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有麻烦啊。我告诉你,麻烦大了去了!”
段氏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埋怨道:“哎哟,您这是干什么呀!不能好好说话吗?”
贺平舟也跟着劝慰:“是啊,爹,您别生气了,不过是帮闲着没事儿干的老太太,能有多大麻烦。倒是顾玉瑶,咱就这么放她走了?会不会太好说话了?”
贺平舟不提顾玉瑶也就罢了,既然提了,贺荣章就再忍不住了,一把揪住了贺平舟的耳朵,用力把他给提溜进了屋子,刚一进屋,松了手,劈头盖脸就是几个巴掌,抽的贺平舟头昏眼花的,捂着脸诧异不已:
“爹,您,您这是干什么呀?”
贺荣章指着贺平舟叫道:“我干什么?你以为我让你把顾玉瑶给休了是为什么?是因为你做的对吗?她生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心里没数吗?”
段氏进屋,本来是要劝贺荣章的,听他提起韩秀娥,段氏就止了步子,想退出去,被贺荣章喊住了:“还有你!别人说你蛇蝎心肠真是一点都不为过。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你折腾她干什么?敢情不是你生的,不心疼,是不是?今儿这阵仗你也看见了,从今往后,我贺家就成了众矢之的,就因为你这么个毒妇!”
段氏脸色煞白,期期艾艾的跪了下来:“侯爷息怒,我,我其实也没想对孩子怎么着,就是想教训教训顾玉瑶那臭丫头,上回我把孩子抱走,她跑到我院儿里来,当我面儿给我没脸,嘴里不干不净的骂我,我怎么着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么能被她给骂了去,就是教训教训她,我也没想到韩秀娥那个毒妇会折腾孩子,这府里上下也没人告诉我这事儿,若我知道了,绝不会把孩子由着她折腾的。”
贺荣章捂着心口,觉得心力交瘁,也不是很懂今儿在这件事上强硬了,是对还是错,他当时确实气余氏带着这帮老太婆上门找茬儿,若是不加以反击,岂非让人笑话贺家软弱可欺?更何况,是祁家没有道义在前,就算真的有错,贺家亏待顾玉瑶,可顾青竹也不该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叫他没法收场,难不成还要因为一个顾玉瑶,把段氏给休了不成?他贺荣章又不是顾知远,多少还是有点脾气和血性的。
下人来报,说顾玉瑶收拾了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拿,抱着孩子回来主院了,贺荣章拧眉:
“她还来做什么?”
下人在外回禀:“据说是来要休书的。”
贺荣章看向贺平舟,贺平舟捂着脸,心里正郁闷,便要冲出去,被贺荣章拦住:“你还想干什么?”
贺平舟气不服:“爹,难不成就由着那贱人给我脸上抹黑吗?她想要休书,让她跪着来拿!”
说完就要出门去,贺平舟心里瞧不起顾玉瑶,早忘了当初把人骗到手之前的甜言蜜语,他这辈子就毁在顾家手上了,顾玉瑶就是罪魁祸首。
贺荣章一脚又踢了过去:“给她!”
贺荣章已经很久没看见顾玉瑶了,他没有在意过这事儿,今儿一见,确实好好的一个人都不成人样了,瘦骨嶙峋,就是外面贫苦人家的儿媳也没有这样寒碜的,可他能怎么办,难不成要为了她,把妻子和儿子家法伺候吗?这姑娘本来也就和她娘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贺荣章当初接受她,完全是为了贺家的颜面,今日趁着这个机会,把她休了,再不要跟灭门绝户的顾家有任何牵连,断了就断了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贺平舟给踢了一脚,不敢造次,往旁边小书房去,毫不犹豫的写了一封休书出来,给贺荣章过目,贺荣章将休书看了一眼,递给在门外等候的下人,吩咐道:
“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跟着休书一并给她。”
顾玉瑶站在院子里,红渠用一件旧衣裳裹着孩子站在一旁,还有两个祁家的护卫,顾玉瑶心如死灰,终于等到了下人拿来的休书,还有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目测有个几百两吧。
顾玉瑶看都没看那银子一眼,拿了休书就转身,对红渠说道:“走吧。”
红渠有些犹豫,看着那下人手里的银子,终究还是没说话,抱着孩子,跟着顾玉瑶离开了崇敬侯府。
下人去回禀,并将银子交到贺荣章面前:“二少夫人没要银子,直接拿了休书就走了。”
贺平舟横眉冷道:“还叫什么二少夫人?没点眼力劲儿,我可告诉你们,让门房给我守死了,顾玉瑶要是敢上门来,莫叫她进门一步,我倒要看看她离了贺家,能过出什么样的好日子。”
贺荣章看着那被拒绝的银子,重重叹了口气,贺平舟忽然又冷笑出声:
“不过也是,她如今可算是攀上祁家的船了,顾青竹怎么着也会赏她几个吃饭的子儿,以为攀上了贵人,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她以为祁家是个什么开善堂的地儿,早晚有一天,她还得回来求我,求我赏口饭给她吃!”
