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吓到她,顾西臣将闷哼吞了回去,原想着抬脸安抚下她,但那些山匪却不给他这个时间,大刀又从四面八方砍来。
顾西臣心中忽的没了耐烦,忍着巨疼,腾出一只手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快如闪电,灵如银蛇,立时便将那四方的大刀卷了过来,在那些山匪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剑光闪过他们的脖颈,一个个便都倒了下去。
危机解除,顾西臣再没了力气,以剑拄地,强撑着抬脸对正跑想自己的人儿笑道:“小……小宝没……没……事……”
他最后一个字只说了一半便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再无知觉了。
生怕那人儿再走了,顾西臣连昏迷都昏的不安,不过半个时辰便强自醒来,一睁开眼,却只有自己在一张简单的大炕上,那人儿果然不在他身旁。
顾西臣心又空了,慌忙着起身想去找人儿,可他忘了他尚且大病着,又挨了那山匪一刀,此刻身子当真是千疮百孔一般,他强撑着坐起来,额上便满是汗水了。
曲玲珑端着热水进来,见他这幅模样,连忙放下木盆上前扶他:“刚包扎好伤口,你……”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箍到那人怀中,堵上了唇,因着她没防备,正被他那粗舌塞的满口。
恐他伤势加重,曲玲珑不敢推他,只任他动作。
美人无限温顺,顾西臣亲的意乱情迷,连身上的伤病都好了一般,正抓着她的小手往下,要一解这整整九百一十二个日日夜夜的相思郁结之苦时,一道声音从炕下传出,奶声奶气:“阿娘……阿娘……小宝也要亲亲……”
顾西臣听得脊背一僵,动作便停了一瞬,曲玲珑忙趁机退开了去。
没了怀中的暖玉温香,顾西臣一张俊面黑里泛着绿,缓缓低头正对上炕下那圆滚滚小豆丁似的奶娃子一双滴溜溜的大眼。
被个孩子看到,曲玲珑原本润白的一张小脸似浸了胭脂一般,俯身捏了捏小宝肉嘟嘟的小脸,柔声道:“小宝乖,莫要吵到伯伯休息,出去到厨房找爷爷玩好不好?”
伯伯!
顾西臣面色绿胜过了黑,望着那小豆丁半晌咬牙:“叫爹爹!”
闻声曲玲珑愣了下,抬起脸看他。
顾西臣也正望着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带着祈求:“爷认这孩子做儿子,娇娇就莫再跟着那贼汉子,随爷回去好不好?”
☆、心意相通
“爷认这孩子做儿子, 娇娇就莫再跟着那贼汉子,随爷回去好不好?”
“贼汉子?”曲玲珑闻言怔了下忽然明白过来他是在说李仁守,当即蹙了眉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以为她还是不愿, 顾西臣心中满是悲凉,却不愿就此放弃, 强忍着一身伤痛拉过她的手急道:“爷再受不住没有娇娇的日日夜夜了!娇娇不喜爷娶妻,爷便不娶;娇娇不喜侯府,爷便带着娇娇住十里画廊;娇娇不喜爷蛮横,爷便事事经得娇娇同意……只要娇娇能同爷回去,爷什么都听娇娇的只要娇娇同爷回去……”
看清他眼中的渴望与恳求, 曲玲珑叹了口气:“先莫说这些了,将你身上的伤治好方是要紧的。”
如今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就在眼前,顾西臣哪里有心思管自己身上的伤,紧紧攥着曲玲珑的小手还欲再求,忽的有脚步声急匆匆的过来:“外面怎的一团乱?玲珑妹子, 这是发生了何……”
说着人就进来了,却是个身着半旧蓝布衫,下着蓝竹布扎腿裤的妇人,见到坐在炕上正紧紧攥着曲玲珑柔荑的顾西臣惊得愣在当场,话都未曾问完。
倒是炕下头的小宝听见喜的转过身就迈着小短腿往那妇人跟前跑:“娘亲……娘亲……抱抱……”
这边曲玲珑忙将手从顾西臣的大掌中抽出来, 方消下去的润白小脸上又似浸了胭脂一般:“翠云姐。”
这妇人正是先前那镇长言说的,死去猎户家的婆娘翠云,小宝便是她的儿子。翠云每月的这天便要去山脚下自己丈夫的坟前祭拜,是以便将小宝托给曲玲珑照顾, 自己做好了祭品便去了,方才回来发现曲玲珑院中一派狼藉,看着像发生了什么事一般,惊的心头好一阵跳,这才忙进来相问。
此刻看清曲玲珑面上的红晕,她也渐渐会意过来,忙俯身抱起小宝笑道:“妹子,姐还有事就先带小宝走了啊!”
说着也不待人回答抱着小宝就转身出了去,出去之时还不忘将房门合上。
曲玲珑面色更红了些,低着头过去将热水端到用木头制的盆架上,浸了洁白的巾子进去又拧干,回过脸却见顾西臣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小,小宝不是你和那贼汉子的儿子吗?”
