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之所以会入雒阳,并非所谓天意,而是,杀意。”行夜缓缓闭眼,“若你离开,便也不要再回扶风平陵,必须找一处更加僻静之所……”
“谁的……杀意?”
行夜缓缓睁眼。
窦归荑望着他,再一次问:“谁的,杀意?”
☆、第八十一章。窦氏被屠
窦归荑怔怔的。
“你死。”行夜将刀抵上她的脖子,“或者,一世再不入雒阳。”
“你说这话,是在告诉我……”窦归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手抬起,用力地揪着胸口,“我的……”
话没再说出来,似乎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却始终说不出那句话。
“郡主之所以会入雒阳,并非所谓天意,而是,杀意。”行夜缓缓闭眼,“若你离开,便也不要再回扶风平陵,必须找一处更加僻静之所……”
“谁的……杀意?”
行夜缓缓睁眼。
窦归荑望着他,再一次问:“谁的,杀意?”
“梁家吗?还是……别的什么……”
“那个时候,还未曾与你相识。”行夜轻声说道,“他只是循着窦家一直以来暗下的动作,而先一步,找到了你们的所在。”
“他对窦家早有戒心。”行夜走近一步,“窦甯至死都并没有透露他曾有个女儿,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陛下其实并没追查到你的存在,否则,你一定不能平安来到雒阳城。”
窦归荑眼眸缓缓睁大。
世界安静得,一点儿声息也不再有。
“我要去找表皇兄。”窦归荑走出一小步,却未曾站稳而跌坐在地上,蹭破了手掌,她望着上面依旧有着被皇姑母鞭笞的伤痕。
皇姑母说过,她是姓窦的人,窦家的人才和她流着相同的血。
而让她如何相信。
为了保护杀父仇人,她将亲族,置于了何等地步。
初遇时,他翩然温润。
她将他绊倒一起跌落的时候,如何嗅得出,他身上沾的,是阿爹的血腥气。
如果说……如果说他从一开始,便是那样杀戮肆意的人。
那么一直以来,她所看到的他,是什么?
行夜伸出手要扶起她,她却无视之,挣扎着自己站起。
“我要……听他亲口解释。”窦归荑余光盯着行夜,“表皇兄……在哪里?”
蓦然间,她似是陡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朝着天空中雪白的白鹰望去,白鹰盘旋于高空,孤傲的身影映衬着云翳别有风情。
刚刚,刚刚……她为姐夫指路。
猛然间,她想起了,姐夫对她见死不救的事情。
——窦归荑,你要不要这么不知死活?他想要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窦家,必然是大势将去。念在郡主素日里偏帮陛下。我便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行夜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心中,却是有几分沉重,饶是面具下素来毫无变色的神情,如今也多出几分不自然,竟淡淡地避开了她的眼眸。
“你不想我当上皇后,所以才这样对我说的,是不是。”窦归荑五脏六腑绞痛着,用仿佛要看穿行夜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区区……皇后之位,算得了什么?我怎容得你,为了这庸物,而在我和表皇兄之间乱劈嫌隙?!”她咬着牙,逼近行夜几步。
行夜眼底迸射出惊愕的光。
“我再问你一次,表皇兄在哪里?除非他亲口对我说,他杀了我爹爹,否则你们任何人的诽谤,我都绝对不会相信!”窦归荑手颤抖着指着行夜,“我在雒阳城一年之久,你还以为,我是初入雒阳的那个窦归荑吗?!”
“你们每一个人说出的话,几分真假,还得权衡着你们各自所判断的利益得失。若你方才说的话尽是为了让我不当皇后而胡诌,那你便也是愚昧至极!”窦归荑眼眶里有些泛红,她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中,“你确信,让表皇兄失去我,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吗?!”
行夜禁不住僵在原地。
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恍惚了她泛红的眼眶。
她声音并没有那么粗犷如兽,但是她的眼眸,却如同被长矛刺入内脏的斑豹一般绝望而嚣然。
看着她的眼神,刹那间,行夜蓦然间明白了,对于他的话,她并不是完全不信。
恰好相反,她的理智已然相信。
甚至,远远不止杀父之仇。顺藤摸瓜,一连串的事情应当都得到解释。
陛下杀了窦甯,窦归荑却悄然入了雒阳城。再然后,待到他发现窦归荑的存在,她已经被窦家重重保护起来。而为了继续酝酿着覆灭窦家的阴谋,他假意对她温柔,让太后安然以为,他会立她为后。
然而意外的收获是,他甚至还可以顺便利用她愚昧的相信,去改写这一场殊死较量的结局。
窦归荑每一寸毛发几乎都要颤抖。喉头已经感到几分腥甜。
她此刻十分厌恶这份抑制不住的猜想。
更加厌恶,会这样去猜忌表皇兄的自己。
但是,他。
原本就不是她的——表皇兄啊。
如果……如果他真的是欺骗……
不对,没有这种如果。
这一定会,要了她的命。即便只是想想,那种蚀骨的疼痛,也几乎要令她死去。
她抬眸,重新坚定无比地,看向行夜。
“我……既然可以为他背叛窦家,可以相信到将全族人的性命交付在他手中。”窦归荑大声地嘶吼道,伸出手如同疯了一般抓着行夜的衣袖:“区区一个皇后之位,又有什么不能放弃?!”
