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相处,他总嫌她戴着面具的时候居多,总不满她对他不够真心,总感觉她的温柔和笑意,其实并非百分百的出自真意。
然而此时想来,如今他便是想让她戴着面目待自己,也不能够了!
她如今唯一给他笑容的时候,也不过是利用他的时候,比如在母妃面前,又比如,今晚在那些人面前——
可他能怪谁?她如今还肯见他,他便应该感到庆幸了不是吗?
“梦梦,今晚起你睡卧室吧,爷睡东暖阁!”身不由己的,燕王跟了上去,向她柔声道。
徐言梦也不拒绝,笑道:“好啊,其实我本来就睡卧室习惯了!王爷这么说我可不客气了哦!”
说着抬头吩咐碧罗:“把卧室里的铺盖给送东暖阁去,另外给我换上一套!”
燕王张了张嘴,很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转念一想,她这是嫌弃他呢!
暗自摇头苦笑,便也没说什么。
半夜里,少不得又偷偷的去看了她一会儿,悄无声息回到东暖阁,这才能够睡得踏实。
次日一早,燕王便吩咐了下去,昨夜秋芳阁侍奉那十来个不听他命令的侍女,以及之前那位小管事娘子,统统被打发出了王府。
那管事娘子连同丈夫儿子一起都离开。
是高总管亲自领人进内院把人带走的,众人心中一凛,如今是看到高总管进内院便心里发寒了!
这一次次的,无一例外都是抓人,也无一例外都是为王妃出气!
王府上下无不凛然,但凡见了王妃,没有人不敬畏。
燕王果然没有食言,早餐后没多久,广嬷嬷就被福宁殿两名婆子送到了明春殿。
广嬷嬷看到徐言梦,见她眸光冷冷幽幽的,心里没来由的有点发瘆。
慌忙请安,陪笑道:“王妃娘娘传老奴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太妃娘娘那边,还等着老奴伺候呢!”
徐言梦看着这婆子,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个人,跟那元太妃一样的心思歹毒。
和风山庄起火那天晚上,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是怎样狰狞的表情,叫人架着她,用浸湿了水的帕子用力捂住她的嘴鼻,生生将她捂晕了过去,扔在那屋子里。
那种惊惧到绝望的挣扎、那种濒临死亡的颤栗的感觉,她到死都不会忘!
如果不是小王叔从外地赶回燕城恰巧那个点经过和风山庄一带忍不住绕了一绕,她早已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可笑此刻,她躬身束手立在自己面前,居然还可以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总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忘记了前事吧?
徐言梦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广嬷嬷,忽然笑了起来,轻柔道:“你不用再回太妃那边去了,难道王爷没有告诉你吗?从现在起,你是本妃的人,就在这明春殿伺候!”
广嬷嬷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猛的睁大了那白多黑少的眼睛,颤声道:“不、不、这、这不可能!太、太妃娘娘、不、不会、同意的!”
她猛的扭头偏身想要冲出去,赫然看到那紧紧关闭的殿门前目光炯炯侍立着的甘草和半夏,颓然的放弃了。
徐言梦笑道:“看来真的是王爷忘记跟你说了啊!王爷的记性真是不怎么好呢!”
广嬷嬷听着她的笑声,和那轻描淡写的语气,更惊颤得浑身微微的颤抖起来,定定神,咬牙道:“太妃娘娘身边离不开老奴,还请王妃莫要同老奴开玩笑了!别说王爷没话给老奴,就算有,也该太妃同意才行!王妃娘娘您,总不会做那忤逆不孝之事、连太妃也不放在眼里吧!”
“给我掌她的嘴,教教她规矩!”
甘草、半夏答应一声,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广嬷嬷,徐姑姑往她跟前一站,冷冷盯着她,扬手反反正正给了她四下。
清脆利落的声音停止,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广嬷嬷立刻感到双颊火辣辣的刺痛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肿了。
她喘着气,抬头怒视徐姑姑。
徐言梦冷冷道:“拿太妃来压本妃?你一个奴才好大的胆子!好张狂的口气!你这会儿站在这,就表示你已经是明春殿的奴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弄不明白呢!你一个奴才,你以为你的去留是你说了算的吗?在太妃跟前伺候了几十年,却连尊卑二字都看不透,你还真是失败!”
广嬷嬷忍着痛,“王妃难道就不怕得罪太妃、触怒太妃吗?您可是太妃的儿媳妇!”
