她祸害秦家还祸害少了吗?
打从她怀了怪胎开始,秦家就接二连三地倒霉,死了三个儿子,连老头子也受了重伤差点去见阎王;那媛姐儿如果一直乖顺,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哎…
老太太叹了一声,以手支额抚了抚额边的发丝,看着秦玥道:“去把那苏卫带进来,可不能任由他张起嘴巴胡说!”
秦玥应了声是,正要去外院传话,就见大哥秦铮挟了他进来。
旁边刘嬷嬷忙朝四周团团使了个眼色,那些奴仆们便都知趣退下,刘嬷嬷上前掩了房门,自己也隐到角落。
苏卫仍是那副愤怒难耐的神情,见着老太太也不行礼,只鼻子里冷哼一声,嘴里不无嘲讽地道:“怎么?害了媛姐儿,害了我姐姐,现在该轮到我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老太太年轻时就算不得闺秀,生起气来更加没有涵养,此刻似乎气得狠了,双手叉腰腾地起身,对着苏卫连连冷笑。
“发生那等丑事,我们秦家自然是要遮丑的,未必还大肆宣扬不成?今儿个你既然来了,那老身也把话说个明白,到底是你们苏家的女儿害了秦家,还是我们秦家仗势欺人害了你们苏家的女儿……来人——”
随着老太太这一声喊,很快一个嬷嬷从角落里抖抖索索地走出,朝老太太行了礼才转身对苏卫说道,“好叫二老爷知晓,咱家姑奶奶早在去年就被五通神附了身,要不然也不会生下那样的怪胎…”
“不,不是这样的!”苏卫下意识地大声吼道。
嬷嬷看了他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四小姐其实是被姑奶奶自个儿害死的,对外自然不能实说……今儿个姑奶奶清醒了一会儿,得知是自己害死了女儿,痛不欲生所以寻了短见……”
原来老太太早有准备。
秦玥忍不住松了口气。
秦铮也听得频频点头,虽然晓得事情真相可能不是如此,但这个理由无疑最能堵住苏卫的嘴。
毕竟苏氏产下怪胎的事早就知会过苏家,老太太当时就觉得不祥,原本是想休了苏氏的,苏老太太为着女儿还给秦家送了厚礼,后来二爷死了,又有秦媛在中间周旋,老太太才勉强留下苏氏。
听起来一切都合情合理。
何况说话的这个嬷嬷苏卫也认得,她是妹妹的奶娘,算得上是妹妹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不可能说谎。
苏卫有点懞了。
他在经商一事上是把好手,可明显并不擅长应对这些后宅妇人。
老太太讥诮地笑了一声,道:“苏二老爷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闹,老身也实在不想捂着掖着了,这就请二老爷将令姐的尸身领走吧,免得留在秦家污了秦家的列祖列宗!”