行夜从未见过窦归荑如此,他以为,他只是个在窦甯重重保护下,因蠢钝而天真的孩子。
但她似乎比看起来,要更加执拗。
如同坍塌了心中最重要的一根支柱,这个孩子,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眼底,多出了几分动容。
“我窦归荑向天起誓,愿一辈子无名无分,永不为后,只求留在表皇兄身边。”窦归荑咬着牙,眼眶欲裂,“如果是这样,你还要告诉我,是我表皇兄杀了我爹爹吗?!”
行夜整个身躯一震。
——你确信,让表皇兄失去我,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吗?
那一刻,行夜蓦然间感觉,陛下为这个人几番生死,做出不可理喻之事,原来是有缘由的。
这个名为窦归荑的女孩,如果不是体内留着窦家的血,他行夜以性命起誓,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为陛下守护住这样的一个人。
在雒阳城二十几载光阴,他还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的人,从来。
“我……”一瞬间,行夜竟然被她气势所慑。
啪嗒——
一颗眼泪砸在枯叶之上。
轻微的白鹰之声,让窦归荑蓦然抬眼。不知何时,白鹰飞向归荑若在位置的东南方越十里开外之处。
见着白鹰的异动,归荑若有所觉。看到白鹰已经找到了伯父的所在之处。
姐夫的脸蓦然间在她眼前浮现。
她似是终于顿悟了什么,顾不得腿上骨裂一般的疼痛,撒开腿猛然间朝着白鹰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行夜没有拦她。
“罢了。”行夜缓缓地转过身,低语,“郑大人,到此为止吧。”
再回过头,望着女孩跛着脚奔跑的背影,微微敛眉。
-
狼烟遍地,蛮夷血骨。寒风猎猎,风里满是血腥的气息,耳边杀伐之声不断,兵刃刺入身体的撕裂声远远近近。
断肢,残骸,涓涓细流不再清澈透亮,而是染成刺目的微红,潺然流向下游。
逆着光,颀长的身影定格在这一刻。
他的脚踩着窦宪的胸口,窦宪此刻一只手被斩断,而腹部插着两支利箭,口中吐着鲜血:“竟然……是你背叛……”
耿峣面无表情地望着窦宪,良久,叹息一般:“却没想到,你和窦栈临死前,都要用一样的神情,对着我说一样的话。”
窦宪眼眸骤然撑开,几欲开裂。
“栈儿……栈儿是被你……”窦宪被口中的血所呛到,呼吸不顺,却反手抓着腹部的利箭,猛然拔出划过耿峣的脖颈,他一个侧身险险躲过,一个踩脚,将还插在窦宪腹部的那支箭踩得更深,瞬间穿透过他的身体。
如同凌迟一般的痛楚。
“你娶……娶南筝……是为了……”窦宪似是猛然间想到什么,“我……的筝儿……她……”
耿峣微微勾起嘴角:“死了。”
他颤抖着吐出一口血。
“窦景和窦笃也不必多想,他们早在三尺之下等着您。”耿峣从怀中掏出沾血的兵符,看到窦宪脸色骤变,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手中也只有不足一万的兵马,如何对抗你这六万精兵,若非拿下你这位弟弟的兵马,又得到你那亲侄女关于你所在地的暗示,还真难以一举伏击……”
他轻然一瞥:“让我意外的是,您倒是真的十分相信我。”
窦宪浑身痉挛起来。
耿峣的刀高高举起。
“父亲大人。此番,是女婿不孝了,然而这雒阳城里,这样的事情想来您也没少做,便也体恤体恤我吧。”
“老……老夫乃大汉朝的大将军,却匈奴蛮夷千里,功勋斐然。敢问开朝以来,有哪一个人能够做到我窦宪如此境地?!……即便,即便是前朝的卫青霍去病,又有何可瞻仰之处……唯有我窦宪……我窦宪将大汉朝的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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