徐言梦心中恨意徒生,冷笑道:“儿媳妇?你见过像太妃对本妃这样的婆婆对儿媳妇吗!”
广嬷嬷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一时有些心虚,强自道:“王妃您是金陵来的人,太妃娘娘对您有看法这也没什么不正常……”
徐言梦“嗤”的轻笑起来,一挑眉,却道:“其实你之前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太妃怎么说也是本妃的婆婆,所以,有的事情本妃不能跟太妃娘娘当面锣对面鼓的挑明要交代,也就只要让你来交代了!”
广嬷嬷脸色大变踉跄两步,强按着狂跳乱跳的心咬牙道:“王妃想要如何?”
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不过。
可广嬷嬷并不敢说半个字,那事情如果挑明了说出来,王妃就算会放过自己,太妃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徐言梦眸中一片冷意,冷笑道:“你倒还算识趣!念在主谋不是你的份上,本妃就给你个机会!我只要你受三十板子、要你一双手,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挺得过去了!”
说毕徐言梦扬手砸了个茶碗,冷喝道:“这奴才不识好歹,在本妃面前出言不逊、倚老卖老,砸摔东西,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这双手,挑了手筋!”
广嬷嬷晃了晃,身体一软,不等倒下去,甘草、半夏已经一左一右夹拖着她出去了。
外边院子里广场上早已备好了长凳和行刑的板子,就等着正主儿广嬷嬷了。
徐言梦没叫人堵广嬷嬷的嘴,那一板子一板子扎扎实实的落下去,一开始广嬷嬷还能死死的咬着牙硬挺着,可七八板子下去,就挺不住了!
一旦开了头,惨叫声哪儿还能停得住?一声比一声凄惨,听的人胆颤心惊。
三十板子打完,广嬷嬷臀上一片血肉模糊,额上、脸上、身上冷汗涔涔,人早已晕死了过去。
半夏、甘草探探鼻息,还有气,料想死不了。
两人也没客气,毫不犹豫挑断了她双手手筋。已经疼晕过去的广嬷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又疼醒了过来。
人送回下人房,福安殿那边就得到消息了!
元太妃又惊又怒,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连忙命兰嬷嬷亲自带人去照顾广嬷嬷,又立刻命请大夫!
这是伺候了她一辈子的心腹,如今变成这样她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她若不理会,一者她心里过不去,二者,叫这阖府上下如何看她?
广嬷嬷最后到底捡了一条命,不过,人已经废了。
残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并且双手连拿筷子的力气也没有,吃东西只能靠人喂。
至于这样讨人嫌的日子她会过上多久,那就看她自己的运道和元太妃究竟有多上心了!
元太妃打发了兰嬷嬷,转头便阴着脸命人去明春殿把徐言梦传过去!
竟然敢如此对她身边的人动手,简直反了!
徐言梦早料到,带着甘草、半夏等就去了。
元太妃一见她,目光便怨毒的盯了过去,低喝道:“徐氏,你好大的胆子!哀家身边的人,你也敢动!”
徐言梦诧异挑了挑眉,笑道:“太妃何出此言?太妃身边别说人了,就是一条狗,都能在府中横行霸道,谁敢多言啊!臣妾也断断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的!”
广嬷嬷大半条命都交代在了她的手里,她居然还敢装无辜?
“徐氏!”元太妃咬牙切齿道:“你少在哀家面前装蒜!广嬷嬷难道不是你命人打的!你凭什么!”
“原来太妃说的是她啊!可是,她已经是臣妾的人啊!”徐言梦笑道:“王爷说她会伺候,所以向太妃要了她命她从今往后伺候臣妾,臣妾不好驳王爷的好意,便领受了!可是谁知道这老奴才好不识抬举,居然在本妃面前张口闭口太妃如何如何,对本妃指指点点也就算了,居然还动起手来!这不,”
徐言梦好不委屈的道:“臣妾也是气极了无可奈何,这才叫人小小的教训了她一下!看在她是从太妃这儿出去的份上,臣妾都没直接取了她的性命,只不过打了几下板子而已啊!”
元太妃眼前一阵一阵发晕发黑,颤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她记起来了,今儿一早儿子的确说过跟她要了广嬷嬷,不过,还没等她回答,儿子就声称有急事告辞走了。她也就没当一回事!
毕竟,这是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了,自己是不可能把她给人的。而自己没有点头同意,儿子当然不会把人要走。
谁知,儿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把广嬷嬷给叫了去,直接交给了这贱 人!
怪不得,她今儿一早都没看到广嬷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