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他瞧出来了,余竞瑶挑了挑眉眼,弯唇笑了,许是真的胖了,唇角不知何时竟多了个小梨涡,可爱得沈彦钦目光都挪不开了。即便有了身孕,她还是个小姑娘,他的娇妻。
“我是想着,郑大夫嘱咐了,我二人……嗯……任性不得了。”余竞瑶学着郑大夫的口吻,反倒把自己逗笑了,音调也提高了几分道,“我思来想去,觉得就门外的那两个小丫头还不错,年已及笄,性子稳,而且也颇有些姿色,不若……”
余竞瑶的话还没说完,沈彦钦捏住了她的下巴,不叫她继续了。“还提这事,该罚了是不是?”
被他捏着,余竞瑶怪难受的,躲了开。“我说的是真的,我特意将她们两个唤来让你瞧瞧的,看看你相中哪个了。”说罢,她朝门口望了一眼。
“哪个都没看,也哪个都不要。余竞瑶,你若不想惹我生气,最好乖乖睡觉!”说着,他把她又揽回怀里,紧了紧胳膊。
“我没说笑。你若刚刚没看清也没关系,明早上让她们进来伺候,你再好好看看。”
话刚说完,沈彦钦收手朝着余竞瑶的屁股轻轻拍了一巴掌。“来劲了是不是。”
余竞瑶哼哼两声,不言语了。乖乖躲在他的怀里,可没到半刻钟,又钻了出来。扬着语调道了一句:“你就看看吧,万一相中了呢?她二人真的百里挑一的。”
沈彦钦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对视许久,生了愠意,“别说了。”随即强行把她的头按了下,抱着她睡了。
第二日,天一亮,余竞瑶便随沈彦钦起来了,不过她没有如往常伺候沈彦钦穿衣,而是朝门外唤了一声,两个小婢匆匆推门而入。“王妃可要洗漱了?”余竞瑶点了点头,竹茹便朝门外唤了一声,端着盥洗用具的小婢鱼贯而入。余竞瑶没有更衣,直接坐到了朱漆小几前,对着菱花镜,从镜面中看着身后的两人。“过来给我梳头吧。”
余竞瑶唤了一声,而竹茹没动,只是用肘碰了碰云苓,云苓怔了怔,应声走了过来,站在余竞瑶的身后,拾起了玉梳。
此刻,沈彦钦已经穿上了外衫,透过镜子,余竞瑶看着那个漠然伫立的竹茹,见她眼神不住地上瞟着,于是道:“王爷肩伤未愈,你们帮衬着点。”
这话一出,还没待一众人反应过来,竹茹忙应了一声,走到了沈彦钦的身边,揖了揖,伸手去帮他拉衣襟。手还没碰到,沈彦钦向后仰了仰,眉头一蹙,看都没看她,道了一句,“我自己可以,你下去吧。”便系上了外衫的衣带。沈彦钦更衣,以前都是金童伺候的,自从娶了余竞瑶,这活便落在了她的手里,除非迫不得已,有小厮帮他,还没人碰过他,他也不喜欢别人碰他。
竹茹尴尬,却也不知退后,眼巴巴地看着沈彦钦把衣带穿齐整了。余竞瑶从镜中看得可是一清二楚,竹茹水漾的眸子滴滴地转,就没离开过沈彦钦。可也是,沈彦钦生得英姿峻峭地,任谁不愿多看呢,只一眼,便能让人刻在心里。
整理已毕,沈彦钦走到余竞瑶的身边,看着镜中素颜清媚的妻子,微微一笑,俯首在她头上深深印下一吻,趴在了她的耳边,余竞瑶能闻得到他脸上清新的水汽味道。
“皇帝昨个下召,今儿得入宫一趟,晌午回来陪你。”
余竞瑶点头,淡淡一笑,还是那个小小的梨涡,此刻却多了份风情,美得让人心折。沈彦钦看着恋恋不舍,拍了拍她的肩,踏出了内室。
沈彦钦一出门,霁颜和霁容便跟了进来,余竞瑶遣一众小婢离开了。
“霁颜,给我绣的帕子可带来了?”余竞瑶看着霁颜问。
“带来了。”霁颜应了一声,“我把绣篮放在外室了,我去拿。”
“不必了,你帮我穿衣,让竹茹去吧。”说着,她已起身,霁颜提着一件绣萼梅竹叶的湘锦外衫给她穿了上。
此刻竹茹已经从霁颜的绣篮里捡了那条绣着秋兰花样的巾帕送了进来,呈在了余竞瑶的面前。余竞瑶看着那巾帕,淡淡一笑,没接,只是坐在了罗汉床上。
“竹茹,你有十六了吧。”
竹茹乍一听,愣了愣,随即懂了什么,略带几分姿色的小脸霎时红透了,轻点了点头。瞧这反应,若不说明些什么,那便怪了。
“十六了,碧玉年华,也该为日后打算了。我为你寻个出路,你可愿意?”