听他一口一个贼汉子,又把她想成那般,曲玲珑板起了小脸本不欲理他,但又见他苍白着面色,一脸急切的模样,心中又软了,抬起素手一面给他擦着额上的汗一面解释道:“这里只有我阿爹和碧落没得旁人,小宝是方才那个妇人翠云姐的孩子,我们过来承蒙她照料良多,还将这间木屋赠与我们居住,她又是一人寡居多有不便,是以我们两家便算合作了一家,我也帮她照看些小宝,因为熟悉了小宝便也唤我阿娘,算是认我做个干娘。”
顾西臣听着整个人恍惚都是在飘着的,这真是比失而复得还叫人惊喜!激动狂喜之下也忘了身上的伤痛一翻身下了炕就将人儿握着腰举了起来“心肝、宝贝”的直唤。
曲玲珑不妨被他抱个满怀,听着他满口羞人的话,又恐他伤势加重忙道:“你快放我下来!仔细身上的伤!”
顾西臣得了自己的心尖肉如何肯放,只抱着曲玲珑压到炕上,满面狂喜的啄着她的唇:“原来爷的娇娇还是爷的,老天当真待爷不薄!好乖乖,爷真个是爱死你了!快让爷好好亲亲!”
眼见着他又博浪起来,曲玲珑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只好使劲推开他,斥道:“还要不要命了!好好的莫要放荡!”
见她板着一张娇娇小脸像真要生气,顾西臣也不敢再浪,忙应道:“好,好,好,爷不动了,听乖乖的!”
曲玲珑这才忙转过看了他后背,果然他那墨色的袍子上已经浸湿了一块,脱下来一看,那包扎的厚厚几层的白纱布上果然已经是鲜红一片了。
曲玲珑看着忍不住的恼:“不让动偏动!都不嫌疼么?”
顾西臣侧着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痴痴的笑:“不疼,不疼,只要有娇娇在爷身旁,爷就是再受两刀也不嫌疼!”
闻他贫嘴,曲玲珑懒得再理他,只去房中木桌上拿过药托过来,伸手解开绷带,再轻手轻脚的缠开那些已经渗了血的白纱布。
纱布既开,渐渐露出里面那血肉翻豁长条条的伤痕来,曲玲珑看着忍不住的鼻中一酸,他那般的人,哪是个会舍己为人的人!肯舍身救小宝定是为了她,且当时他还以为小宝是她与旁人的孩子,能做到这份儿上,这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他的这份儿情意,她是知道的。
顾西臣一直在注意着她,此刻见她怔怔的望着自己的背,眸中泪光闪闪,知道定是在心疼自己,一时心里跟浸了蜜糖一般,又是欣喜又是怜爱,抬手帮她拭着泪安慰:“这点小伤对爷算不得什么,娇娇莫要难过,爷最见不得娇娇落泪,娇娇一落泪,爷这心里也都七上八下的不得法了!”
曲玲珑忍了泪意拉过他的手放好,低声道:“你莫再乱动,仔细伤再加重了。”
美人儿这般柔情蜜意的关切着自己,顾西臣哪还有不听的,忙应了声转过脸去,当真不再动了。
他身上除去这新添的刀伤还有许多老伤,遍布在背上,那胸口处还有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剑伤,如今结了个丑陋的疤痕,这般伤痕累累哪里像是个富贵闲人大官人的身子,沧桑粗实的倒像个常年征战之人。
曲玲珑看的眸中又忍不住的湿了,她现在才知道,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绝情,日日厮磨中他待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可……可他已然有妻了,便不该她肖想、破坏。
这般想着,心中也是酸胀难受的紧,知道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忙悄悄的抬手擦了擦泪,拿过毛巾轻轻的擦去了他伤口上的血迹和残药,又重新上了新的,这才小心的为他重新缠上纱布。
怕他疼着,她包扎的小心又小心,因此一番下来额上已见一层薄汗,待要收拾着出去洗洗,忽的腰身一紧便又被他箍到了怀中,醇厚的气息喷洒在耳旁:“娇娇还未应爷,随不随爷回去?”
曲玲珑顿了良久,在他怀中抬脸,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你可知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妨她忽然说这种话,顾西臣愣了下,又听她缓缓道:“你道我为何爱看那些子话本,全因里面的故事无论平淡还是曲折皆是夫妻二人携手同行,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只有彼此!我亦向往慕之,如今你已娶妻,便该好好待她,我不想做那等破坏之人,更不想与人做小,望你知晓!”
顾西臣听的恍然,原来这才是她心中所想,怪不得她一直未曾同自己交心,怪不得一直想逃,若搁以前他听到这等话定会觉得荒谬,这世上哪个男儿没得三妻四妾,偏她就这么贪心的想要爷们只她一个,少不得要斥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