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玲珑便没再多问了,接过玉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全服进去又用了饭食这才拿过针线篓里她昨个儿晚上绣好的牡丹递给那年长的宫人:“这是你家殿下要的东西,劳烦你拿去给他!”
那年长的宫人忙接过来笑道:“女郎说的哪里话,奴婢这就去!”
朱临宣在书房刚收到一叠子书信,她的绣品便呈了上来。
青缎上虽是朵再寻常不过的牡丹,但那精巧的绣工以及配色端的让这再普通不过的牡丹也国色天香了起来。
他以往并不喜这些妇人们喜爱摆弄的物什,但望着这朵牡丹他忽然觉得妇人们爱摆弄的物什竟这般的精巧!
高峰正侯在他身旁,见他望着那绣成的牡丹出神以为他忘了这茬,便提醒道:“这是殿下要给小侯爷吃的定心丸,殿下可要属下现在就派人给他送去?”
闻言,朱临宣回过神,收回已经触上了青缎的手颔首:“送去吧。”
高峰应了声上前拿过那青缎牡丹待要走,又顿了住,看向他手旁的那一叠子信件:“那这些信件可要属下给女郎送去?”
这些信件是顾西臣走至半道上,让将领们去买了纸笔过来写下,又谴了个士兵送回京的。
朱临宣顿了好半晌,方无言起身,似有些怒意拂袖而去。
曲玲珑从宫人手中接过那叠子信件,一眼便望见信封右下角处一如那人般龙飞凤舞的字迹:爷的娇娇亲启!
曲玲珑垂眸望着那信件上的字迹半晌终是没有打开,想扬手将它们扔了可到底还是不忍心,只好将它们理好放至那紫檀镂雕花卉的方盒中了。
她不知那九皇子登顶会要他做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守好自己的心,同她的家人一起好好的过安生日子,再不要牵扯这些个王权势力即可!
皇宫内院听起来肃重、庄严,只能仰望而不可及,但她不出去也无外人前来搅扰,就像是在普通人家的院子里一般很是清净。
时光过的飞快一晃眼便已入了冬,外头一片银装素裹,冷的连哈口气都能结冰似的。
曲玲珑拢着个精巧的翡翠雕黄鹂小手炉站在屋檐下望着院子里的几个小宫女欢快的打雪仗,心中难得也松快了些,嘴角扬着一丝笑,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颜色。
有伶俐的宫女见她心情好,日日相处也知她好性子,便上前拉过她的手笑道:“女郎也来玩嘛,咱们不打雪仗了,堆个雪人来玩可好?”
曲玲珑笑了笑,正待说话,不妨一人喝道:“放肆!”
众人都在玩乐并不曾注意有人来,忽听声音吓了一跳忙回过身跪了一片:“殿下。”
他从未发过怒,此番忽然喝来却更为瘆人!
朱临宣没有理她们,只望向也被他吓的愣住了的曲玲珑温声道:“外头冷,女郎快些进屋罢。”
自上次他再没来过,今日忽然过来且还这般不似他平日作风着实让曲玲珑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想起她正也要去寻他,便点了点头同他一起进了屋子。
一进门朱临宣便望见那放在门旁的宽大矮篓子,里头的书信堆叠的都快要漫出来了。
朱临宣怔了下:“竟这般多了?”
曲玲珑点头,这些都是顾西臣寄回来的书信,从先前的一月一次,一次好高一叠子,到近来半月甚至几天传回一次。她均一眼也未曾再看,小盒子已经盛放不下就命宫人腾出了个宽大的矮篓子来放这些书信。
朱临宣也没再多问,只里低头望她,带着他一惯温善的笑:“好久未见了,女郎过的可还好。”
不妨他忽然说这种话,曲玲珑愣了下,他们却是许久未见,但他们其实算的上是在同一屋檐下且又算不得太熟悉是以听着却甚为别扭。
曲玲珑没有回他的话,只小声道:“我想求殿下一件事。”
朱临宣温声道:“女郎只管说来,是何事?”
曲玲珑踌躇了下仰脸望他:“我已来此近半年之久了,实在是想念家人,殿下可否容小女见他们一面,只一面。”
那双清凌凌的艳艳桃花眼中满祈求,被这样一双眸子望着怕是谁也拒绝不来,朱临宣也如此,几乎未加思索:“好”
不妨他这么爽快便应允了,曲玲珑惊喜万分:“当真么?”
