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起,便如同一个冰锥刺进了邓骘的心口。
“哦?!”他怒极反笑,看着邓绥说道,“你现在,是选了刘肇是不是。”
“你……你在说什么……”
邓骘眼中怒火更甚,猛地一挣,后退了两步,边退边道:“你也信了他,是不是……你信他,不惜来骗我,是不是?”
“阿骘……”
“你现在是皇后了……是啊,我对于你来说,自然不如他重要……你盼着他能当皇帝,给你一世的宠爱,给邓家无尽的荣华,是不是……”邓骘一时气急,竟已然开始这般口不择言,不惜中伤于自己,这是邓绥始料未及的。
“阿绥,我是你的亲兄长,只有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你去信帝王口中的承诺,你何不去信一头猪一条狗呢?!”
邓绥高高地扬起了手,邓骘却一把扣住她将要扇下的手腕,道:“选我啊,阿绥!!”
“我谁也不选!”邓绥挣扎着,却并未能挣开,“为何一定要选,阿骘,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即便是你要同陛下谈判,大可不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谁要同他谈判,我要把他,从那张龙椅上——拉下去!”邓骘手中不禁使了暗劲,邓绥一阵吃痛。
“谁当皇帝都可以,他,不行。心性凉薄,城府极深,阿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个人究竟有多阴暗诡谲,终有一日,你和我都会在他的算计之下,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看着他凛然正气恍若是替天行道的模样,邓绥心口却禁不住地一阵发凉。
怎么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说刘肇信心凉薄,那刘庆呢。便是你真的成功将他拉下王座,而刘庆登基为帝,你便能保证刘庆,不会凉薄吗?!”邓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道。
“那便不要刘庆当皇帝。我们从皇亲宗族中,择一位幼子,扶持其为新帝。阿绥,我手中有足够的兵权,我会让你成为太后,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当年窦家怎么做的,我们便一般无二地效仿!只要不是刘肇当皇帝,谁都可以。阿绥,雒阳城,我绝不会让你再回去,你便跟着我一同……”
“不!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他!”邓绥将手用力地抽出,揉着通红的手腕,摇着头说道,“我早知,权重则多生异心,但我以为,你素来不看重权势,自然,陛下也是如此以为……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会生出……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邓骘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并不多作言语。
邓绥将要心灰意冷的那一刻,却猛地想到了什么。
不,不对。
当年的窦氏,下场如此凄惨人尽皆知。他为何偏偏要选所谓的窦氏之路。
如若,如若邓骘真正的目的,当真是无可匹敌的权势。那么为何不多忍几年,忍到邓绥生下真正的皇子,再行不轨。即便如今手中之权难得,如今将门之家中,邓氏却也是独大的。只消韬光养晦几年,便不用扶持其他皇族幼子,直接扶持邓绥之子便可。
他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却掩盖不了他话中的漏洞。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那窦归荑呢,你预备让她怎么样。”邓绥一语中的,感觉到邓骘的背影一瞬间变得僵硬,“你的意思是,不要她了。还是,强迫她跟你一起,在雒阳城里度过这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尽量四更。。。。
果然是临近完结,异样地勤快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嫉妒之心
他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却掩盖不了他话中的漏洞。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那窦归荑呢,你预备让她怎么样。”邓绥一语中的,感觉到邓骘的背影一瞬间变得僵硬,“你的意思是,不要她了。还是,强迫她跟你一起,在雒阳城里度过这一生。”
意外地,邓骘沉默了很久很久。
蓦然间,他才苍凉地低笑,这种笑声,让她心生寒意。
回过头,看到他侧脸轮廓如刀削一般锋利,眼眶发红,声音里竟有哽咽。
“她……她能否活着,都非定数。”深吸一口气,抬首道,“我说过,她因谁而死,我便将谁刃之。纵然那人是天子,我邓骘亦无所惧。我必倾我所有,偏要让他失去一切。”
邓绥的眼眸一点点瞪大。
眼中颤抖的光难以平复。
“谁……告诉你,窦归荑会因刘肇而死?”邓绥一瞬间,终于揪住了最为关键之处,然而她心中的震动,却是难以言喻的,“清河王是不是,是不是他告诉你,窦归荑会被刘肇所杀?”
“是我亲眼,看到的。”这仿佛是他心口的伤处,每每忆起彼时暗夜中渐远的车轮声,便觉得刺骨的冰寒铺天盖地袭来,“我只恨那一日我未能带走她,如今,她是生是死,我是半点也不知道。”
不可能!
