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她,皇帝脑子里立刻浮现余念娘站在保和(殿diàn)和大理寺卿对质,目光平淡,言辞犀利的(情qíng)景。还有在太和(殿diàn)内,众目睽睽之下,淡定自若,轻而易举卜算谋害三皇子的凶手去向。
那时余念娘还没有进入坤院,不过是个连正式(身呻)份都没有的小姑娘,就有如此本事,假以时(日rì),栽培一番,定能和黄天师等人一较高下了!
天朝可是还没有女天师呢!
想到此,皇帝看余念娘的眼神顿时和蔼了许多。
“来上香的?”
“回……,是的!”余念娘垂眸道。
孙妈妈和玲珑垂首低眉站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皇帝随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你信佛?”
言下之意,你研学天道,心中向佛还是向道?
余念娘眼眸一转,微微抬头道“民女是地师,黄大人,这样问,不担心我回答偏颇?”
皇帝脸上闪过诧异,没想到余念娘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商贾之女,面对他没有丝毫紧张,就像她第一次在保和(殿diàn)一样,没有恐惧紧张,还能镇定自若为自己辩解。
“无妨!”皇帝脸上带了笑意。
“谢黄大人的信任!”余念娘行了一礼。
皇帝挑起眉头。
“民女什么都不信,只不过民女觉得佛法无边,高深莫测,站在这庙宇之间,就能心神宁静,民女对佛心存敬意,喜欢进庙烧香!至于天道,这是民女的兴趣,也是所求!”
“所求?”皇帝看着她。
“是的!”余念娘面色坚定,认真道“求天下公道!”
求她父亲的公道!
一旁的于太傅神色复杂的暼了余念娘一眼。
皇帝蹙着眉头,片刻后点头“说的好,天下大公大道!”然后看向池郎宜突然道“世子觉得余姑娘说的怎么样?”
池郎宜抬手行礼“回大人,臣刚才无意中看见余姑娘在大(殿diàn)内上香时也很意外。不过一个人信仰不同并不影响她的仕途。”
“嗯。”皇帝淡淡的道“世子倒是和余姑娘见解相同!”
余念娘垂下眼眸。
池郎宜面不改色,淡淡的道“臣可不敢和余姑娘同道。”
皇帝呵呵笑了起来,皱紧的眉头松开来“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朕还记得以前宁安侯常在朕面前抱怨,说你凡事都喜欢和他对着干,怎么在天道院一事上,你们父子都一样。”
池郎宜眼眸淡然,闭嘴不语。
“好了,这大相国寺也逛的差不多了。”语毕,皇帝大步朝着寺外走去。
余念娘带着孙妈妈玲珑恭敬站在一旁恭送。池郎宜看了余念的一眼,也跟着一同离去。
皇帝出了大相国寺,暗处出来两个侍卫跟随其后,他没有坐肩與,而是像个普通香客一样徒步下山,一行五人到了山下,这才上了轿。
回到皇宫,皇帝在御书房见了于太傅,户部尚书等几位朝臣。
“……即是民心所向,那今年就将端阳节的龙头祭改在天师庙!”
众人并无惊讶,齐齐应是!
等到其他人走后,皇帝才看向于太傅“太傅是不是觉得有些意外?”
于太傅恭敬向皇帝行礼,道“皇上英明。臣以为皇上这次去大相国寺,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没想到……”
皇帝微微的笑“没想到朕听了余姑娘的话后,反而选了天师庙,是吧?”
于太傅哪敢这么说,这么说岂不是将余念娘架在火上烤!
“只从有了天道院,朕已经很久没去过大相国寺了,所以今天想去看看。大相国寺传承久远,地广(殿diàn)宇多,历朝历代皇帝嫔妃都在那儿进香。根基深厚,这点的确是天道院所不能比的。本来朕还没决定要选谁,不过今天听了余姑娘的话后,倒觉得选天道院(挺挺)好。”
仅仅是因为余念娘是坤院这届最优秀年轻的地师,让皇帝看到天道院更加悠远的未来?
