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个秦科了。”
余竞瑶一叹,让沈彦钦一怔,随即无奈摇头。
“火烧得这么严重,还丧了几条人命,这罪轻不了吧。”
“亭安侯力保,看在秦科屡建功绩的份上,被流放了。”
“那亭安侯呢?”余竞瑶突然问道。
“此事闹得太大,为了保他一命,被削了爵位。”
被削了爵位?余竞瑶呆愣愣地望着沈彦钦,目光惊愕。
她没想过事情会这般严重。连亭安侯也扯了进来,若是亭安侯落了难,那沈彦钦会不会受影响?毕竟少了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贫贱夫妻百事哀,自己算是一点都帮不上他了,还给他平白惹了麻烦。倏忽间余竞瑶心中愧疚感顿生。
偷偷瞥视沈彦钦,见他平静淡定,好似全然不在乎,余竞瑶困惑了。
虽说有愧,然仔细想来,若让自己重来一次,余竞瑶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嫁给沈彦钦,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所以事已至此,愧又有何用,如果说这是必然的结局,那么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提起精神来弥补吧。
余竞瑶夹起一片鱼放在沈彦钦的碗中,看着他安静地吃了下去,稍稍放心了。
“官府会给予补偿,你不必担心。铺子还会有的,我会帮你再置办起来。”沈彦钦望着余竞瑶,缓声道。
听他劝慰自己,余竞瑶心头一暖,含笑点了点头。“都听殿下的。”
“这京兆府的办事效率挺高,三天便查出来了。”余竞瑶举着筷子喃喃着。
沈彦钦听了,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唇角。
“可查出又如何,也挽回不了这几条枉逝的人命。”
余竞瑶又自言了一句,然这一句,却让对面沈彦钦的面色凝重下来。
……
夜晚,沈彦钦的书房中,神秘人伫立在他的身侧。
“殿下,亭安侯大概是知道了纵火的证据是我们暗中送到京兆府的。”
“知道又如何。”沈彦钦漠然道。
“他如今的处境,若是破釜沉舟,怕会对殿下不利。”
“想玉石俱焚?他没这个胆量。即便不为自己,他也要保住整个家族。”
“只是,这件事会不会闹得大了些。毕竟在京城里丧了几条人命,京兆府会不会怀疑火势的蔓延有问题,继续查下去。”神秘人忧忡。
“放心,他既然已拿下了亭安侯这么位高权重的人,怎还会继续查给他翻案?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京兆尹不会做。”沈彦钦语气冰冷道。
神秘人点了点头,随即展颜。
“倒也是,事情若不闹得如此严重,京兆府不会重视起来,只怕皇子妃的两个铺子就枉烧掉了,而且殿下也不会这般顺利地摆脱亭安侯。”
沈彦钦双眸深邃,冷哼了一声。
“探取了我的秘密又如何,想把赌注押在我的身上实现他的野心。结果欲益反损,枉费心机。”
“殿下,”神秘人踟蹰,“秦家小姐今日来过,她想见你。毕竟……”
“不见。”沈彦钦打断了他的话。“我成婚那日她就应该断了这个念想,告诉她不要再来了。”
“是。”神秘人应声,顿了片刻,犹豫问道,“殿下难道是为了阻止与亭安侯联姻才同意娶的皇子妃?”
沈彦钦回身冷目瞥了一眼他,神秘人惶然垂头,不再言语。
“他们是怎么知道那两个铺子的。”
“这倒不难查,不过那日和皇子妃分开,秦绾见了陆侍郎。”
沈彦钦微惊,随即手指敲了敲桌案,沉声默念,“陆勉……”
神秘人退出去,沈彦钦回了前院。他没惊动霁颜,默默的走进了靖昕堂的内室。余竞瑶睡得很沉,他躺下来她都未曾察觉。沈彦钦望着她,沉思。娶余竞瑶,他确有私心,是有利用的成分才丝毫没有反抗欣然同意的,所以这也是从一开始他决定善待她的原因。
这几日她惦念着,都未休息好,今儿听到铺子的消息终于可以放心安睡了。沈彦钦看着她不禁笑了,若非那日她在自己怀中睡梦呓语,他都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在乎那两个铺子是为了帮助自己,也不知道她还因自己而对秦绾心怀妒忌。表面上总是装作满不在乎,实则心思细得很。
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呼吸轻微,安稳恬然,沈彦钦心中莫名的温暖,这便是家的感觉吧。沈彦钦盯着余竞瑶,久久未眠,生怕一入睡,这温暖便去了。想到这,沈彦钦的心蓦地一紧,一股落寞将他侵袭。他总有睡去的时候,余竞瑶也总有清醒的那一刻,那一刻,她还会如现在这样吗?
