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半句,他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气势弱了,心跟着声音自然也一并沉下去。
“我一个大半身子都埋进土的老头子,有什么办法赚银子?”老安国公板着脸,一句好话也没给他,“你让谁当家让谁想办法去。”
“若是最后折腾得连饭也吃不……哦,这个也不用担心,好歹你每个月还有俸禄,粗茶淡饭还是勉强能维持的。”
洛千重听着他连讥带讽的语气,心里慢慢涌说不出的沉重与绝望来,瞬间清醒认识到他今天在这里绝对讨不了好。
此刻他更清楚,他自己若想不到办法改善府里的财务状况,只怕到最后还真……只能粗茶淡饭度日。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忙,不在这打扰父亲了,我先告辞。”洛千重失望之余,似突然被火烧屁股一样,怏怏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雅苑。
“没用的东西,枉痴长了几十岁,到这份都不知道反省反省。”老安国公见他灰溜溜开跑,恼火之余忍不住接连灌了两杯茶落肚。
“老太爷你可别再贪杯,”安嬷嬷见他还要再喝,连忙一把抢过茶壶,“大小姐交待过,你不能暴饮暴食。”
老安国公静默了一会,面慢慢泛出几分莫名悲哀来,“那个丫头也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性子,偏偏这个儿子又长了颗榆木脑袋,怎么都不开窍。这么长时间,都看不出谁才有能力支撑起这个家。”
洛瑶本身的能力在年轻一辈是佼佼者,再加她嫡亲兄长……。
唉,只有他那个心瞎眼瞎的儿子什么都看不清。
再说安国公从雅苑出去之后,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走到花园时,正好碰对下人颐指气使的洛冬玫。他不禁皱了眉头,走过去冷声道,“冬玫,你来一下。”
他示意其他下人退下,直接在花园对这个原本寄予厚望的女儿道,“府里的情况我大致了解过,你如今既然当了这个家,你得负起责任来。”
洛冬玫茫然眨着眼睛,“负起责任来?父亲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明白。”
安国公瞧见她这模样,当真气得差点一口老血涌喉咙,“帐快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了,你得想办法让外面的铺子赚钱。”
“可父亲,”洛冬玫毫无愧疚道,“我才刚刚接手当家,做生意的事我还没熟悉。那些掌柜赚不了钱,我也没办法。”
“还有,眼下那些掌柜都说铺子亏本,我还想着不如将一些铺子都盘出去卖掉算了。”
她说罢,竟然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还兀自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们府的财务状况能好转。”
安国公听着她天真的话语,真有想把自己一巴掌拍死的冲动。
“卖了铺子,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那后面该怎么办?没有铺子收益,你打算让我们全府下都跟着喝西北风度日吗?”
他这句质问几乎是用吼的,证明他此刻已经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个女儿有能耐?
听听这话,跟三岁孩童说的一样,不经脑子。
洛冬玫被他吼得惊了惊,原本不以为然的眼神终于露了几分畏惧的怯意出来,“那父亲你说该怎么办?”
她转着眼睛,小声嘀咕抱怨,“府里弄成眼下这境况,还不是因为大姐姐之前贪墨了的银子。”
安国公双目眯了眯,不过转念一想,却难得清醒的怒责她,“你少打这些歪念,之前府里这盘帐都在老太爷跟前过了明路。若帐目有问题,洛瑶哪里能轻松全身而退。”
还有句话他没说,那是洛瑶手里握着墨流霜留下的大量嫁妆,那个孽障手里有的是银子,才不需要贪墨府里那几个闲钱。
想到这里,安国公眼睛忽地亮了亮。
第811章 那边来人了
他一年也想不起去一次的地方,那个住着他其一个儿子的院子,那里住着与洛瑶几乎同时出生的儿子。
柏苑,洛长健住的院子。
洛长健,洛瑶特别照顾的亲人。因为那个傻子,是她的同胞同胎弟弟。
不管府里银钱如何吃紧,他相信柏苑那个地方的用度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这说明洛瑶那个孽障,一直都特别照顾着那个傻子。
不用府里公的银子,而是用他的亡妻墨流霜留下的嫁妆做补贴。如果从柏苑的开支里挪部份银子出来,府里的财务肯定不至于像眼下这样捉襟见肘。
安国公想到此处,心里竟隐隐有种摩拳擦掌的兴奋与冲动。
