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刹时间都跟清醒了一样,纷纷冲出了屋子去院落里收拾,唯独锦衣和湘秀两人还缩在屋里不动。四目相对,湘秀的眼里还涌着怒火,但锦衣已经赶紧开口:“湘秀姐,那镯子不管我事,是皇后娘娘要给主子眼色看,自己弄碎了镯子啊,你被送到这里不知内情,皇后却是叫了人来给主子传话。”
“你说什么?”湘秀顿了下,起身冲到锦衣跟前:“那主子怎么不救我?”
锦衣一脸怯怯,小声的说到:“主子说,说您跟着她本就存了心思的,如今到了这里,也,也是……”
“是什么?”湘秀瞪着眼。
锦衣哆嗦了下身子,十分小声的说到:“也是咎由自取……”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身入鬼门(四)
第二卷 第三十二章 身入鬼门(四)
湘秀闻言人有些僵。她直勾勾的盯着锦衣:“什么?主子,主子她说我什么?”
锦衣装作怯怯的缩在一起,挂着一脸无辜之色,嘴巴里小声嘀咕着:“我也说不大清楚,你出事之后,皇后跟前的太监就来传了话。和主子说了一堆,听着就是皇后卖了人情给主子,不和她计较,还叫她好自为之。人走后,春梅姐问主子您怎么办,主子就说你,说你早有为棋之心,想借机谋求封号。还说……”
“说什么?”
“说您当日里去就是该知道走上一条和她相绑的路。如今皇后发难,她自保都难,唯有舍弃你……”锦衣话还没说完,领口便被湘秀紧紧的抓了:“她,她竟舍弃我!都是你,就是因为你,她便看不见我……”湘秀说着就动手往锦衣身上拧,锦衣一边缩身一边大叫到:“湘秀姐,我也被主子舍了啊!”
这话一出。湘秀的动作立刻顿住,她看着锦衣有些愣的问道:“你,你又做了什么,怎么会也到了这里?”
“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去内务处的路上遇到了安贵人,她见我容貌便骂我狐狸精,而后不由分说便责我勾引皇上,我莫名奇妙的被她打抓一顿不说还被她告到主子跟前,主子一见安贵人说要把我的事交给太后处置,就立刻把我送到这里,她怕牵连自己,便将我也舍弃了!”锦衣说着忙时抽泣。
“怎么会呢,你可是蔡总管的干妹妹,安贵人怎么会不卖你面子,主子又怎么会不保你?”
锦衣将自己那一双满是伤痕的手举给湘秀看:“你看看,安贵人下手有多狠,她抓打我时,蔡公公就在跟前,可她丝毫不给面子,她连蔡公公也抓伤了。你没看到,她有多可怕。蔡公公出言维护我,我便被她告到主子那里,而主子一听到安贵人说到太后,就慌忙把我推到这里来。主子她又怎么保我了?”锦衣说着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而湘秀则似颓废一般松了锦衣的衣袖,只一脸无助的喃着:“难道我要困在这里?难道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哼,进来了还想出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此时肥肉嬷嬷忽然手抓着柳条进了破屋,她左手一叉腰。右手拿柳条指着湘秀和锦衣说到:“你们两个别天真了,你,摔了礼物隐瞒不报,差点让皇后娘娘误会了贵妃,其行恶劣,上面传了话来,这辈子你就在暴室里好好呆着,听话就留着你的贱命,不听就是死!还有你,光天化日的竟敢行为不检,欲勾引皇上,你好大的胆子,今日送你到我这里,你也别想出去!”
“嬷嬷,就按你说的错,身处暴室,我也只有三天罚期,您怎么……”
“三天?哈,没错,是三天,可是你在我这里活的活不过三天还两说!”肥肉嬷嬷说着忽然两步走到锦衣跟前。对着她的身子就抽了一条子,在锦衣吃痛的叫喊里,肥肉嬷嬷一脸狰狞的说到:“我叫你们收衣服,你们两个竟敢在这里偷懒不做事,今天就罚你们两个到外面跪着,没有饭吃!”
“我是太妃的人,你这么折腾我,就不怕我将来出去会找你的麻烦?”湘秀瞪着肥肉嬷嬷,眼里满是怒色,那肥肉嬷嬷冷笑着一条子抽在了湘秀身上:“太妃的人就了不起了?有本事你先从我手心里爬出去!”肥肉嬷嬷说完转身喊了来人,很快就过来几个粗壮的女人,将湘秀和锦衣直接抓了丢在了外面的院落里。
大雨哗哗的,瞬间便将两人的衣衫打湿,湘秀还在破口大骂,不时的被粗壮的女人们拳打脚踢。而锦衣选择了沉默,她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出了让自己多受罪,什么好处都没有。
在粗壮女人们的殴打里,湘秀在地上翻滚的满身泥浆,待到她们打够了,湘秀便瘫在地上,口里只剩呻吟。
一把油伞下,肥肉嬷嬷冲湘秀啐了一口,便看向了锦衣:“好好跪着!”
