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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雀 [金推] (魇月)



那是他不曾拥有的东西,也许今后也依旧得不到。

李德安心中微微生出怜悯,虽然楚玄从来不曾提起,但他知道,九年前萧贵妃留给楚玄的伤实在太深。他叹息道,“王爷就不怕么?”

不怕姬渊怒而反水,导致他们功亏一篑。

“怕,自然怕,”楚玄微仰着头靠在牢房潮湿冰冷的墙壁上,浅笑道,“可人生在世总会幼稚任性那么几次,这大约会是最后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第二更,只有短有一发,准备早点睡,熬夜太长痘。话说古代皇帝大都是又当又立,哪怕唐宗宋祖那样的贤君也一样,所以唐太宗杀兄轼弟上位,害怕后世史册记载自己恶名,才会开了皇帝看起居注,干涉修史的先河。

小剧场:

姬渊:幽幽,你去哪里?

墨紫幽:我去把外面的所有麻烦扫平了,你乖乖在家里洗干净了躺平等我。

姬渊:………………

第187章

忽然,牢房甬道里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李德安转头看去, 就见皇上沉着脸出现在牢房转角, 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韩忠, 那托盘上放着一只秘色瓷酒壶和一只秘色瓷酒杯。李德安的目光落在那秘色瓷酒壶上, 心一颤, 皇已负手走到关着楚玄的牢房前。

“儿臣参见父皇。”楚玄在牢房里向着皇上跪地而拜。

皇上沉默凝视楚玄许久,才沉声道,“朕原以为那些过往, 你已经放下。”

至少楚玄回到魏国这三年里从未主动提及过苏家,却不想他无声无息暗地里收罗了那么多可以为苏家翻案的证据,都在今夜亮了出来。不得不说,皇上感觉自己受到了一种欺骗。

“儿臣如何能放下。”楚玄苦笑一声。

“也对,那是你母族,你自幼受你母后爱护,受你外公教诲,又怎能放的下。”皇上点头叹息。

“请父皇成全儿臣。”楚玄以头抢地。

“若是朕不肯呢?”皇上冷冷问。

“那就请父皇烧掉所有关于苏家无辜的证据, 赐儿臣一死。”楚玄伏在地上回答。

“你这是要以死逼朕!”皇上怒极反笑,“难道你我父子之情远比不上苏家与你的旧义?”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 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楚玄从地上直起身仰起头直视皇上,缓缓道,“父皇于儿臣有教诲之德,母后于儿臣有抚育之情,父恩不可不报,母义不可不偿,儿臣唯有一死,方能两全。”

“朕会严惩宁国公,诛其九族,朕会立你为太子,这还不够么!”皇上恨声问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楚玄不肯让步,若他只因这一个太子之位让步,那便等于他承诺了皇上永不替苏家翻案。可他若连苏家一案都翻不得,纵然身居储位,也不过是苟且偷安。

“有朕在,谁敢妄论于你!”皇上怒道。

“父皇忘了今夜二哥之死么?”楚玄惨笑一声,“苏家一案一日不翻,儿臣心中便一日难平。这件事也会一直横在儿臣与父皇之间,儿臣迟早也是死路一条。父皇自小便教诲儿臣,做人绝不可苟且,儿臣铭记不忘。”

“你们为何偏要如此逼朕!”皇上猛一甩袖,阴沉着一张脸在牢房甬道里来回疾走。末了,他走回牢房外,看着牢房中的楚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朕就成全你。韩忠!”

“臣在。”韩忠端着那只秘色瓷酒壶垂首上前。

“把这鸩酒赐给成王!”皇上冷冷下令,“玄儿,朕现在让你选,是活着做朕的太子,还是死了做苏家的忠魂!”

“皇上——”李德安双膝一软,顿时脸色惨白地跪下求情,“不可以啊!”

“德安,你退下。”楚玄淡淡道。

“王爷——”李德安悲痛欲言。

“退下!”楚玄厉声道。

李德安终是只能低头哽咽不语。韩忠已将那壶酒摆在了牢房的铁栏之外,他拿起酒壶在那只秘色瓷酒杯中斟满了酒,然后放下酒壶垂首退于一旁。楚玄垂眸凝视着托盘里的那杯酒,从铁栏间伸出手去,拿起了酒杯握在手里,他抬头看着皇上问,“父皇,若是儿臣饮下了这杯酒,父皇会否重审苏家旧案,还我母后,还我外公,还苏家一百多口人一个公道?”

