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釉目光暗沉,烛台灯花吱啦一声爆了一下,屋子里无比安静,只听得见她如夜一般清冷的声音:“如果朝月璧真的在窦瑰手里,那么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它从他手里夺回来……”
“无论,以什么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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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瑰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似乎是哪里走水了。心中正疑惑着,不一会儿却听见后面的窗子处有异响,一看竟然是归荑翻了进来。
她拍了拍全身,走到窦瑰身边,窦瑰看着她,满目错愕:“你怎的来了?”
“五叔叔,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归荑嗫嚅着,手揪着裙角,把今天早上的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了窦瑰听。
他脸色骤变,瞬间站了起来,那神色骇然得可怕:“青釉她怎么样?!”
归荑的手臂被抓得很疼,看着那神色赶紧摇摇头说:“现在已经无碍了,方才我还偷偷溜出去看了她,大夫已经说没事了。我先带你出去……”
窦瑰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却没有马上跟着她出去,尔后,狠狠一拳打在了墙壁上,他咬牙道:“我早该想到……”
“想到什么?”归荑疑惑,却见他提剑从窗子迅速一跃而出,归荑连忙跟了上去,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一溜烟就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窦南筝原本是在榻上安睡,却陡然间觉得剑气逼人,霎时间便睁开眼。
只见距离眼睛半寸外,一把剑正稳稳地指着她。
烛光明亮,亮如白昼。
清晰可见,窦瑰杀气凛然。
她目光不畏不惧,甚至多出几分轻蔑。
“我早和你说过,不许动她。”窦瑰的剑又近了半分,目光骇人。
“我也早和你说过,她,休想进窦家门。”窦南筝轻蔑一笑,陡然说道,“你现在是为了谁,用刀指着谁。你可清楚?”
“窦南筝,你不愧是大哥教出来的好女儿。”窦瑰漠然地看着她,唇边甚至有笑意冷然,“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他用刀抵着她的心脏位置,轻轻点了两下:“这里,什么也没有。”
“你说的,我记住了。”窦南筝看着他,二指夹住他的刀锋,缓缓挪开。窦瑰目光渐缓,刚刚转过身去,却听到她冷冷一句——
“那么那个叫青釉的,必死无疑!”
瞬间风云忽变一般,只听见一声划破天际的刀剑相抗的声音,再一看,已经是窦瑰的刀距离她的脑袋两寸外,被窦南筝用枕头下迅速抽出的短刃挡下。
窦瑰刀空中一放,瞬间左右手交替,空闲下来的右手迅速抽出腰佩间的另一把刀,朝着她的脖子逼近,窦南筝势,迅速用脚轻巧一勾再一踢,将床尾藏着的尖刃瞬间朝着他的刀袭去。
哐啷。
刀刃钉在了墙壁上,而他的剑落地。
“没有想到,你夜夜都同这些冰冷的刀刃同眠。”窦瑰惊讶于她的榻上竟然藏匿着这么多锐利的兵器。
“我同你不同,我日日夜夜,都为了窦家愿意生死相搏。你却整日只知你的情爱。”窦南筝傲然一笑,说道:“我愿为家为国行走刀尖,你却甘愿为一个下贱的女人对至亲拔刀相见。”
“你窦南筝心怀天下,可我窦瑰,心中唯她。”他最终收起了刀剑,默默然许久,他说,“我知道你有你的思量,但我,亦有我的抉择。”
“那女子是个祸害。窦瑰,红颜若非薄命,那必是祸水。”她声音清冷,窦瑰负剑而立,沉声道:“即便是祸水,我也只要这一瓢饮。”
南筝皱眉。
半晌,她沉声:“五叔叔,你好生糊涂。”
他恍若未闻。
他摇摇头:“你们一个个都只懂得用世俗的眼光去评断,但我窦瑰要的,只是一颗永不背叛的心。名利功勋,她不在乎,我也可以不要。”
他想起那一夜她说的——“我知道你是谁,我不会成为第二个风姐姐。”
“我再也不会让她被你们任何人伤害,绝不会。我知道你兵将如虎,但你再伤她一分,我便覆灭全军陪葬。”
红尘萧索,唯有那一日深冬之夜倾城一舞,那种深入骨髓的忧伤,眉眼间透着的猜不透的思绪,深深刻入了他的心里。
从此一生难忘。
☆、第二十二章。深藏往事
次日,窦瑰便将青釉大大方方接入了自己的府邸养病,没有人再敢阻拦。窦南筝眉关紧锁,但窦瑰虽然年长她不多,却也毕竟是她长辈,长幼有序,在没有窦宪的明示下她也不敢轻易造次。
窦瑰除了上朝和必要公事外,其余的时间都寸步不离地守在青釉身边。唯恐她再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
青釉忽然想起了那一日拼命想要救她的那个小姑娘,以及瞬间夺刀杀死三名精兵的少年。那一日实在太过惊慌,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细想,现下一斟酌,倒是看出了很多东西。
首先,便是那女孩身份问题。她打扮像是十分尊贵,但气度脾气却十分不像大家之女。那少年显然对她的身份有几分了解,才会利用此次契机,胁诱她承诺让自己进入窦府。
那个少年,不知怎的,觉得眉目间似乎有些熟悉……
她细细回想着那少年的面容,窦瑰轻声推门而入。瞧见她醒着,笑道:“你今日倒是比昨夜醒的早,可是夜里没有梦魇了?”