竹茹一听,心花怒放,喜形于色,也顾不得羞,忙应了下。“奴婢都听王妃的。”怎能不应下呢,竹茹已经猜到王妃接下来会说什么。况且她这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早上瞧着宁王的那刻,都已失魂,春心荡漾了。
“愿意便好。你手脚麻利,伺候得也用心,我倒还真是舍不得。”
“奴婢日后会更加用心的,把王妃和……宁王伺候好的。”竹茹脸都已经烧了起来,她晕乎乎,只觉得自己飘上了云端,这是何等的福气啊。
她倒是不加掩饰,余竞瑶笑了笑。“瞧你说的,这日后哪里还有机会伺候我了。只盼着你和夫君好生经营日子,为妇者,切记管住嘴巴,不要把耳朵伸得那么长!”余竞瑶越说,语气越是凌厉,最后笑意全无。
竹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心登时提了上来。
“上次蒋家表妹说,洛北她家田庄管事的儿子刚刚丧了妻,我特地遣人打听了一番,管事儿子的年纪大了些,不过到底是个富庶人家,做个续弦,亏不了你的。”
余竞瑶话一出口,竹茹惊得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满目恐慌。田庄管事的儿子?不,不应该是宁王吗?她不是要把自己提给宁王吗?她昨晚上明明说……
“扑通”一声,竹茹跪在了地上,眼烁泪花,急迫道:“王妃,我不嫁,我要伺候王妃。”
“瞧你,方才还道愿意,这会倒说变就变了。你放心,管事儿子会善待你的,人也不错。”
“我不想去,他那妻子就是被他折磨死的,我不想去啊!”就是因为这事着实不可思议,蒋家小姐来和余竞瑶聊天的时候才会顺口提到的,她若嫁过去,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余竞瑶不惊,冷笑,随即喝了一声。“连这都知道,还有什么你没听到的!”
竹茹当下便愣了住,的确,蒋家小姐和王妃聊天,她并不在场,或者说她就在场,只是在门外。还有昨夜……竹茹霎时明白了,王妃哪里是要给她寻亲事,这分明就是个陷阱啊。
“王妃,我,我是听云苓说到的,蒋家小姐来的时候是她伺候的,我听她说的。”自己绝不能承认。
“那你手里的帕子怎么解释?”霁颜绣篮里那么多帕子,怎她就选得这么准,选中了这条绣秋兰的。不是昨个听到自己的话了,她怎会知道拿这条。当时房中,只有霁容和霁颜两人,她又是在哪。
竹茹自知解释不了了,萎靡地垂下了头,抖着肩啜泣起来。楚楚可怜,然余竞瑶却一点都不怜惜她,若不是她给陆勉通气,沈彦钦怎么会失了这次机会,对如今的沈彦钦来说,每一个小小的机会可能都会影响他的命运。更何况不过是发现了一件,谁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事。
“说,什么时候开始的!”余竞瑶一字一顿,平静且寒凛。
竹茹呜咽着解释开来。原是她有个表姨母在宣平侯府做事,自从知道王妃怀了身孕,她便找到自己,打听起王妃的事来。起初竹茹也知道不该说的不能说,只是这婆子道,她问的无非也就是王妃身体康健的事。竹茹倒也不笨,不打听明白不开口,婆子无奈,只道是自家的尚书郎,知道王妃身体不好,怀孕了后便一直惦念着。这世人都知他二人的关系,他为避嫌,也不好明问,可毕竟这么多年的情义在,侧面关心一下罢了。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揣着几颗硬邦邦,像似银裸子的钱袋来。竹茹倒也不会因为这么几个钱便妥协了,怎知打开一看,竟是几颗金豆子。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我就值这么几个金豆子?”余竞瑶苦笑了笑。
“不是的,王妃。我真的没说什么,她只是打听王妃身体如何,我没撒谎,真的,不信,不信你可以把她传来对峙。除了王妃的身体,还有宁王对王妃如何,其它的都没问过!”
“那封禅一事你怎么解释。”
“这,我也不大懂,我只是听宁王和王妃因为这个聊得热乎,便提了嘴。”竹茹声音越来越小。
“你何止是提了一嘴啊!”余竞瑶真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了,摆了摆手,对霁容道:“随她下去收拾东西吧,晌午洛北会来人接,多给她半年的月例,就算她的嫁妆了。”
“王妃,王妃,我错了,我不想嫁,你原谅我我吧。我不想嫁……”
余竞瑶没应,霁颜给了霁容一个颜色,霁容连下捂着她的嘴把她扯了出去。竹茹不得不走,余竞瑶若是容下她了,明个这宁王府里指不定会多出多少个竹茹来。陆勉居然连自己身边的小婢都能收买,看来自己是太疏于防范了。可谁又会想到他会做出这些事来?他到底是还没死心啊。
晌午竹茹果真被接走了。沈彦钦回来得稍晚了些,散了班,已经未时过半了,午膳都没来得及用,一入门便听说了这事。他明白为何昨个夜里余竞瑶一直在提两个小婢的事,原来是这心思,怪不得明知道自己不用她人伺候,还要小婢替他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