窦归荑是她亲自送出城的,此刻已然不知到了何处,阿骘怎么可能看到陛下亦或陛下手下的人,对她下杀手。
邓绥迅速脑中一点点将这一切串联。
且不论究竟是如何演变到如今这地步的,单单从局势上来看,邓骘造反,最获益的无非便是清河王刘庆,他可借此事力挽狂澜一改败势……不,也许不仅仅是力挽狂澜,他甚至,可以反败为胜。
如若他剑走偏锋,想要利用邓骘这一枚棋子,定然,就要布一场离间的局。
只是,阿骘说他亲眼看到。
“你看到窦归荑的正脸了吗,你确定吗,你看到的是窦归荑?”邓绥还是不相信,再一次问道,“那你是在哪里看到她,她如今,又在哪里。”
“是啊,她在哪里呢。我也不知,那一辆马车将她带往哪里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邓绥而看到他的神色,邓绥心猛地犹如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上。
难道,难道说——
窦归荑如今,是在,刘庆的手中吗。
脑海中猛地想到了刘肇深邃的眉眼,她的指尖一片冰凉。
蓦然间,她几乎是跨步奔向邓骘的面前,双手再一次用力地扣住他的双臂,眼神一反常态的惊慌失措,却又在极力自制着:“阿骘,你听我说。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不是陛下,要杀窦归荑的不是陛下,你不能对付陛下……是清河王,他为了利用你对付陛下,所以设的局……”
“杀她的是行夜,你的意思是,行夜是清河王的人吗。”邓骘望着如今惊慌的邓绥,心中不知在思虑什么,良久才说,“我知道你未必信我所言,不信便不信吧,但你总归要信我这个人吧。阿绥,只有我,会一生尽力保你周全。刘肇他……”
“并非如此,并非如此!阿骘,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刘庆的阴谋。此人最擅诛心,阿骘,你已经在他的棋局之中……”邓绥看到他越来越冷的眼眸,一瞬家急火攻心,险些眼前一黑便要厥过去。
“不,成为棋子的是你,阿绥,你一直都在被刘肇欺骗,成为她棋局中的落子。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擅诛心。我如今手中权倾朝堂,他自是要顾忌我三分,一旦我为他扫平清河王之乱,便是兔死狗烹之时……他也许早已想好了如何铲除我,所以,明明知道她……明明知道她对我是多么重要,也可以轻易起杀心……”邓骘望着邓绥,目光中亦是陈恳与痛心。
“醒醒吧,阿绥。我知你爱慕他已久,不要被你的倾慕之心所蒙蔽,而看不清那个人的本质啊!”
邓绥面如死灰。她缓缓地放开了手,望着邓骘,眼底渐渐溢出一片绝望。
怎么会,陷入如此的怪圈之中呢。
她的心口一阵发闷,渐渐郁结,竟生出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捂着心口,蜷下身来,禁不住冷汗涔涔。
邓骘一时间也慌了,忙地蹲了下来,将她拦腰一抱便要像外走,大喝道:“随军大夫呢!快传!”
她靠在他的胸膛前,伸出手,指甲抠住他胸前的那一块护镜,另只手摁住胸口,勉强平复了心绪,也喘过了气来。
“我……我没事。”她喘着气,深深地呼吸着,良久,才道,“阿骘,眼下……一步也错不得……即便你不相信我,也请你再缓缓……莫要,酿成大祸……”
抬头,看着邓骘紧绷的下巴,微抿的薄唇,低声吼道:“答应我!”
“我不能答应你。”邓骘垂眸,俯瞰着怀中的她,道,“也许……也许她还活着。也许,刘肇会因为忌惮我,而选择暂时保她性命……眼下,自是越快越好,再者,刘肇这个人,实在也是可怕。纵然我如今兵权极盛,却也是无十分的把握。如若再拖上一拖,以他的城府,还不定能想出什么样的对策……”
“你一定……要这样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吗……”
邓骘见她好似缓缓平复了心绪,将她缓缓放下。
她的脚方沾地,便一阵发软,邓骘一手拦在她腹部,勉强助她站稳,这才听到她道:“不错,我的确是倾慕他。但是,阿骘,他同样……是窦归荑所爱。”
感觉到拦在腹下的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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