“嗯。侯爷。”青釉被他扶起倚靠在床上,“我忽然想起,那一日,有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倒是极力护住我,但我却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侯爷是否知道些什么?”
他想了想,陡然轻松地笑笑:”哦,她呀。她叫窦归荑,是我亲侄女。是我四哥和四嫂的孩子。”
“四哥?”青釉错愕了好一会。
他说的是窦寗?他不是十年前病死了吗?
“呃,怎么说,当年我四哥其实并不是得了急病暴毙,而是和我四嫂离开了雒阳城,在外头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去了。那个时候,我四嫂正怀着归荑呢。”窦瑰端起了药,吹了吹,递给她,“来,先把药趁热喝了。”
她接过药,目光却怔然。他起身为她倒好一杯水,回来一看却发现她一滴药也没喝。
她脸色有些苍白。
窦瑰顿时脸色不好,赶忙水杯一放,坐在她身边:“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先躺下,素缨,请太医。“门口的人应声而去。
青釉另一只手忽然紧紧地攥住了窦瑰的袖子,她眼中闪烁着不定的光,微微颔首,说:“不对,不是……你是说,窦寗并非病死,而是离开了雒阳,逃脱了这刀尖舔血的生活,生活得安然自在?”
窦瑰想了想,点头。
青釉忽然觉得胸口一闷,瞬间眼前似乎一片黑茫茫。许久,才缓过神来,会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再一次问道:“那个……那个孩子,是,是窦甯的独女?”
窦瑰想了想,觉得南筝的事情有些绕,便也点点头。
窗外忽然传来踩碎落叶的声音。窦瑰耳尖,立刻站了起来:“谁?!”
青釉赶忙拉住他,说:“最近无聊得很,就缠着素缨要她给我弄了只猫儿来玩。不必太在意。”
窦瑰蹙眉,望着青釉,良久说:“你若着实无聊,弄只鸟儿鱼儿便是,猫性子野,伤着你可怎么是好。”
“嗯。”她应声,目光却暗下流转。
-
是夜。
听见门外有异动,青釉蓦然睁眼,攥紧了枕头下的刀子。
看到进来的人是熏尤后,她松了口气。但是熏尤目光却深远,青釉叹口气道:“最近窦瑰多调了几支卫兵远远近近地来看守我的屋子,想必你要潜入也是过于麻烦,那么最近还是少见面,待到过些日子,我会寻个机会,让他撤掉一些……”
“青釉,那是窦寗的女儿。”熏尤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任何一个字,堪堪打断了她的话,”那个孩子,是窦寗的女儿!”
平日里,熏尤都是尊敬地称她一声“青姑娘”。
青釉的手缓缓攥起,她眉头深锁,脑海中电石火光地闪过那些惨绝的画面——
-
满目残骸,血流成河,纱幔沾上了倒地的烛台,越烧越凶……
女人绝望地笑:“活下去……你们两个,一定要活下去……”然后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对着身边的管事说道:“还不快走!”
她和姐姐哭喊死死扒着桌子不走,摇着头泪流满面:“阿娘……阿娘……”
有侍卫来报:“夫人,窦卫尉已经派人将院子围起来了。”
“窦寗……竟来得这样快,绝不给我们一条生路吗……“她喃喃着,看向梁瑢,说道:”记住阿娘和你说过的秘密,妹妹长大了,你也要将这个秘密告诉她,知道吗?“梁瑢若有所觉地点点头。
“记住,我会给你们拖延时间……孩子,你们是阿娘的一切,阿娘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们两个宝贝儿……”她眉目间甚至都是温柔的笑,然而看向管事的时候,却目光陡然犀利,“快走啊!”
“夫人……”管事一把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头,“十年前若非夫人仁慈,小人早怕已经死了,如今世道昏暗,奸贼当道,小人无力,但一定用性命护住两位小姐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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