反正,那是个没用的傻子,给洛长健留再多好东西也是白费银子而已。这么一想,安国公已然坦荡的说服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占用洛长健的东西。
“冬玫,你如今既然代替你大姐姐掌家,可一定要记得不能疏忽了柏苑的三少爷。”安国公一脸坦然之色,语重心长提醒,“你大姐姐可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洛冬玫起初听闻他提起洛长健,还一脸不屑与不耐烦。不过听到后面,她心思也活动了起来。
洛冬玫眼睛一亮,特意加重的语气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像大姐姐一样,好好照顾三少爷的。”
安国公对待自己儿子跟陌生人一样,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洛冬玫自然更看不起洛长健,是以同样连一句三哥哥都不愿意唤。
安国公见她如此道,焦虑的心思暂时松了几分,“此外,你得抓紧时间想办法让我们府的铺子赚钱。”
“父亲放心吧,我知道了。”
安国公见她乖巧懂事,当下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忙去吧。”
有了他特意提醒,洛冬玫一转身,果然“忙去”了。
她去到柏苑,仗着身份拿眼下当家掌权来说事,典型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二话不说让人将柏苑里面的银钱与好东西一搬而空。
当然,一开始她只是试探性的。确定老安国公压根不过问这些琐事之后,她胆子肥了。除了搬空洛瑶特地补贴洛长健的东西之外,还极尽克扣之能事,让洛长健吃穿用度自此一落千丈。
这些事,其实不是老安国公不愿意管。而是他这段时间身体染疾,雅苑一众下人为他身体着想,自不敢这时候拿这些事刺激他。
待到老安国公身体好转,再了解到这些事时,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他还来不及训斥洛冬玫,猝不及防的突然收到一封书信,还有一张拜贴。
“亲家那边突然派人前来准备接走长健?”老安国公抖着信笺,两道眉毛已深深拧成一团,“福伯,你说墨家已经多少年没有音讯了?这事怎么如此突然?”
福伯默默想了一下才答,“自从夫人仙逝之后,墨家那边没再与安国公府有任何来往。如今细想起来,至少都有十年了。”
“想不到一转眼十年过去了,”老安国公皱着眉头,一边无意识的敲着桌子,“一晃眼过去十年都没有来往,突然来信投贴说要门接走长健,我这心里直犯嘀咕。”
“你说说,这事是不是特别蹊跷?”
“说蹊跷吧,确实也算蹊跷。”福伯斟酌一下,慢慢与他分析细说,“可若认真考究起来,这事只怕的确也属事出有因。”
老安国公目光一闪,“此话怎讲?”
福伯道,“不管墨家当年确实是因夫人仙逝埋怨安国公府也罢,不管这些年有没有来往也好;可也抹杀了不大少爷大小姐还有三少爷这几个都是夫人嫡亲骨血的事实。想必这些年,墨家那边应该也一直暗关注着他们几人的动静。”
老安国公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墨家突然准备门接人,是因为墨家那边听说了瑶丫头的事?心里再次对我们的做法极度不满,才打算强硬将夫人留下的骨肉一并带走?”
福伯苦笑着叹了口气,“老奴心里确实有这个猜测,至于事实如何,只怕得见了面才能问个究竟了。”
老安国公脸也泛出深深无奈来,“只怕见了面连话也说不了两句,还提什么探个究竟。”
墨家本家一直都对当年墨流霜早逝一事耿耿于怀,后来洛千重又将墨家旁支一个妾室的墨秋言抬为主母,越发惹怒墨家,这才一气断了联系。
老安国公还以为墨家与他们安国公府这辈子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谁知眼下他们突然要来接人。
若让墨家的人知道他们这段时间还趁机欺侮洛长健,这矛盾日后只怕更加难以调和。
老安国公真想将这档头疼的事直接甩给洛千重处理,但是洛千重收到信息知道墨家在这半天左右便到府接走洛长健,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当起了缩头乌龟。借着公务躲在宫里不出来。
府里已然没有一个像样主子,老安国公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出面接待已十余年不来往的亲家。
他在府里接待墨家亲戚的时候,三不五时暗照拂洛长健的四小姐洛映竹,这会却出府去了街亲自买点心。
她买完点心之后,并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抬头望了望天色,眼底还露出隐约痴痴之色又往城某个方向默默凝望一会。
旁边的婢女见她站在原地盯着某个地方出神,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