贺平舟揉着鼻子,鼻子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小虫在爬,贺荣章将他这样看在眼中,问道:
“你老擦鼻子干什么,不嫌脏吗?”
贺平舟又抹了一把,留下一句:“我鼻子痒,您还管我这个。”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叫下人套了马车,往外头走去。
第194章
余氏和云氏领着那些今儿上门来的老夫人离开, 顾青竹留在门外等待顾玉瑶,李茂贞站在她身后。
顾玉瑶从贺家走出, 便看见顾青竹站在马车前等她,走下台阶往顾青竹走去, 顾青竹扶着她上马车, 顾青竹道:“先随我回去吧。爹和祖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顾玉瑶摇头:“不了,你把我送到城外去吧。”
见顾青竹不解, 顾玉瑶微微一笑:“我想去白云观看看我娘。”
顾青竹没有说话,让红渠对李茂贞说, 马车驶动, 顾青竹沉默片刻, 对她说道:“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也没想到。不过这样对我来说,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顾玉瑶的声音很低,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光泽的珍珠,没精打采抱着孩子。
抬头看向顾青竹, 说道:“姐姐,从前都是我不好, 今天的事情,我特别特别感谢你, 若不是你的话, 我不可能这么顺利脱身, 你不要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以前糊涂,但现在已经不了, 分得清是非黑白。”低柔的声音不如往常那样咄咄逼人有气势,听起来别有一番沧桑的意味。
“我以为贺平舟是个好人,我以为贺家是个好地方,你当初换了婚书,真的很聪明。”
顾玉瑶诉说着从前的事情,提起顾青竹换掉婚书的事儿,当初秦氏偷了顾青竹的婚书,其实就是一封假的,顾青竹在婚书上写了几句话,把秦氏的贪心给勾出来,若是当真追究起来,顾玉瑶落得今天的下场,跟顾青竹也有一点点关系。
见顾青竹盯着自己,顾玉瑶忽的浅浅一笑: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怪你。当初若不是我娘鬼迷心窍,想把原本属于你的婚事抢到手,也就没有今天的事儿。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顾青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沉吟片刻后,问道: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顾玉瑶狡黠一笑:“若我说,我想住到武安侯府去,你会同意吗?”
顾青竹没有多想,果断摇头:“不会。”
她可以同情顾玉瑶,可以为她出头,可以为她撑腰,但却不会将她的一切都揽在身上,顾青竹自问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顾玉瑶忽的就笑了起来,低头看着仍在熟睡的孩子:“今天我总算看清楚了我们俩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不是嫡出和庶出身份上的差距,而是我们头脑的差距。你永远这么冷静,绝不容许自己做任何冲动的事情。世子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因为重要,所以才会将他的一切放在最前面,会从最根本出杜绝一切有可能影响他们感情的因素,听起来有点绝情,但这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顾青竹不吝告知:“他对我确实很重要。这个世上,没有比他更重要的。”
顾玉瑶问:“那爹和祖母呢?”
顾青竹摇头:“都不如他重要。”
对于顾知远,顾青竹早就没有感情,他的没有担当和冷漠让顾青竹寒了心,祖母是上一世离开过她的人,这一世能好好的活着便已足够,顾青竹并不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但是祁暄不同,祁暄是她的命,是她赖以生存的药,是她心中旁人难以触及的地带。
顾玉瑶莞尔:“所以说,我怎么能不羡慕你。你真的很好很好。”
顾青竹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去看她手里的孩子,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的小绒毛,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点什么,马车停在了白云观山脚下,顾青竹问她要不要让人送她上去,顾玉瑶摇头,红渠扶着她下了马车。
顾青竹从后面喊住了顾玉瑶,顾玉瑶回头,顾青竹从马车上跳下,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抽出来递到顾玉瑶面前:“这里面有两万两银票,你先收着用,不够了再找我拿,回头我再挑两家铺子给你……”
顾青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玉瑶给打断了:“姐姐,你收起来吧,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