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宅子就在青州知州衙门附近的青龙观,是一处三进的宅子。
阿青引着众人进了宅子的大门,又进了二门,天虽然没有黑透,可是两个小厮还是提着灯笼一前一后为众人照路。
第一进院子是外书房院子,面积最大,是林佳会客见人的地方,刘大夫和小厮们也都住在这个院子里。
第二进院子是林佳的住处,因种着不少梧桐树,名字便叫梧声院,林佳住在三间正房;玉栀侍候林佳,则住在东偏房里。
第三进院子因有一个小小的竹林,名字就叫青竹园,许二娘母女先住了进去。
当晚,众人就搬进了各自的房间。
在宅子里又歇了两日,一直到了第三天傍晚,林佳这才带着玉栀和阿青、阿岚、阿橙和阿赤回了兴平郡王府。
兴平郡王林涛正在外书房里赏鉴新得的几幅字画。
他一向颇爱附庸风雅,自诩为书画名家,收藏了不少古董字画,如果说收藏美人是他的第一爱好,那么收藏古董字画就堪称他的第二爱好了。
正在林涛沉溺于艺术世界,正在揣摩这些字画所值银两的时候,小厮进来禀报道:“禀王爷,二公子回来了!”
林涛闻言大喜,当即道:“阿佳在哪里?”
小厮忙道:“禀王爷,二公子在外面候着呢!”
林涛眼睛一亮:“快让他进来!”
还没等小厮出去,他又急急道:“罢了,我自己去接他!”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林涛外书房的廊下挂着六个工笔花鸟宫灯,廊前花池里的雪白栀子花正在盛开,幽幽的花香盈满整个院落。
林佳一袭白色春袍腰围玉带负手立在廊下,抬眼看着前方一盏绘着春兰的宫灯。
昏黄的灯笼光晕照在他清俊的脸上,愈发显得风神如玉。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林佳转身看了过去,见自己爹爹大踏步走了出来,便上前拱手行礼:“见过爹爹!”
兴平郡王林涛今年才三十三岁,再加上生得面嫩又俊俏,因此看上去更像是林佳的兄长。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家常宝蓝薄绸夏袍,腰间系了一条黑缎腰带,看上去也是俊美潇洒风度翩翩。
林涛立在林佳面前,百感交集看着半年多没见的林佳——半年没见,阿佳个子似乎长高了一些,气色也比先前好了很多,瞧着真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瞧着自己心爱的嫡长子,林涛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忙扶了林佳起来,口中道:“回来就好!”
林佳轻轻挣脱父亲的手,扭头看向跟在后面的阿橙和阿赤,淡淡吩咐道:“把给王爷的礼物送上来吧!”
阿橙和阿赤抬了一个大大的檀木箱走了过来。
林涛没想到林佳居然记得给自己带礼物,当下激动极了,连声吩咐道:“抬到书房里面去吧!”
麻蛋,他明明觉得阿佳还是个爱怄气的小孩子,可是这个小孩子居然知道给老爹带礼物了,他都想哭了好不好!
阿橙和阿赤抬着檀木箱进了外书房,默不作声地打开了檀木箱的锁,又打开了箱盖,这才行了个礼齐齐退了下去。
林佳也是第一次送自己这个爹礼物,也有些不自在,却故意装出一副淡定得模样道:“不过是些字画罢了,爹爹别嫌弃!”
林涛心道:儿子你只要知道送爹爹礼物,就是送爹爹一坨屎,爹爹也会开心的!
他心情轻松地走到箱子前,单膝蹲下一看,发现箱子里面全是各种卷轴。
林涛心情激动万分,随手拣了一个卷轴打开,刚看了一眼,就瞪圆了眼睛,心跳也快了起来,轻轻道:“阿佳,这难道是唐代大家谢千里的《冬雪山河图》真迹?”
林佳见爹爹还算识货,心中满意,面上却依旧淡淡的:“大约是吧!”
林涛满脸喜色看向林佳,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他又拿了一个卷轴出来,慢慢展开,发现是宋代大家姚璎格的《金明春晓图》。
得了儿子的这些礼物之后,林涛简直是老泪纵横了,专门拿了一方洁白的帕子,一边拭着泪,一边道:“阿佳,爹爹太感动了!实在是太感动了!”
林佳斜着眼看着自己的爹爹,觉得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让他这个酷爱附庸风雅的爹爹做出来,就怎么看怎么肉麻。
见自己爹爹又在夸张地用帕子拭泪,林佳终于看不下去了,夺过林涛手中的丝帕,左手扶着爹爹的脸,右手拿着丝帕三下五去二在爹爹左眼和右眼的眼角各擦了两下,把林涛的泪水擦了个干干净净。
谁知林涛更加感动了:“阿佳,你真是太孝顺了,爹爹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林佳默然片刻,认真地看着林涛:“爹爹,是银票么?”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最缺的就是银票。
林涛:“……”
他如此风雅的人,怎么会直接给儿子银票做礼物?
