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梦心中大为不满,一边暗暗抱怨燕王这时候过来做什么?一边慌忙起身施礼陪笑:“臣妾见过王爷!”
燕王径自坐在徐言梦先前坐的榻上,一边道:“见过什么见过?今日一天马车里还没见够吗?不必多礼,坐吧!”
徐言梦叫他噎得实在气闷,又不敢表现出来,敛眉低目柔顺应是,小心翼翼的仍旧坐下,远远的坐在软榻另一头。
这是她表示尊敬、不跟他抢地盘的意思,落在燕王眼中,却没来由的有点不爽。
他是王,不爽当然不会藏着掖着。
脸色微沉,便听得他不悦道:“坐那么远做什么?本王是老虎会吃了你吗?”
“臣妾不敢……”徐言梦陪笑着,只得小心的挪动身体。
燕王瞟见,挥手又道:“算了!别动!”
他往中间挪了挪,目光落在她嫩生生莹白如玉的脚上。
脚形优美,纤侬合度,五个指头并拢在一起,圆润小巧,莹白的肌肤衬着修剪得平滑整齐的粉色指甲十分娇俏可爱。
燕王看了两眼便觉得有点心里痒痒,不动声色滑开目光,挑眉道:“又伤哪儿了?”
话说,他还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女人的脚,也从不知女人的脚可以生得这么好看,让人见了便有种忍不住想要握住好好的抚摸怜爱一番的冲动。
苏嬷嬷和银屏悄悄相视,均有些纳闷:王妃什么时候又受伤了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徐言梦也生怕苏嬷嬷或者银屏多嘴,忙陪笑着道:“都是臣妾不小心,刚才,刚才进来的时候又扭了一下……无妨的,奶娘敷一敷便好了!”
徐言梦说着,下意识瞟了地上那盆无人搭理、自顾冒着热气的热水。
燕王脸一黑:这是在逐客?怪他打扰她敷脚了?
想想那一声惨叫,挺慎人的,或许她是真的痛得狠了,倒也怨不得她……
这么想着燕王心里也不怎么别扭了,便起身道:“既如此王妃赶紧敷一敷吧!别耽搁了明日上路!”
“是,王爷!”徐言梦忙笑道。
正欲起身相送,燕王瞅了她一眼,道:“不必送了!小心着点,别再伤着了!还有三天就能到达燕城,本王希望到时候王妃已经无恙了!”
徐言梦连忙答应,看着他去了,才又坐下。
苏嬷嬷和银屏也同时舒了口气,银屏还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徐言梦有点啼笑皆非,忍不住好笑道:“奶娘、银屏,你们两个能不能举止神情自然点儿?”
“王妃您说的轻松,”银屏小嘴一撇,向门口的方向溜了一眼,方才说道:“奴婢见着王爷就忍不住害怕,万一惹恼了他,岂不是找死!哪里能够轻松的起来呢!”
苏嬷嬷虽然没说话,但神情无疑也是这个意思。
徐言梦一叹,幽幽笑道:“可是你们那个样子太明显别扭僵硬,岂不是更容易惹恼了他?再说了,咱们三个如今就好比人家砧板上的鱼,人家想要咱们的命,随时都可以拿去,只要不有意为之,不必太战战兢兢的!”
又笑着加了句:“怎么死也比吓死强嘛!”
说得苏嬷嬷和银屏都笑了起来,轻松不少,徐言梦却是又“啊!”的一声惨叫,连忙捂住了嘴。
是苏嬷嬷将热毛巾给她敷了下去。
苏嬷嬷无奈看向她,叹道:“我的王妃,您忍一忍罢!您叫唤不叫唤,还不是一样的痛!唉,您怎么能这么怕痛呢!”
徐言梦痛得眼睛都湿润了,捂着嘴,露出一双水濛濛的眸子,冲苏嬷嬷点头,口齿含糊的一边龇气一边道:“您别管我,敷,尽管敷便是!”
苏嬷嬷知道她这毛病打小就有的,当下也不管她,一狠心,真自顾自的敷起来。
等红肿开始舒缓疼痛消减的时候,徐言梦已经泪水涟涟,看得苏嬷嬷和银屏又心疼又想笑。
“王妃,属下绿鸳求见王妃!”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绿鸳?快请!”徐言梦忙道。
这位佩剑劲装的年轻女子应是燕王身边的女侍卫兼服侍丫鬟,徐言梦自然不会怠慢她。
苏嬷嬷连忙迎了出去,笑着将绿鸳请了进来。
绿鸳拱手施礼后,便奉上一个两寸来长的白瓷瓶,笑道:“这是属下用的跌打药膏,消肿去淤效果还不错,王妃若是不嫌弃,且收下用吧!”
徐言梦哪里会嫌弃?是又惊又喜还差不多!