☆、第18章 王府讨账
余竞瑶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绣的那条“鹌鹑”手帕来,可怎都找不到。霁容说,不会让嬷嬷当做没用的东西扔掉了吧,话一出口,霁颜瞪了她一眼,她看着小姐消沉的脸,捂住了嘴巴。
余竞瑶盯着绣篮,感叹自己阴差阳错地来到这个时代,连女红都做不好,还真算不上个合格的人|妻啊。
不知道为什么,沈彦钦最近一直很忙,有时候忙到夜里,连着几日都未回靖昕堂睡。余竞瑶猜他许是怕扰了自己休息。可这几日,他明显陪自己的时间少了很多,偶尔在一起,他也是冷冷淡淡,心不在焉地。余竞瑶不解,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不管怎样,长此下去,难免会生疏,好不容易彼此关系近了些,不能前功尽弃。
余竞瑶看着绣篮忖量着,既然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那就给他买吧。做妻子的,哪有不顾夫君起居生活的,瞧他穿青色的外衫极是俊逸,不若给他置办几件。他不接近自己,自己总要示好靠近他才对。
想来沈彦钦也是个皇子,吃穿用的,还没一个寻常的富家公子讲究,是他不在乎?生活这般拮据,莫不是……
“霁颜,皇子可有俸禄?”
“自然是有啊,皇子位同亲王呢。”
位同亲王?余竞瑶惊异。
“霁容,去后院把金童唤来。”
金童一脸迷惑地到了前院,听闻皇子妃提到三皇子俸禄的事,他话里话外都透着怨气。看来余竞瑶猜的没错,顿时心下一沉,遣金童去唤沈彦钦。
沈彦钦听余竞瑶说了个囫囵,只道她是要去寻亲王算笔账,瞧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便随她一同去了。
“王爷,三皇子的俸禄走的可是王府的帐?”余竞瑶随沈彦钦拜过珲王,开门见山道。珲王乍一听,愣了住,“嗯”了一声。
“既然走的是王府的帐,可有账簿记录?能否瞧上一瞧?”
余竞瑶这一问,珲王微感不妙,心中不免忐忑。不过因为晋国公发威那事,他始终不敢得罪于她,便打算敷衍过去。于是堆笑,问道:
“皇子妃今儿怎问起这个了?可是有何用钱之处?有的话尽管开口,府中给你支便是。”说罢,珲王望了望沈彦钦,从他淡淡的神情中未寻得丝毫,便又狐疑地转视皇子妃。
“这倒不是,只是今儿归拢嫁妆时,想一并入了三皇子的账下,发现三皇子的俸禄由王府掌管着,所以才来算一算罢了。”余竞瑶含笑恭敬道。
珲王闻言笑了,“这个好办,你将嫁妆拢一拢,让账房一并给你记下便可。”
“这也是个办法,可自家的帐,心里总要有个数不是,三皇子毕竟不是王府的人,还请账房拿来账簿看一看的好。”
此刻珲王有些慌了。沈彦钦寄住王府,确实不属王府的人,他的俸禄应他自己管理,所以余竞瑶提出的这个要求他拒绝不了。只是,他毕竟心虚啊,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沈彦钦性情寡淡荏弱,对钱财的事向来不放在心上。而余竞瑶,一个小丫头,钱不过手的千金,能懂得什么,即便是少了,她又知少了多少,少在了哪里。
“去请账房,”珲王对堂下的家仆道,并瞥着余竞瑶,一字一顿补言,“带上三皇子的账簿。”
余竞瑶朝着沈彦钦微微一笑,坐回了他的身边,等候着。而沈彦钦依旧面无表情,好似果真在瞧一场戏,就看这位晋国公家的大小姐要如何算这个帐。
候了两刻钟,账簿终于到手了,余竞瑶不过草草翻过几页,便冷哼一声,随即将账本扔在了几案上。
“俸禄七百石,就这些?”她这一声,让账房的心一惊,看了看珲王。
余竞瑶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不过瞧着珲王和账房咬定没有问题的模样,她不慌不忙走上前道。
“既然你们算不清,那我来帮你们算!”
“三皇子虽寄住珲王府,但待遇同各皇子无异。皇子位同亲王,正一品,年俸禄米七百石,对吧。”余竞瑶望向沈彦钦,沈彦钦点了点头。
珲王也笑了。“这众人皆知,账簿上记得清楚。”
“这是最基本的食俸,自然清楚,可其他的呢?”余竞瑶捡起账簿,“这些账簿可都没记呢。”
“正一品职田一千两百亩,未封爵位皇子减半,六百亩。朝廷规定职田收租不可超过五斗粟,那么六百亩田就收粟三千石。粟两石,折禄米一石,那么就是一千五百石。仅职田一项就收禄米一千五百石,这可是年俸的两倍之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