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还孔明!”刘奕平道。
呼延西坨伸出一个巴掌:“说真的,之前我刚接到任务的时候,觉得我这任务能成的概率就五成。我是能借点呼延家的威势帮帮大单于,可是剩下的五成真的得大单于自己努力。不过现在——”他把另一个手掌摊了开来,伸出了四根手指,“已经九成了。”
刘奕平问道:“那剩下的一成呢?”
呼延西坨说:“那剩下的一成就是命了啊!大单于是不是天命所归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刘易尧倒是笑了:“我原以为你刚来的时候,心里头的把握只有一成。没想到竟然还有五成那么多。”
呼延西坨瞪大了眼睛:“要是就一成的把握,我那老爹是肯定不会派我来的!”
他可是从河西好不容易,历尽千辛万苦给挖出来的独子,怎能随随便便又给人送去河西去。他笑眯眯道:“大单于,我那老爹曾经受过龙都那位贵人的恩惠,是她为您担保,我老爹才敢把我派出来协助大单于的。那既然那位贵人都敢给您担保了,这把握怎么着都得五成了吧?您说是不是?”
刘易尧看他诚恳的神色,轻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难得我还能有人给担保。”
旋即他想到了什么,突的又问道:“你方才说,龙都那位请令尊出山,是因为令尊曾经受过她的恩惠?”
三娘才十六岁,哪能给个河东的豪族恩惠呢?
莫非他想岔了,请呼延西坨来相助的并非三娘,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龙都之中除了三娘还能有谁?睿王夫妇不问世事,交际圈很窄,其他的贵族子弟更是避他不及,怎会出手相助?
呼延西坨说:“是啊,她是我老爹的上峰,我老爹当年在漠北战场上还被她救过一命,要不是她,现在就没我呼延西坨啦。所以我那老爹再舍不得也得把我送出来啊。”
刘奕平闻言吃了一惊,立刻大声问道:“啥?难道不是我家世子妃么?你老爹是谁啊?”
呼延西坨道:“我爹姓裴啊!”
“哪个裴啊!”
“河东还能有哪个裴啊?”
河东,裴希声。
刘易尧如遭雷击。
龙都中,曾经上过漠北战场的人还能有谁?能有本事再漠北战场上一路提携裴希声的还能有谁?
可那人早已是十年的飞灰,荡入大慧觉寺后山的晨钟暮鼓,在这个世间消弭了踪迹。
他只觉得怀里像是揣了一只醉了酒的鹿,又似乎是空腹过量饮茶之后产生的醉感,只让人头晕目眩,几乎要坠下马来。但他到底牵住了缰绳,面色苍白而凝重:“你莫不是在说笑的吧?”
起死回生之事怎么可能。
他定定地望向了呼延西坨。
在太原双塔之下段联就给他刻意将那个大慧觉寺舍利能起死回生的故事,他虽然不相信,却已经在潜意识中种下了根,呼延西坨那么随意一撩拨,就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拔节伸长,顷刻之间成为参天巨树。
崔仲欢在后头听着亦是面色惨白一片:“这怎么可能——”
刘易尧纵身向前,盯住了他:“呼延西坨,请你将事情说得清楚详细一些,令尊是裴希声?”
呼延西坨不明就里说道:“对,他是叫这么个名儿来着。”
三娘一开始让贺赖孤给他的字条里,裴希声是第三个人。
刘易尧继续问:“龙都有人叫裴大人来助我,这个人曾经在漠北战场上是裴大人的上峰。这个人究竟是谁?是男是女?”
呼延西坨道:“我哪里知道是男是女,我那老爹就告诉我龙都有个人叫他来帮你,是他原来的上峰,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就来了。怎么,世子您不认识?”
刘易尧低头凝思。
后面的崔仲欢长叹一声:“唉。”
呼延西坨更是一头雾水了,今儿个没说两句话,都叫大单于给捉着了字儿,今日是不是不宜瞎聊天呢?他看着刘易尧一瞬间青一瞬间白的脸色,实在是不明就里,又瞧向后头的崔仲欢,连忙勒马掉头跑到崔仲欢的身旁去,压低了声音问道:“崔先生,您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还以为大单于一早知道是谁派的我来的呢。”
崔仲欢苦笑一声:“我们原来猜的,同你说的那个,不大一样呢。”
呼延西坨道:“那你们一早猜的是哪个?”
