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她身边的侍女居然半途冒出来坏自己的好事,更是怒火中烧,只后悔在霸州的时候没下手除了她。
半夏闻言“啐”了一口,没好气道:“元公子的家事我们王妃娘娘当然不会有兴趣!你知道巧儿跟我们王妃什么关系吗?元公子听仔细了,巧儿一家子之所以会出现在燕城,便是追随了我们王妃而来!巧儿的娘与我们王妃的奶娘那是嫡亲的姐妹!”
元延赞顿时傻眼,呆着脸半响没说话。
半夏瞧得痛快,又用力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们王妃让我给元公子带句话,好自为之!”
元延赞回过神来,轻哼道:“你们王妃是王妃,巧儿一家是巧儿一家,我自追求巧儿,跟你们王妃有何相干!你也给你们王妃带句话,小爷的事儿,她管不着!”
半夏原本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会放弃,不想却换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气怔,怒道:“你这个人怎的这么不识好歹!”
元延赞冷笑:“我和巧儿的事,要你管!”
半夏亦冷笑道:“好啊,那你继续缠着巧儿吧!如果哪天元家的人找上门去巧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是不是你才甘心!”
元延赞脸色一变:“住口!你少威胁小爷!”
半夏冷冷道:“是不是威胁,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毕恨恨瞪他一眼,转身离开。
元延赞站在巷子中,冷冷的盯着半夏离开的背影,手心紧握,心中却阵阵的泛着冷意,以及没来由的不安和恐慌。
怪不得!
刘家人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反应那么激烈,对他那么厌恶。而巧儿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见他、不肯相信他!
原来如此!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巧儿一家的身份,相当于王妃的半个奴才,元家的确不可能接受她做自己的妻子!
事情似乎比之前还要困难的多——
放弃吗?
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还有那干净的充满阳光的笑容,他如何舍得放弃?怎么能够割舍!
元延赞一时心乱如麻。
自这日后,元延赞没有再出现在江南春,也没有再去刘家纠缠巧儿。
徐言梦和苏嬷嬷、以及刘大娘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只巧儿精神不太好,人也憔悴消瘦了许多。刘家人决口不提元延赞,待她却更加的体贴呵护,只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元延赞的痕迹在她心里会渐渐淡去,直至消失。
十一月之后,寒霜降临,山间树叶渐渐枯黄凋零,天气一日凉过一日。
这日燕王来了庄子上,欲接徐言梦回王府。
天气凉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她的身体,总担心她会受寒。
眼看就要进入腊月过年了,她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很有可能今年内他的心愿是没法达成了,燕王心里多少有些郁闷着急。
她在庄子上,距离远,他有心也无力,回到府上则不然,避人耳目夜夜耕耘也不是不可以的。
徐言梦原本不想回去那么快,床榻之间被这人磋磨厮缠得受不得,逼不得已应了他才换得他的放过。
燕王笑得心满意足,次日便欲命人收拾行李带她回去。
徐言梦却惦记着那将要绽放的腊梅,非要赏了腊梅再回去。
燕王拗不过她,哪里舍得真让她不痛快?只得答应五日之后她再回。
五日之后,徐言梦便与奶娘、徐姑姑等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回府。
这次回去得住到开春天气温暖了才回来,需收拾的东西也多,连人带行李装了三辆马车。
燕王府二门处,徐言梦裹着大红绣金色折枝梅花的一口钟披风,扶着奶娘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这儿风大,王妃快回明春殿去吧!这儿有奴婢就好!”徐姑姑忙笑着道。
徐言梦点头一笑,遂与奶娘、银屏、碧罗先回去,徐姑姑则领着甘草、半夏以及粗使丫鬟婆子们处置行李。
主仆四人说笑着没走多远,银屏忽然“咦!”的一声低呼似是看见了什么十分惊讶。
徐言梦三人闻言便笑道:“你又看见了什么大惊小怪的!”
“没有、没有!王妃您别看——”银屏连忙摇头,因为情急,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
徐言梦甚为纳罕,下意识顺着之前银屏的目光便看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就是一僵,眸光微闪,唇畔的笑容慢慢的浅淡了下去。随后,又若无其事一笑,向苏嬷嬷笑道:“奶娘可看出来王爷身旁那女子是哪一位,我眼拙了,恍惚觉得眼熟,却看不出来究竟是谁呢!”