于太傅面露不解。
“余姑娘的确让朕惊讶,但是她分明的内心才是朕看重的。”知道自己信奉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有信仰才会有善念,那才是苍生之福。
回到太傅府后,于太傅先去见了于太夫人,将今(日rì)的事告诉于太夫人。
“……我本还想着若是皇上怪罪她,到时候帮她一把,就当还她当初帮助娘的恩(情qíng)。没想到对她的直言皇上不仅没有生气,竟还因此选了天师庙作今年的龙头祭。”
于太夫人面露惊讶“从肃州到太原一路上我就觉得她不一般,没想到她果然不凡。”
“今(日rì)在大相国寺,我和皇上还看见了宁安侯世子。”
池郎宜和余念娘在去太原的路上就有交集,于太夫人知道,于太傅自然也知道。
“难不成皇上也知道了?”于太夫人道。
于太傅摇头“应该没有,不然皇上就不会拿话试探宁安侯世子了。”于太傅回想到池郎宜和余念娘从一个方向出来,又犹豫道“以宁安侯世子的(性性)子,两人应该不会太熟,不过……也许是我多想了,毕竟整个朝堂都知道宁安侯府的人最反感一切和天道有关的人或事。”
而被议论的余念娘目送皇帝一行人离开后,又回(身呻)返回大相国寺内各(殿diàn)。
“姑娘想的真周到,奴婢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像大相国寺这般大的寺庙,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慢慢逛了。”玲珑和孙妈妈跟在余念娘(身呻)后高兴的道。
“你们喜欢,自己去逛吧。”余念娘道,一个(殿diàn)一个(殿diàn)走过,她却只拿眼神将(殿diàn)内外扫过,然后又去下一个(殿diàn)。
余念娘对下人向来很大度,但孙妈妈和玲珑怕和余念娘走散,她一个人不安全,不愿意离开“我们跟着姑娘,就这样看看已经很满足了。”
“是阿!”玲珑也道“哪个主子能像姑娘这般好说话,姑娘这样腾出时间让奴婢们逛已经很好了,奴婢和孙妈妈要跟着姑娘。”
余念娘微笑“那好,随你们。”
然后便看见前方一个小(殿diàn)内走出一个青衫男子。
余念娘眼前一亮,提裙快速两步走了过去。
段立成根本没注意到余念娘,等余念娘走到跟前,他才发现。
“段大人好巧!”余念娘微笑道。
段立成每次看见余念娘都难掩惊讶的目光。
“余姑娘!”
余念娘暼了眼(殿diàn)内,并没有看见段府的女眷。
“原来段大人也信佛!”
“我对这些素来不感兴趣,只不过家中女眷喜欢烧香拜佛!”段立成道,然后反问余念娘“那余姑娘也信佛?”
余念娘挑眉笑了“段大人是今天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哦?”段立成道“以余姑娘的(身呻)份突然到寺庙,会有像我这样的问题并不奇怪啊!”
“段大人说的有理!”余念娘收起玩笑的表(情qíng),郑重朝段立成行礼“今(日rì)有事请教大人。”
段立成四下看了看,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站在一棵树下,对后面的余念娘道“余姑娘请讲,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先谢过大人。”余念娘郑重福了一礼,才道“不知道大人上次给我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到手的。”
段立成谨慎的暼了眼左右,道“那东西已经放在我处有十来年,具体哪(日rì)我已经记不清,不过,是在你父亲离开后送来的。”
那就不是余道生亲自给的段立成。
“大人还记得送东西的人是谁吗?长什么样子吗?”余念娘眉色凝重的道。
段立成摇头“那人我并不认识,也不是你父亲(身呻)边的小厮,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操cāo)cāo)着外地口音,我猜应该是你父亲之前就与人说好的。”
也就是说余道生并不知道自己会出事,只是感觉出不同寻常,以防万一,想了这个办法。就算是这样,如果和余道生不认识,对方能帮余道生送东西吗?
不过,若是余道生给了重金,承诺东西送到还有酬金,陌生人也有可能。
“我看了那本手记,全部记载的都是有关天道的,对于其他的事一个字也没提。”余念娘道。
对于余道生的手记,段立成只知道他有妻子,却不知道是否有子女,在拿到东西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交出去,所以,后来他大略翻过余道生的手记,不过他没看懂。再后来那手记渐渐被他忘了,直到余念娘出现,他才想起来。
此时更没想到,余念娘会如此坦白的说起手记的内容。
“敢问段大人,当年可是与我爹爹认识?”
段立成在决定把手记还给余念娘时就知道,余念娘迟早有一天会找他问这些事。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回避余念娘那他定是如实相告。
据段立成回忆,当初他与余道生认识时,他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推丞。两人是无意中认识的,后来越谈越投机,成了朋友。
那个时候余道生刚进天道院,段立成和余道生不过一起喝过几次酒,听余道生说的最多的就是家中(娇交)妻,他说,等他在天道院站稳脚就回家将妻子接到京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