眼睛一亮,忙命苏嬷嬷接过来,笑道:“多谢绿鸳姑娘,我求之不得,如何会嫌弃!”
绿鸳听她这么说倒“扑哧”一下笑了,笑道:“王妃您这么说,属下可当不起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忙着,属下告辞了!”
“绿鸳姑娘请便!”徐言梦笑着点头,让苏嬷嬷送了她出去。
银屏不由欢喜道:“这位绿鸳姑娘,心肠可真好!”
“可不是!难得竟然还肯为我送药!”徐言梦也轻轻一叹。
这药膏效果还真的不赖,涂上去便觉得清清凉凉的十分舒适,淡淡的药香味也不难闻。
到了晚上临睡前,那红肿淤血已经消掉大半了,疼痛也是隐隐的而已。
躺在床榻上,情不自禁的想到燕王的话,还有三天,就到燕城了!
燕城,那会是个什么地方?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她的将来,又在哪里?
徐言梦的心渐渐的越来越沉下去,有点伤感,有点茫然,也有点苦涩和无奈。
她从来没有觉得身为穿越人士便占有多大的优势、就一定能够比这个时代的人生活得更好!
身处这个时代,女子本身所受到的禁锢就多如鸿毛,在绝对的权力权势下,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可正因为她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她的思想和灵魂是自由的,她没有办法做到逆来顺受、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认命!
所以,就注定她比别的女子活得更加痛苦。
清醒的,总是更加痛苦。
明明知道也许最后是一场徒劳无功,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追求、想要争取、想要努力的搏一搏!
徐言梦轻轻的吐了口气,紧了紧拳头,暗暗对自己道:不,我还是不会认命的!没有陷入彻底绝望的泥潭中,我绝不会认命的!为了自由我努力了十几年,我不介意再努力十几年!
心中略舒坦了些,闭上眼睛,不觉沉沉睡去。
☆、第7章 俺老奴去也
梦境,如潮水般袭来。
光怪陆离,杂乱无章,却充满着哭喊、尖叫和挣扎。夜色沉沉,火光乱晃,刀剑铮鸣,鲜血四溅,无数的凄惨的嚎叫仿佛在耳畔响起!
徐言梦“啊!”的惊叫着猛然惊醒坐起,额头上,冷汗涔涔。
“王妃!”值夜的苏嬷嬷赤着脚就从外间榻上奔了进来,麻利的将覆盖在灯上的杏色灯罩拿开。
室中一下子明亮了许多,也驱散了徐言梦心头的阴霾。
“可是做噩梦了!”苏嬷嬷将脸色苍白的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纤弱的肩,柔声道:“别怕!别怕!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怨不得王妃的,怨不得您!”
徐言梦抬眸看了苏嬷嬷一眼,笑了一笑,心中一暖:到底是伴了她十几年的奶娘,最是了解她不过。
“我知道,”徐言梦勉强笑了笑,道:“奶娘,我没事的。”
苏嬷嬷若有似无的轻轻一叹,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又轻轻的拍了她肩膀两下。
一早起床,洗漱后用过早餐,便准备出门。
不想刚要出门,却见绿鸳带着两名轿夫抬着一顶小轿恰好进来。
双方一愣,绿鸳唤了声“王妃!”笑着上前抱拳略弯了弯腰,笑道:“您的脚好些了吗?请上轿吧!”
徐言梦冲她感激一笑,“有劳绿鸳姑娘了!你的药效果很好,已经好了许多了!多谢!”
绿鸳摆摆手,抿唇笑道:“有用就好,王妃不必客气!”
苏嬷嬷和银屏见有轿子,也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些喜色,扶着徐言梦上了轿,跟在旁边。
小轿抬到了马车旁,徐言梦照旧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车身轻晃,辘辘而行,队伍又出发了。
“王爷,”行了片刻,徐言梦终究开了口。
手持书卷的燕王抬头,对上那双凝望过来的翦水秋瞳,莹莹眸光分明清澈,他却有种看不到底的感觉。
徐言梦努力令自己露出一抹自然又柔顺的笑容,道:“臣妾有一事,想求王爷恩准。”
她居然会求他?燕王倒有些好奇起来,微微一笑,“王妃但说便是!”
徐言梦便道:“臣妾的嫁妆,能找回来多少便算多少吧!缺失的,也不要王爷补偿给臣妾了!臣妾,想求王爷派人将前夜遇难那些人好好安葬了,毕竟,他们是臣妾的陪嫁,主仆一场……”
燕王心里没来由一落空,至于落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这种感觉令他有点不爽。
“昨晚做噩梦了?”燕王不答反问。
徐言梦眼皮一跳心也一跳,对上燕王似谑非谑的目光,脸上微微一热,有些尴尬。
徐言梦不由气闷:这怎么问的?他干嘛就笃定她昨晚做噩梦了?哦,她昨晚做噩梦了,心里不安,所以才想起来那些人吗?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