斜前方不远处,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其中之一分明是燕王。
二人形容看起来很是亲近,一边走一边在说着什么。
徐言梦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子脚下被什么小小的绊了一下往燕王身上倒去,燕王微微抬手扶住了她。
似乎还在关切的责怪她不小心。那女子便冲他调皮的笑着吐了吐舌头。
那女子穿着樱桃红绣千影梅花的对襟褙子和八幅湘裙,梳着双环髻,簪着珍珠碧玉钗,身形窈窕,气质活泼灵动,可徐言梦的确觉得很眼生。
苏嬷嬷等见状忍不住心里头气愤难过:王爷这是又有新欢了?
“管她是谁!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妾,什么要紧!王爷也不过一时新鲜罢了!要老奴说啊,王爷真正放在心上的,就只有王妃您!”苏嬷嬷支支吾吾片刻,轻轻一哼愤愤说道。
银屏、碧罗也连忙附和称是。
“这是说的哪儿跟哪儿!”徐言梦忍不住好笑,嘴里却也有些苦涩,笑道:“看来果然是新人了!咱们都不认识!”
苏嬷嬷向来最见不得徐言梦受委屈,见状便道:“王妃您稍候,要不老奴上前去给王爷请安!王爷要是见了王妃,管她是谁,准定得立刻扔到脑后!”
“不要多事!”徐言梦忙止住苏嬷嬷,道:“咱们从旁避开吧!”
这会儿见了岂不尴尬?倒不如不见!
若真是他的新欢,还愁今后没有相见的日子吗?只怕见腻了都有!
苏嬷嬷还想说什么,徐言梦已经果断调转方向去了。
苏嬷嬷轻叹,也只得罢了。
明春殿上下都知道今日王妃娘娘要回来,一切都准备得十分妥当。
茶水都是现成泡得热热的,点心瓜果蜜饯等也都是今日一早才备下的。
香炉里点着淡雅的梅花沉水香,锦垫柔软温暖,地龙火热屋子里暖若三春。
院子里、屋子里还摆放了许多暖房崔开的新鲜花卉,有牡丹、芍药、海棠、水仙、梅花、文竹等,姹紫嫣红,绿意梦梦,赏心悦目。
徐言梦满意得有些意外,苏嬷嬷也不由笑道:“这些奴才倒是越来越上心了!安排得这样妥帖稳当!”
正说着碧罗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香浓鸡汤进来,笑道:“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方才无意间打听了,这都是王爷前儿便吩咐了下来让准备的!还有这鸡汤,也是王爷吩咐一早炖上的,这会儿啊刚刚好,奴婢才叫人从小厨房盛了一碗,王妃您用些暖和暖和身子!”
苏嬷嬷、银屏听了这话俱是精神一振,苏嬷嬷忙笑道:“王妃您瞧,王爷心里到底还是最惦记着您!王爷何尝对哪位夫人美人如此上心过?连一碗汤都要想到?就只有王妃您了!”
“是啊是啊,嬷嬷说得对极了!王爷对王妃的心意,与对别人都是不同的!”银屏深深后悔在花园里自己不该无意中引了王妃看那不该看的,心里一直愧疚的不得了,也连忙说道。
徐言梦看了那鸡汤一眼,汤汁乳白略黄,撇去了油,显得清淡许多,肉香味合着人参、枸杞、当归的香味传来,的确香甜诱人。
大冬日里赶了小半天的路,回到家中热热的用上这么半碗,的确是从胃里直暖到心里。
可是——
徐言梦这会儿没有胃口用这鸡汤。
哪怕香味很诱人。
“我现在没有胃口,今日也不想喝鸡汤,你们几个分食了吧!”徐言梦淡淡说道。
碧罗一怔,忍不住道:“王妃您好歹用些吧,这也是王爷一番心意啊!”
便是银屏也有些不解,若是别个夫人美人得王爷如此相待,只怕早就乐得嘴巴也笑得合不拢了!偏生王妃却兴致缺缺的样子。
徐言梦听了这话嘴角微翘,笑道:“你们用了不也是一样么?横竖王爷的这番心意我领了便是!好了,拿下去吧!”
碧罗为难的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最清楚徐言梦脾气的,见她这么说是铁定不肯喝这鸡汤的了,便挥挥手示意碧罗退下。
徐言梦便命更衣该去给太妃请安了。
换好衣裳,苏嬷嬷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轻叹道:“王妃可是因为花园里看到那一幕心里头不痛快?”
徐言梦沉默片刻,轻叹道:“是有一点儿,不过,也没有多少!奶娘放心,我心里都明白着呢!王爷对我再好也不可能只守着我一个!只是——到底有那么点儿不快,那鸡汤我是喝不下去的!”
徐言梦觉得很不解,也觉得很可笑。
男人的心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