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利用堤坝之事将宁易非远远调离京城,还在那两人之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仍旧功亏一篑。
她还是毫无芥蒂的回到宁易非身边去,而他——依然每夜孤独守在这座金壁辉煌的冰冷牢笼里。
想到之前发生种种,宁煜忽然想起他无意得到的消息,知道夜阑芯那个女人其实是当年利用过他的秦如意……。
按了按额角,他沉着脸,心烦意乱往某个地方走去。
“陛下?”宁煜来到那个布置精巧的屋子外,却又在窗外站了半宿没进去。还是洛隐无意望出去才发现他,惊讶之余,她立即谦恭推开门往旁边让去,“你请进。”
宁煜倨傲地点了点头,负手缓步踏入屋内。
奉清茶之后,洛隐瞄见他愁眉不展又夹杂着难平的怒色,因而试探的问了一句,“陛下有心事?”
宁煜握着茶杯,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
他不解释,那是默认。
洛隐心头一松,姿态越发放得温和谦恭。她转了转眼睛,柔声道,“若不是政事,陛下也愿意的话,不妨说出来给奴才听听。奴才未必能帮得忙,不过当个合格的听众还是可以的。”
以退为进的手段,她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自然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
只要宁煜愿意开口将事情告诉她,之后肯定会询问她的意见。不管哪一回,她都在不动声色引导着,将自己的心思巧妙转变成他的意愿。
她的主意,由他这个九五之尊去执行,成功率自然大许多。
宁煜握着茶杯,默默打量了一眼微光与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神一阵恍惚。他闭了闭眼睛,垂下眼眸,已如洛隐所料,缓缓开口,“今日早朝,武百官竟同时逼迫朕立后。”
“立后?”二字轻轻辗过舌尖,洛隐便觉心头一阵切肤的痛。
洛隐明白了,眼前这个魅力与身份皆居绝顶的男人,一心要为她那位大姐姐空置后宫,又怎么会肯依了那些朝臣所请娶个不相干的女人进来?
全朝武都与他对着干,所以他才心烦意乱走到她这里来。
是不是在他心里,她已经占有了不可或缺的一席之地?每每他有烦心难决之事,他都会下意识走到她这里来。
想到这里,洛隐心头浮淡淡甜蜜与浅浅窃喜。
但目光不经意触扫他沉凝为难的眉眼,她心里那一分窃喜立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没完没了的钻心疼痛。
猝不及防绞入心肺的痛楚,狠狠提醒着她,眼前这个男人离她还很远很远。
她垂着眼眸,用力咬了咬舌尖,借着瞬间渗出口腔的甜猩味,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跟平常一样平静柔和,她不能让他看出异样。
不然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将她赶离这里。
“陛下早晚得立后,这事应该算不烦恼吧?”她抿唇轻笑,眼神恬静柔和得像一汨阴冷的月华,“不过立后这事是关乎国本的大事,自是马虎不得的。”
“陛下可以慢慢挑慢慢选,总得挑出个能当得起一国之母的姑娘才行。”
宁煜冷淡瞥过她柔和的脸,眼神并没什么波动,“朕也是这么想的。”
拖字诀?
看来他来错地方了。
洛隐将他眼底闪过的失望看在心里,也没打算一下直接给他出什么主意。
她柔柔挽着袖为他续了一杯茶,不动声色叹道,“一晃眼,所有人都长大了。连大姐姐都已经……,”
似乎骤然记起什么,她尴尬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将话题带了过去,“犹记得当年,奴才不过几岁大的小豆丁。乍然听闻虎头山一役,先卫王爷夫妇与当时的大公子……。”
宁煜心一动,眼底蓦有暗芒闪过。
第963章 情火挑动
翌日早朝,礼部尚书一点也不健忘,十分殷勤的又对宁煜旧事重提。
这一回,可不是口头提一提让宁煜早日立后而已;而是直接将这件事提日程,将各家各府适龄姑娘的情况整理成册,直接呈到宁煜面前案头。
刚开始,宁煜尚能敷衍着置之不理。但每日都演逼他立后的情景,他心里越来越狂躁。
这些日子一直盘桓在他心底那个念头,开始由微弱犹豫,渐渐往强大坚定的方向发展。而且随着朝臣“越积极”替他寻找匹配的皇后,那个念头越不受压制的冲头顶,并且开始慢慢占据主导地位。
“虎头山那一役,宁家军损失惨重;先卫王爷夫妇与当时的大公子也于那一役当遇难,每每回想起来,都让人唏嘘不已!”