锦衣没有反抗,她听话的跪着,她知道在这种环境下,除了楚楚可怜便一定要逆来顺受。
锦衣的顺从令肥肉嬷嬷眼里升起一丝意外,但她没说什么,而是带着那帮子粗壮女人昂着脑袋回了自己的住所。
锦衣跪在地上,身在雨水之中。身边全是那些暴室里受罚宫女投来的冷漠眼光。她漠视着,只扫了一眼几乎昏死过去的湘秀便闭上了眼,在雨中静静的跪着。
慢慢的看热闹的人都回屋休憩,整个院子里便只有湘秀和锦衣。雨淅沥沥的下着,浑身湿透的锦衣却咬着牙在坚持:我一定要忍过这三天!
清晨时分,雨渐渐的停了,一地的泥水里,锦衣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被淋的冰凉凉的,此刻虽是七月的暑天,但她依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了热气。
疲惫的睁开眼,她轻轻的挪了下膝盖,这一夜她都不曾动,因为她知道肥肉嬷嬷要找自己的麻烦就一定会找她的错,她不能送上错去。而现在正值清晨,天边泛白,她微微挪一下,倒未必有事。
腿已经麻木到如针扎般的刺痛,锦衣咬着牙揉了揉,便动手碰了身边的湘秀:“湘秀姐,你醒醒……”锦衣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又摇摇她的腿,在触手的那份坚硬里,她大声喊到:“来人啊。快来人啊,湘秀,湘秀她死了!”
锦衣连续的大喊,终于喊来了肥肉嬷嬷和几个下人,她们涌到湘秀跟前,在确认她的确死掉后,便也手脚利索的将湘秀抬走了。
院子里又剩下锦衣,她依旧跪着,抬眼看着周边的破屋里那些伸头相看的泥脸。她再一次的闭眼等待。
随着日头渐渐爬升,风轻气爽的清明不在,天慢慢的变的炎热。不大会功夫,锦衣的额头上全是汗珠。本来湿透的衣裳,此时外干内湿的粘是身上,就连散乱下的发丝也成股股相拧的成条。
热度在体内爬升,痛苦在体内嚎叫,可锦衣死死的咬着牙,努力的坚持。
“得了,起来吧!”忽然一声赦令在耳边响起,锦衣意外的睁眼去看,就看到肥肉嬷嬷嘴角拉伸着冲她嘀咕:“我还当你会趁机偷溜,想不到竟没挪窝。”
“嬷嬷罚锦衣,锦衣不敢不从。”锦衣说的声音里透着虚弱。那肥肉嬷嬷一摆手叫了身后的人来,两个粗壮女人就把锦衣直接给捞起扔回了破屋的草堆上。
浑身的无力与膝盖的痛叫锦衣一下丢了坚持的力道,只是片刻人便昏睡了过去。
……
蔡宝脚步匆匆的往凤藻宫赶,皇上上朝前就交代他要过来打听,他怎好怠慢。可人才走到半道上,就被一个风风火火的丫头给撞了一下,差点害他摔一跤。
“嘿,嘿,嘿!你走路看着点啊!哪宫的丫头这么疯疯癫癫的跑,忒没规矩了吧?”蔡宝一站稳就咧着嗓子喊,此时那丫头倒是一把抓了他:“蔡公公,不好了,出事了!”
蔡宝一甩袖子打量那丫头,见是春梅忙说到:“诶,这不是春梅姑娘嘛,好好的出什么事了?”
春梅再度一把扯了蔡宝,直接就和蔡宝咬了耳朵,但见蔡宝脸色急变,而后,腿都隐隐打颤:“你说什么?人被弄到暴室去了?”
“是啊,昨天下午安贵人那般咄咄逼人,我家主子堂堂一个贵妃都被逼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她们弄到暴室去了。我家主子昨个晚上哭了一夜,我瞧着难受,想到锦衣可是您的干妹子,还是来说一声的好。这才找您来知会一声,您还是赶紧想想法子吧?”春梅说着冲蔡宝一俯身:“凤藻宫现在没人,我不敢耽搁,这就回去伺候了。”说罢也不管蔡宝什么反应,人又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了。
蔡宝一脸难色的在原地转了几圈,一跺脚跑回了大殿,此刻皇上正在早朝,照规矩没什么大事急事是不能进去打扰的,虽然蔡宝认定这是急事大事,但他终究不敢乱来,人在大殿后堂转了几圈干脆招来两个太监吩咐道:“你们即刻去暴室给我打听清楚昨天被送进去的苏锦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都受了什么罪,去!快点!”
两太监立刻应着跑了,他又在后堂里转。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个小太监呼哧哧的跑了回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和蔡宝描述打听到的情况,当蔡宝听到苏锦衣在院落里淋着雨被罚跪一夜后,他再也耐不下去了,便是抓了纸币,在纸上写上:“锦衣被送暴室,淋雨罚跪一夜,请皇上允小的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