这话顿时令苏卫脸色一变。
要是真的将妹妹的尸身领走,便等于妹妹已经被秦家休弃,那就是个弃妇,名声上更加难听。
原来秦家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苏卫不知不觉间已经信了这个理由,怔怔地站在那半天没有说话。
秦玥也不得不感叹这老太太还真的是姜是老的辣,短短时间里就想出这么好的应对之策,自己先前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苏卫自然不想让妹妹死了还要背上弃妇的名声,更不想让她被五通神附身的事传开,当下便诚心诚意地给老太太道歉,又再三请求老太太厚葬家姐,言明一切丧葬费用由他苏家承担。
老太太冷哼,“秦家虽然不如你们苏家阔绰,可也不缺这点丧葬费,自然会按规矩操办,不劳二老爷费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 惨案
苏卫并没被留下来亲自看着妹妹下葬,只替她守了一晚上的灵第二天就被打出了京,以老太太的话说她现在还很生气,不想看见苏家的人。
苏卫也自觉理亏。
本来与秦家做亲他们苏家就是高攀,这些年巴着秦家这棵大树让他们在生意场上得了不少方便,自然不想轻易断了这门亲。
可如今媛姐儿没了,妹妹也去了,自己又闹出这等事得罪了秦家,他得赶紧回去与母亲哥哥们商量,要怎样将这门亲继续延下去。
秦玥自然明白老太太此举是怕夜长梦多,早点将苏家的人打走好腾出手来清理后宅里的内鬼。
毕竟快要过年了,将内鬼清理干净才能安安心心地过个好年。
因此腊月二十二这日上晌,有牙行从秦家66续续带出好多哭丧着脸的奴仆,她们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主家卖,可却身不由己啊,谁叫苏姨娘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连累了她们这帮奴才…
苏姨娘的死倒没有藏着掖着,秦家按照规矩给她办了丧事,不过也算不得隆重,毕竟只是个小妾,而且她的丈夫也已经死了,对外的说词自然是她思念丈夫情切,所以才悬梁自尽的,为此特意让她葬在丈夫的坟墓旁边。
至于秦四小姐,老太太宣称她得了怪疾,如今在乡下的庄子里养着呢。
这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何况在年前还真的生了一件大事,彻底将秦四小姐的那些传言纷纷淹没。
就在腊月二十八这日大早,庆安侯玉家传出噩耗,全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一夜间被人屠了满门,只留了疯疯颠颠的玉妩小姐一个活口。
玉妩受这刺激,疯颠之症竟然不治而愈。
翌日一早哭着进宫求见太后,断断续续说出昨夜看到的可怕景象。
“姑母…呜呜…您可要为玉家作主啊…呜呜呜…爹娘他们死得太惨了,我,我,他们看我是个疯子,以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所以没有杀我……”
玉太后自然悲痛震怒,不顾宫人劝阻一气闯进皇上早朝的大殿。
此时大殿里也正在议论昨晚玉家的惨案。
朝臣们脸色铁青,一边议论一边纷纷摇头叹息。
“这玉家,也不知得罪了谁,竟然遭来这样的祸事!”
“那庆安侯死得惨哪,直接被割了脖子,尸分离!”
“听说庆安侯夫人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顺天府衙的人到得太迟了,居然一个凶手也没抓到!”
“呓,你们现没,这与年初静龙寺的案子很相似呢?”
“听你这一说,嗯,还真有点。”
“那说起来就是潜龙阁的人下的手了。”
“可是没听说玉家得罪过潜龙阁啊!”
……
如果不是出了这桩大事,按例各府衙门今日就要封印的,眼下只怕是封不成了。
这些年玉家虽然没落也不得皇上看重,可到底是太后的娘家,皇上也一直荣养他们,并不曾半分亏待。
现在玉家居然被屠了满门,这不但狠狠打了玉太后的脸,也同样挑衅了皇上。
朝臣们见太后突然闯进,虽然觉得与理不合想想又觉得情由可原。任谁遭了这样的大难也肯定乱了方寸,死的可都是太后娘娘的亲人哪。
皇上当然理解母后的心情,忙从龙椅上起身疾走几步迎上太后。
朝臣们便也齐声给太后行礼问安。
玉太后神情悲凄,只顾看着皇上,良久才一字一句说道:“无论如何,请皇上一定彻查此案,严惩凶手,为玉家满门雪恨!”
皇上连连点头,又好生安慰太后一番,亲自将她送到大殿门口,吩咐肖公公抬他的龙撵送太后回宫。
送走太后,皇上重新回到大殿,下旨让顺天府配合大理寺彻查,同时京城九门戒严,重金悬赏目击证人和提供线索者。
皇上下朝回到勤政殿。
玉家唯一的活口玉妩直挺挺跪在大殿门口。
“皇上,臣妹求您,求您一定要为玉家报仇哇!”
玉妩哭得眼睛红肿肿的,头上丝凌乱,容颜更是憔悴,娇弱身姿因为悲痛愤怒一耸一耸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