洛隐那番听似随意的感慨,突兀地从他脑里蹦了出来。
宁煜捏着眉头,烦躁地扔下狼毫。目光无意掠过龙案一角的奏折与册子,有股难以发泄的怒火忽地“轰”一下烧了起来。
他猛地站起,微微眯起厉芒闪烁的眼眸,忽然将满桌子的东西全部扫落地。
“哗啦”一声躁响,自登基以来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帝王,竟然在此刻勃然大怒。这一扫,惊得努力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太监禁不住心惊胆战的抖了抖。
但宁煜眼下怒气正盛,谁也不敢这时候站出来触他霉头。
他扫一眼零乱落地的东西,皱着眉头负手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朕既然贵为天子,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为什么朕还要承受求而不得之痛?”
不,他若不能舒心,别人只能过得他更倒霉。
他在树下站了站,寒光自眼底射出。他望着某个方向,坚定的稳稳迈开了脚步。
这一夜,宁煜没有回他的寝殿休息。而是泛着几分缅怀的神色,慢慢一步步重温他儿时经常玩耍的地方。
书房与后面的废园,无疑是儿时他与宁易非相处最多之地。
所以这一夜,宁煜在这两处地方逗留的时间也最长。
待到天际微微跃出一线浅青鱼肚白,他眼眸深处原本的怀念之色,随着天际那抹白越来越亮便慢慢转变成了森然冷厉。眼眸里,冷厉幽暗的尽头,更藏着让人心惊的残酷浓浓杀机。
“天亮了!”他仰望天边破开黑幕跃出的亮光,站起来拍了拍衣摆粘连的草屑。垂眸,掩埋森厉冷酷,迈开脚步,一步步坚实稳健的往金銮殿走去。
卫王府里。
紫纱帐内,洛瑶在鼻子一阵发痒里,蹙着眉有些抗拒的睁开眼睛。
“醒了。”男子侧着身托着脑袋俯视皱眉蹙眼的人儿,唇畔噙着浅浅的欢喜又慵懒的笑意。
洛瑶怔了怔才将脑茫然驱走,看着眼前含笑的俊脸,疑惑道,“你今天不去早朝?”
“我休假。”宁易非隐下眸情绪,淡淡道,“你个小迷糊忘了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吗?”
他原想直接辞去主管工部的职务,做他的闲散亲王好。奈何那位天子不乐意看他逍遥自在,死活不同意他请辞;在他费尽唇舌之后,才不情不愿的给了他几天假期让他休养。
洛瑶终于记起昨夜他似乎确实跟她提了那么一句来着,她平常可没这么迷糊,还不是他昨夜太热情……。
她有些恼火的掠他一眼,脸霎时飘过可疑绯红。
“那赶紧起来吧。”洛瑶推了推体型修长横亘在外的男子,嗔道,“一会天气该热了,我们赶路可不好。”
宁易非低笑一声,翻身下了床,“好,为了不热到我娘子,我们赶紧动身。”
两人洗漱用膳,也不过半个时辰,待太阳冒出头来,他们已然坐马车出了城。
游玩山水的愿望暂时实现不了,两人便趁着宁易非难得的几天假期跟到临渊水榭去。
到了临渊水榭那处闲人难以靠近的白屋,两人也不用任何人在旁边服侍,在白屋过起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来烧火,我来炒菜。
这样你侬我侬,没有旁人打扰的平淡日子,两人却过得有滋有味,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不适或辛苦。
瞄了眼挽着衣袖在洗摘青菜的男子,洛瑶含笑调侃一句,“你不是说带我来这里看惊喜的吗?我们在这都住了五天,我还没看到卫王殿下你的惊喜在哪?”
“放心,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男子扭头看了眼被灶火映得脸颊红彤彤的姑娘,心里的温柔欢喜让他眼眸都泛出深情柔光来,“明天早晨你知道。”
洛瑶眨了眨眼,促狭轻笑,“宁易非,可不许赖皮啊。”
男子擦干手水渍,从后面环着她柔软腰肢,脑袋懒懒搁在她肩头,温热唇瓣不时擦过她敏感耳垂,他低哑轻笑,“娘子怕什么呢?怕我缠着你让你明早下不了床?”
洛瑶浑身难以抑制的微微轻颤一下,她咬了咬牙,连忙转身推开他,笑骂,“流氓!”
宁易非看着夺门而出的娇影,扬了扬眉,笑声朗朗直达天际,“我们是夫妻,我对你耍流氓不是应当的嘛。”
不过有了洛瑶严肃告诫,翌日清晨,宁易非自不敢再缠着她抵死缠绵不下床。
两人用过早膳,划着一只小舟游湖去。
“原来你说的惊喜是这片荷塘。”小舟在清淩淩的荷塘踽踽而行,洛瑶高兴得跟孩子一样笑弯了眉眼。
“你还记得这片荷塘一荷一藕都是我们亲手种的吧?你看现在它们已经开了花,还结了莲子,这不是最美好的生命状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