“会。”皇上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楚玄,“但是你饮下这杯酒,也就自此失去一切,你问问自己,值不值得?”

楚玄轻轻笑了一声,举杯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再次向着皇上伏地郑重地拜了三拜,然后起身走至墙角,面墙而坐再不回头。皇上负手立于牢房之外,凝眸死死盯着楚玄那笔挺的背脊,牢房之中只余李德安哭泣的声音。

许久,楚玄依旧面壁而坐,不曾回头。皇上微微眯起了眼,猛然拂袖,大步离去。韩忠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没有立刻跟上,却是走到牢房的铁栏边,低声对着牢房中的楚玄笑,“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语罢,他追随皇上而去。李德安却是一脸惊慌,手脚并用地爬到牢房的铁栏边,颤声问牢房里的楚玄道,“王爷,我去叫御医——

“急什么,”楚玄抬手制止他,笑了一声,“那杯酒不过是父皇的一个试探罢了。”

李德安一时怔住。

就如墨紫幽所言,皇上对自己的女子总是留有一丝心软,他是不会亲手杀子的。那杯酒不过是皇上在试探楚玄想要为苏家翻案到底是为了他自身前程,希望为苏家正名之后,他可因中宫嫡子的身份和天下人的同情稳坐储君,还是当真的只为心中不平。

***

萧镜之是宁国公世子,又是萧贵妃的哥哥,身份尊贵。故而他在玉山别宫中所住的锦墨堂离长乐宫宫室群极近。

今夜梅园出事,仙池园提前宴散之后,萧镜之就独自回了锦墨堂。因他只从宁国公府里带了几个随从来,故而锦墨堂中伺候的都是萧贵妃安排的宫人。他方进室中,就有宫女上前来伺候他更衣,又问他道,“世子要不要泡个汤再就寝?”

“不,我不喜欢泡汤,以后这件事不必再问。”萧镜之神色冷冷地平展双臂由着宫女为自己宽衣解带。更衣之后,他挥退所有宫人,在床上躺下想起今夜梅园中事却又有些兴奋得难以入眠。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屋中铜漏轻响,寅时过时,门上忽然响起几声轻叩,苏见在门外笑问道,“我有好文章,你可有美酒佳肴?”

萧镜之先是一怔,又是一喜,立刻起身披衣前去开门,就见苏见一身莲青鹤氅立于门外笑看着他。他笑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今夜梅园里出事,我睡不着,想来同你聊聊。”苏见笑答。

萧镜之立刻将他让进屋中,又吩咐宫人准备些酒食来,与他坐在室中榻上对饮。三盏酒过,苏见忽然道,“那夜你说,你会有别的法子,果然所言不虚。”

“今夜一过,此事便已落定。”萧镜之斟酒的手一顿,放下手中酒壶,伸手去握苏见的手,道,“你莫在想着做傻事。”

“那夜那封信,我交给了皇上。”苏见却是淡淡道。

萧镜之伸到一半的手一僵,又沉下脸缓缓收了回来,他冷冷盯着苏见,“我分明看见你把信烧掉了。”

“那不过是我早早按着刑部里存留的苏家罪证伪造的而已。”苏见淡淡道。

萧镜之顿时想起那天苏见烧信时并未将信展开,所以信上字迹内容根本无从确认。他冷笑,“你怎知我会利用你?”

“你与苏暮言曾经情同手足,你都下得了手,更何况是我。”苏见抿唇一笑。

“倘若那天,我未对你心软呢?”萧镜之又问。

“成王在等的就是你这一封信,你这一封信便是重审苏家旧案的时机。”苏见淡淡笑道,“以我一死换你出手,也是值得的。”

“所以你那时是故意建议我再伪造一封苏暮言的信用来陷害成王?为的便是今天?”萧镜之问,原本同样的法子,他没打算用第二次,全都是因为苏见“提醒”了他。

“不错。”很多事都是多做多错,同样的方法用的次数越多,破绽也就越多。苏见笑道,“你将我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明明什么都没查出来,却也依旧对我防的很严密。还好,我总算是成功了一次。”

这般冷夜里,却有钝重的脚步声向着锦墨堂而来,庭院里传来宫人的惊呼之声。

“想不到,想不到,我还是疏忽了你。”萧镜之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微微凝眸,眼中皆是冷意,“看样子这锦墨堂,我是出不去了。”

“虽然我们已有能证明那些所谓苏暮言的信件全为作假的证据,不过我还是有几分好奇。”苏见看着萧镜之道,“那些信件上的字迹确实与苏暮言别无二致,替你们写这些信的高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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