望着那张因他的话而生动起来的娇颜,朱临宣凤目中满是笑意:“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好啦
☆、爷给你暖暖
朱临宣虽应了曲玲珑, 但却不是让她出宫去见曲堂礼,而是要谴人将他们接到这宫中与她相见。
眼看如今正冰天雪地,曲玲珑不忍让自家阿爹受寒, 再加上现今正是多事之秋,她是如何也不想再让他们踏入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可朱临宣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出宫, 曲玲珑无法只得作罢。
这一场雪纷纷扬扬的竟下了有大半月之久,终在除夕夜前停了去,宫中上下无不张灯结彩,烟花漫天,想来是极为热闹的。
曲玲珑住的惜春苑虽僻静, 却也是特意装饰了一番的,廊前檐下都挂上了极为精致的九瓣莲花灯,门庭上也照着外头贴上了鲜艳吉利的对联、门画,连院中宫人们堆的那个圆滚滚的雪人也为它围了一圈红绸带,映着用了红烛点就的鼻头也很是喜庆。
宫人们都在玩闹, 曲玲珑没同她们一起,一个人站在红梅树下轻抚着那些她亲手扎出、装扮的小彩灯。
往年除夕在青桑县家中,她也会如此制作小彩灯系到红梅上,见她忙活,阿爹和碧落便会过来帮她,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也是热闹非常……
“想家了么?”
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曲玲珑一惊,回过神才发现朱临宣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旁,忙避了他几步福了福身子:“殿下。”
见她动作, 朱临宣凤目中暗了暗,顿了片刻才温声道:“不是我不想让你与家人团聚,实在是天气恶劣,此去路途遥远,你的身子怕是受不住,且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我……走不开。”
他在解释?
她求他之时并未报多大期望,只是他应下让她心生欢喜却又见不得人,这落差便大了些。其实说白了她只是他的一个囚犯,他其实可以连见都不必见她,如今这般解释应当也是想稳住她的,好让她乖乖配合他钳制顾西臣吧!
想到这,曲玲珑垂下眸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女晓得,只望殿下遵守约定,待殿下事成之后请务必放了小女家去。”
她距他这般远,疏离着神色说着让他放了她,朱临宣多年的冷静自持莫名的就瓦解了,心中忽的涌出一股冲动,大步上前手都抬了起来,临半道上却又顿住,半晌终是收回了手,面上已恢复了无懈可击的温笑,但那凤目中却是一派自傲:“如今事已成了一半,我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待到来年春日暖阳,我定会带你去见你的家人!”
曲玲珑一直垂着眸子,闻言便点了点头:“那小女先谢过殿下了,若无他事小女就先行回房了。”
说着不待他回话,福了福身子便越过他回了房间。
朱临宣没有说话,任由她从自己身旁走过,良久回身,那纸窗上满是她清丽的身影,他望了许久直到她房中的灯火熄灭。
没有家人相伴,独自置身在这陌生的宫中,曲玲珑只觉这年除了让她更加思念之外,便再没了什么味道。且如今圣上尚在位中,朱临宣若要登顶,也不知会是何年何月!曲玲珑叹了口气,端坐是内室中紫檀木折枝的矮榻上心不在焉的打着络子。
她喜静将侍奉在内的宫女们都谴了出去,此刻内间熏香袅袅,暖如阳春,很是幽静,因此外间宫女们的谈话声虽细小,但内间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都是些娇憨的小丫头,如今又正是年下,且知道曲玲珑性子好,规矩并不多,是以便都聚在一起吃着小零嘴说闲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个儿除夕夜,皇宴至半却忽的停了,那舞姬还在跳着呢侍卫进了皇宴内,这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可曾知晓?”
众人闻言都摇头:“不知道呢,只今日才听闻太子殿下被禁东宫了,圣上连早朝都没上,内宫人都传言说圣上身体抱恙呢!”
正说着,忽然一个宫女小声道:“我倒是听说,是因为那太子殿下酒醉轻薄了咱们贵妃娘娘,这才动了侍卫,在皇宴上便将他绑去了东宫!”
众人一听都愣住了,因太过震惊一时也没了言语。
曲玲珑原本没在意,听她们说起这个,手上忽的顿了下。
想到朱临宣昨夜说的话,事已成了一半,想来贵妃被太子轻薄定是他的计谋。
她虽不是很懂,但也知夺位其间定是凶险万分,行差一步便会万劫不复!如今朱临宣能胜出一筹就意味着她离回家之日也近了几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心中有了盼头,曲玲珑精神也好多了,听外头一片寂静后,又开始言语了。
宫女们不敢再提这皇家秘闻,干咳几声转了话题:“内宫虽有些不快,但边关却频频传来好消息,那连年犯咱们边境的胡人终是被连根击溃,胡人败服,需每年到京中上贡、朝拜圣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