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想到这里,铁器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窦归荑几乎是当下立即抓住急速滑落的绳子,整个人猛然往前一带,她用脚用力地蹬着窗台的墙壁,双手颤抖着,紧紧地抓住绳子。
可是腿……
伤口,好像……
腿上撕裂一般地疼着,她咬着牙,指节泛白。有血色印出,染红了裙裾的一角。
终于,邓绥一只手攀上窗台,握住她的手臂,整个人攀援上来。窦归荑脱力地跌倒在地上,邓绥低头看到了地上血色的脚印,倒吸一口气,连忙蹲下来查探她的伤势。
“你怎么样?”邓绥撕破自己的裙子,用力地帮她包扎好伤口止血,眉头猛然一皱,“你这伤……你姐姐竟也如此狠心,我带你离开,我带你入宫,去陛下那里……”
发觉窦归荑的脸色异样的潮红,她心一沉,伸出手触摸上她的脸颊,发觉是火炉一般的滚烫。
“呀,你!”邓绥大惊。
窦归荑伸出手,触摸着腰侧,摸出一块牌子,又解下身上吊穗,一并交到邓绥手中。
窦归荑伸出手,撑在额头处,张着嘴呼吸声有些急促,眼神似是有些涣散,“把这两样东西,交给陛下。告诉他两句话……”
“亡马邓以慑权,笼耿阴……咳咳……以固纲。清……河之幼子名正,易主之兵乱……封源……”
邓绥全身一震。
“这两块,一块是我窦家家传的玉佩,一块,是窦家的密令牌。那块玉佩穗子……可保你安全逃出这里……见到陛下后,将这两个东西交给他……倘若……倘若能排上用场……”
“等一等。窦归荑,我带你一起走……”邓绥皱着眉头,作势要背起她,“我就是来救你的……”
“不要,你带着我一起走……最后大约两个人都逃不掉。如果让南筝姐姐找到你的话,她会……杀了你的。而且,我不是把比救我更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了吗?”
窦归荑柔柔地笑着,似乎想要给她一个安定的笑容。
“我欠你的,我们整个邓家,都欠你的。我不能丢下你……”邓绥着急地托起她的头,再一次探了探她的温度,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有一件事情,很抱歉。”窦归荑抓住她的袖子,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可是,对于你的嘱咐,我可能没办法做到了。君骘……咳咳,我并不认为,他是好人,倘若日后……他发生了什么,我认为……”
邓绥似乎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我素来相信我的知觉,但这一次……我当初救下他的直觉,是错的……”
“不是的,你不明白……”邓绥眼神里弥漫出忧伤,“我会告诉你,我会全部都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救你出去,等下次你们见面,我一定会要他把一切都告诉你!”
邓绥放下她,将她的腿放平,看着新扎上的布帛再一次被染红,她皱起了眉头,再次割下一大块布,对窦归荑说:“你忍着,我必须很用力地替你包扎伤口,不然你一定会失血过多的。”
“啊——”
猛然一用力下,窦归荑剧痛惊叫着将头抬起,又重重垂下,落在地面上发出“咚”地一声,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了。
“君骘是你的什么人……你这样努力地想要救我,只不过是想要我未来能救他一命吗?”窦归荑喃喃着,“没有想到呢,那样冷血的人,竟然也会有人,这样子为他着想……”
“他是我的至亲,我不能失去他。”
窦归荑瞳孔猛然瞪大,垂下眼眸,视线有些模糊,只能够看到跪坐在她脚边帮自己仔细包扎伤口的隐约的身影:“至……亲?”
邓绥回过头,目光中包含着伤痛与牵挂。
“是啊,他是我的……亲哥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写这一章有点交代遗言的感觉,我们归荑还只是个孩纸~
不会就酱紫死去的,但是,归荑在痛苦中思索,在挣扎中坚定,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比起如狼似虎的伯父与姐姐,她当然选择站在她的表皇兄那一边!
似乎和女主越来越疏离(貌似已经没有任何机会)的君骘,实际上是邓公子的事实,又忽然爆炸性地从邓绥嘴里说出来,能否扭转小归荑对他越来越深的误解呢~~
大逆转呀大逆转~
这一章破五千字啦~~各位亲多多评论收藏么么哒~
☆、第七十章。性命垂危
温室殿内。
行夜将君骘待到刘肇面前的时候,刘肇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君骘行了一礼,并没有等到陛下的回话,他轻笑一声,自行站起。行夜的目光变得些许暗沉——好生张狂的小子!