“龙都的世子妃。”他说。
汉姓高门之间累世姻亲,陇西李氏和河东的几大高门之间皆有裙带关系,更何况世子妃手中握有贺赖孤那样厉害的暗卫,所以一开始他们几个对世子妃能说动呼延西坨的父亲也没抱什么太大的怀疑。一直以为是世子妃的安排。
呼延西坨也一直没说他的父亲就是裴希声。刘易尧、崔仲欢几个就一直以为是个普通的河东子弟,其一,高门大户的汉士都不太会上战场,其二,小门小户的,能说得动也是容易。
如今看来却与他们之前所想大相径庭。
裴希声是前大司空裴音的族弟,以冷漠著称,从不搭理世事,就算陇西李氏是他的丈母娘他也不会冒着风险将独子重新送回河西。
加上世子妃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跑到三十年前的漠北战场上去把裴希声给救下来。
所以呼延西坨并不是世子妃搬来的救兵。
谁能凭借救命之恩,搬动裴希声让他给刘易尧保驾护航?
崔仲欢目前只能想到一个名字:慕容康平。
听崔仲欢说是“世子妃”,呼延西坨尴尬地摆了摆手:“那怎么可能呢……哪能看着阏氏的面子上来帮大单于,顶多也就是看着大单于的面子上帮帮阏氏啊。诶,大单于成亲了啊?阏氏是哪家的姑娘?”
崔仲欢纠结地回答:“荥阳郑氏。南阳侯的女儿。”
呼延西坨脸都皱起来了:“那更不可能了啊,南阳侯不是那个倒戈向冯皇后的了么,多大的脸能请的动我那眼高于顶的老爹。”
说罢他又自言自语道:“哦怪不得大单于那么吃惊。原来他以为我是大阏氏请来的啊?啧,那大阏氏看来也是个人物啊。兰家的娘子只怕是——”
崔仲欢眉头深锁,沉声问道:“那你说的那个贵人究竟是谁?”
龙都中难道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盟友么?
呼延西坨却摊了摊手:“我还真不知道。哦对,有个线索是,来传话的那个人我急匆匆见过一面,长得真是特别的漂亮,应该是个吐火罗人。”
崔仲欢大惊。
“你是说吐火罗人?蓝眼睛的?”
呼延西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就和他打过一个照面,后来的事情都是他和我老爹谈妥的。不过那双眼睛真的,这辈子都忘不掉,漂亮的简直没法形容。我在河西见过那么多的胡姬了,还从未见过比他长得还要好看的……嗨呀,怎么偏偏是个男人呢!要是是个姑娘,我天天去她窗户下头唱歌,非逼她嫁给我不可。”
他露出了一副愤慨的神情,好像那人长了个男子的身躯就是在暴殄天物似的。
他又继续说道:“说真的,我老爹当年在漠北谁救过他,他欠过谁我还真的不知道,也不晓得现在当年那些漠北的旧将领在龙都还留了几个。他只说是报救命之恩来着。大单于就是再逼问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啊。他要真想知道,可能只能掉头回河东去问我那阿耶了。”
一多半的证据指向了世子妃,而另一半的证据却指向了早就死去的镇国公主。
呼延西坨凑近了继续问道:“你说,就算请我阿耶的不是大阏氏,那大单于怎么能这么惊讶呢?”
实在是有些过分夸张了吧?
崔仲欢苦笑一声:“龙都里,有那本事救你阿耶的,能是谁?”
呼延西坨道:“谁啊?”
裴希声在漠北之时任左路偏将,同路主将正是以公主之身空降的慕容康平。再往上数,就是三军主帅刘景。裴希声坐到那个位置,军中他的上峰一共就这么两位。
崔仲欢道:“你还真是不知道,是先镇国公主慕容康平!”
呼延西坨道:“我那老爹年轻时候那么厉害么?是镇国公主的直接下属?”
崔仲欢说:“可不是么……”
上过北漠战场又一路坐到左路偏将的裴希声当年在众汉姓高门之中也是异类了,战后他解甲归田不愿出仕龙都。崔仲欢年轻气盛之时,也曾把这个顶级高门出身的将领视为偶像。
呼延西坨哼哼道:“我阿娘一直说他是个孬种……”
崔仲欢叹了一句。
呼延西坨立刻又问:“可那镇国公主不是十年前就已经——”
“正是如此。”崔仲欢神色凝重,“所以你那阿耶难道是接到了人托梦不成?”
“怎么可能!”呼延西坨道,“我才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再说我是真见过那个使者——”
“那能是谁?”
崔仲欢被他闹得只觉得自己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响,背后一层一层的冷汗几乎要浸透单薄的夏衫,呼延西坨描述中的那位龙都的贵人形象如此清晰却又极其的扑朔迷离。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突然之间,咋咋呼呼的呼延西坨的声音骤然拉远了,仿佛是人将他的脑袋塞进了一个水罐子里头,只剩下咕嘟咕嘟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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