林佳知道自己爹爹的德性,当即一脸失望道:“爹爹,难道不是银票么?”
林涛哪里忍心让刚重逢的嫡长子失望?
他当即心一横,走到黄花梨木书案后面,拉开小抽屉,取出了一个小匣子递给了林佳:“这是爹爹刚收到的一到三月份的红利,送给你啦!”
唉,水萍的红宝石头面,洁莹的赤金凤簪,小香风的蜜蜡项链,盈盈的蜀锦……都没了!
林佳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见里面是厚厚一摞银票,顿时心情愉悦,秀长眼睛满含笑意看向林涛:“谢谢爹爹!”
他送给父亲的礼物,其实是这次剿灭拯救教行动结束后桂如玉分给他的赃物,他自己为了和光同尘收了下来,其实心里不大喜欢,这下子送给了父亲,换来了父亲的银票,倒是划算得很。
反正爹爹的银票,不及时要过来的话,就会变成爹爹众多爱妾发髻上插戴的钗簪、手腕上的手钏镯子和身上裹的绫罗。
林涛原本有些心疼,可是看着儿子眼中真诚的感谢,他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在心里自我安慰道:银子给了阿佳,和留着自己花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即使留下来,要不花在女人身上,要不过不了几日,就又被阿佳给敲诈走了!
想通之后,林涛情绪顿时高涨了起来,当即道:“阿佳,我陪你去给你母亲请安!”
林佳淡淡道:“李王妃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姓姜,已经去世了。”
林涛:“……”
林佳又道:“父亲,天太黑了,您先陪我回凌霄院看一看,再陪我去给李王妃请安吧!”
林涛:“……好吧!”
第七十九章 斗争
一直到了这日的下午时分,马女医这才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
苏妈妈带着马女医进去见李王妃。
李王妃正端着一盏人乳慢慢啜饮,见苏妈妈引着马女医进来,也不搭理,自顾自饮着人乳。
她是极重养生和养颜的,每日一早一晚要饮人乳,还经常用牛乳泡澡。
苏妈妈和马女医都是李王妃的亲信,知道此时最好不要打扰李王妃,便齐齐屈膝行了个礼,立在一边候着。
李王妃饮罢那盏人乳,接过贴身丫鬟雪梨递过来的丝帕拭了拭嘴唇,这才看向马女医:“东西弄到了么?”
马女医原本就小的眼睛顿时笑得简直看不到了,巴结道:“禀王妃,托您的福,都弄到了!”
她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软麂皮囊,松开系带,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低声道:“王妃,这里面就是从儋州弄来的见血封喉的汁液!”
李王妃最是惜命,根本没准备接过玉瓶。
马女医手伸出来半日,见李王妃不肯接,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继续道:“见血封喉又叫箭毒树,是儋州的一种树,割开树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液,这种汁液含有剧毒,若是接触到人的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若是汁液不小心进入眼中,当即就令眼睛失明,无药可治。”
听了马女医的话,李王妃眼睛一亮:“真有这么毒?”
马女医得意地笑了,道:“要不怎么叫见血封喉呢!”
苏妈妈咋舌道:“这么远这么点东西过来,怕是不会便宜吧?”
马女医飞快地溜了李王妃一眼,道:“这可比黄金还贵呢,单这一瓶,人家就收了我二百两银子!”
李王妃瞅了马女医一眼,心里虽然知道马女医一定虚报了价钱,却笑了笑,吩咐雪梨道:“去拿二百两银票给马女医!”
想让人家卖命,自然得出手大方些了!
马女医一张马脸笑成了一朵大菊花:“谢王妃!”
李王妃吩咐苏妈妈:“去叫黄芪媳妇和大麦媳妇过来!”
黄芪媳妇和大麦媳妇先前都是李王妃的陪嫁丫鬟,因为生得不算特别漂亮,倒是没被王爷染指,最后都交给了王府的管事,如今黄芪媳妇管着内院的家具库房,大麦媳妇管着内院的摆设库房,都是李王妃的亲信。
苏妈妈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马女医接过雪梨递过来的银票,喜滋滋收到了荷包里,这才道:“王妃,这箭毒树还有一个用处,若是把汁液涂在箭头或者刀刃上,被箭射中或者被刀砍中的人,只要见血,片刻就倒地而死,所以又叫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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