“窦宪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自然应当为窦家效力。你却说……你是邓家的人。”刘肇松散地穿着白袍,郑众为他披上一件披风,他神色波澜不惊,“以何为证?”
“禀陛下,邓家郡主邓绥,可为臣下作证。”君骘语气颇为恭敬地说道。
“嗯。”刘肇悠悠轻应,从语气里推敲,似是觉得这个证明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臣下知道在这样的时分,无论是怎样的证据,都不足以让陛下信任臣下。那么,臣下愿以计献之,倘若陛下认为此计无用,大可杀了臣下。”君骘话虽说得谦卑,可这态度,语气,却是清清淡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果真是好大的势头。
刘肇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
“时值动乱春秋,如今朝中形势,莫不为窦氏之党羽,陛下身边越是亲近的人,便越是和窦家关系密切的人。权势熏天的粟邑侯耿夔,阳安侯郭璜一流自是不用说,原本中立的副将之辈耿峣耿峤一派,也因与窦氏南筝联姻而被拉拢。马氏如今自乱阵脚。如今唯一不对窦家谄媚的,屈指可数,不过是阴氏,邓氏,以及几位与窦氏结怨的皇亲们。
这样看来,虽说陛下为天子之尊,但是想要与窦家抗衡,还是十分困难的。然则,相信陛下也十分清楚,如今这局势是如何得来,还不是陛下长年以来,对窦家千依百顺,忠孝万全,助其杀伐夺势,掌控朝堂……”
唰——
行夜的刀不由分说地架上了这语出无状的人的脖子。
刘肇眼底却一闪而过几丝光芒,稍稍伸手,表示要行夜放开,望着君骘,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这样说,倒是朕自己……自食恶果了。”
这语气有几分叹息,倒如同真的在反思一般,但是眼前这位帝王年纪虽小,但眼眸里,隐藏的东西却如同汪洋大海一般。
他的眼睛里,时而清明,时而,幽静竹林染上一场阜盛山雾一般迷蒙不清。
就连君骘,也没有办法在一时半刻,揣测出他的神色,语气,以及说出来的话,透露的真正心境,究竟是如何的。
“你便,接着说下去吧。”刘肇轻轻说道。
“相反,陛下自食的未必是恶果。”君骘心中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仔细想想,臣下刚刚,是从反抗窦家的角度,来推论一切。那么,如果从谋逆陛下的角度来推论,又是另一番景象。”
“陛下放纵窦家行事张狂,却也因此,窦家只手遮天,根本不需要任何党派相互依靠,所有一切都只不过是顺其者昌,逆其者亡。便如同这粗壮的树木上,覆上无数的藤蔓而带来的繁茂青翠,陛下所要做的,难道会是将这藤蔓一根根拔去吗?”
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君骘贸然地抬起头,竟然对上了这位年少君王打量揣测的眼神,但那种光芒也只是一闪而过。
“陛下,只要将斧子对准位置,瞅准时机,只消巧用手中的斧子,便可成大事。”
刘肇恍若没有受伤一般,坐姿泰然,望着君骘,终于问出口:“你,不选择窦家的理由是什么?”
“啊,陛下大约不知道。我的母亲……就是被窦家追杀而死。”君骘嘴角微微勾起,“因为和凤怜花影图沾上关系,所以被杀死的。”
凤怜花影图!
刘肇眼底光芒一闪而过。
君骘着心留意,因而这一缕光芒,尽收于眼底。
-
邓绥将绳子紧紧地绑在房柱上,回过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窦归荑,屏息细听,甚至还能够听得见她粗重的轻喘声。
她将身上的匕首,还有弓箭都放在她身边,轻声说道:“郡……归荑姑娘,我将这些都放置在你这儿,倘若你寻着机会……不用担心,即便你寻不到机会,我也会去招人来救你……”
窦归荑回过头,半睁着眼,点点头,邓绥转身而去,却感觉衣角被什么拽住。
疑惑地回过头,看到窦归荑苍白的脸。
她说:“不要告诉表皇兄……我不过有些发热,夜里一凉便会降下去了。表皇兄所受刀伤,才是紧要的。”
邓绥微微蹙眉,过了一会,点头说:“我会告诉阿骘。”
不知她听清了这句话没有,邓绥终于爬上窗台,顺着绳索开始往下爬。
窦归荑蓦然间想到什么,趴在窗台上,对下面说:“邓绥,倘若,倘若这一次我……”
啪嗒——
一颗滚烫的泪滴在邓绥的脸上。邓绥坚定地说道:“不会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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