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因为出征西北的事?”余竞瑶觉得不能再是其它了。
母亲点了点头,语气怅然解释,“我也是昨个听你父亲说的,听说西北那战失礼是因为你哥哥,具体我不懂,但皇帝大怒,降了他的职不说,罚他闭关反省,只怕这半年他都入不得朝了。”
“真的是他的错……”余竞瑶喃喃着。她不惊讶兄长所为,出征前她就意料到了,只是皇帝是如何知道的,当初只有沈彦钦和余靖添两人,下属是不能妄言的,难不成是他说的。
“哎,你父亲昨个也很气愤,一个劲儿地怨你哥哥糊涂。”母亲叹道。
余竞瑶回过神来,“这是确实是兄长做的不对,父亲骂他糊涂也不冤。只怕哥哥也是为人利用,他心思纯善,除了为国征战,哪里还有其它想法。”
“被人利用?谁利用他?”母亲追问道。
还能有谁,自然是睿王,他是想拿他这位表兄当剑去刺沈彦钦,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余靖添不说,也让他自己失去了这条臂膀。
“哥哥不入朝也好,免得是非多。”余竞瑶劝了母亲一句,便挽着她去了正堂。
正堂里,余靖添早甩下沈彦钦回了书房,只留他一人独自品着冷茶等着妻子。见妻子和岳母同归,向岳母施礼,便让下人通报一声,他们告辞了。
晋国公夫人和他二人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分道回府了。
马车上,余竞瑶问起了余靖添的事。沈彦钦便把一切都告诉给了她。二人到了西北,制定夺取瓜州的计划,沈彦钦的队伍从南城门先行冲锋与吐蕃对抗,余靖添带兵从东西两侧入,打算来一招声东击西。可沈彦钦眼看着寡不敌众,节节退败,余靖添的军队就是不动,最后沈彦钦损失惨被吐蕃追回来的时候,他只是接迎了一下,言道这计划有漏洞,所以临时改了战略。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啊,箭在弦上,岂有不发的。他这就是要害你入险境啊。”余竞瑶咬着牙,怒其不争道。
沈彦钦笑了笑,“他倒也没想置我于死地,不然不会出兵接迎我。”
“其实他心没那么狠,他只是听了睿王的话。”余竞瑶叹道,“不过他毕竟是错了,陛下惩罚他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哥哥是个忠义之士,耿直纯正,我不会怪他的。”
余竞瑶点头,若有所思,续问道,“那陛下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是殿下上报的?”
“不是。是我二人出发时,皇帝就一直派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沈彦钦沉静道。
“皇帝为何如此?”
余竞瑶不明白,沈彦钦握着她的手,考虑了片刻,慎重道,“皇帝让你哥哥出征,是有目的的,从一开始他就料到了你哥哥会不配合,其实这是个陷阱,为的就是削他的兵权。”见她震惊不已,沈彦钦继续解释,“这不难理解,靖国公和镇军将军,父子二人,掌握了京城大半的兵权,他不得不有所忌惮。”
余竞瑶明白为什么前线失利的消息一传来,皇帝立刻派兵支援了,原来他早就料到了。“即便如此,他就要拿边疆做赌注吗?为了削余氏的兵权,他就不怕瓜州不保,吐蕃南下吗?”他就不怕因为二人心不齐,他这个儿子都回不来吗?
“比起边疆,皇位稳固更重要。”沈彦钦面色清冷,低沉着嗓子道。
真是荒唐,勇将阵亡,边疆沦陷,国土被侵占,国都不能称之为国了,他这个皇位保得还有什么意义。以往在书上每每读到这些她都不以为然,如今切身经历了,才知道有多让人痛恨。皇帝永远是自私的,皇权只为他一人服务,为了这所谓的权利,他宁可牺牲黎民百姓,宁可失地辱国。
余竞瑶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叹出,想要内心的浊气统统吐出。她抬头盯着沈彦钦,清亮的眸子透着凛凛之光,她反抓紧了他的手,坚定道,“你若做了皇帝,一定不能辜负苍生。”
妻子的一字一字地敲入了沈彦钦的心,他胸口燃了一团火,熊熊猎猎,让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明白了自己对她为何陷入如此之深,这姑娘不仅处处给他惊喜,更是他精神的引领。她让自己认清了仇恨,把自己从阴暗中拉了出来,也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所在。做皇帝,是他复仇的途径,但他不能因此辜负天下苍生。
良妻易得,知音难觅,精神的契合更是旷世难寻,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彦钦把余竞瑶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好似拥着的是整个天下。
……
睿王这一招败了,但他不能放弃,眼看着渐渐处于劣势,他不得不令寻它法。虽在给贵妃守丧,但和党羽之间是明来暗往,目的只有一个,寻找宁王的破绽。
去年睿王本做好迎娶楚幼筠的准备,然贵妃的离世打破了计划,他要守丧,这婚事不得不往后推。贵妃一去,未婚的她不能留在睿王府,只得怀揣着愁怨又回到了自己那个落魄的家,好在睿王对她是一往情深,答应她过了守制,他一日都不等便迎她入门为妃。
自己都十七了,楚幼筠再怨又能如何,她身上烙下了睿王的标记,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同样是守制,有人再不愿等,好歹有个誓言;可有人心甘情愿去等,最后却等来了一场空。
余竞瑶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余沛瑶也会有主动来宁王府的一日。到现在她对自己的怨也没解开过,想必若不是有了麻烦,是不会登门的。
“你能来看姐姐,姐姐很欣慰。”余竞瑶说的是真心话,管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麻烦,她能想到自己,就很满足了。好歹是至亲姐妹。
余沛瑶愣了半晌也没吱声,这性子也是够拗了。她眼睛始终盯着宝儿,看他扶着小几站了起来向前挪着,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她抿唇笑了笑。走到了小几尽头,宝儿来不及转身,手没了支撑眼看着要摔倒,她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逗着她。
沛瑶虽和姐姐有怨,可对宝儿很疼爱。宝儿也喜欢自己的小姨,许是因为她长得很像母亲吧。沛瑶拿过了一块松子糖递给了他,他咧着嘴笑了,伸手去抓。却被余竞瑶止住了。
“别给他吃了,他还太小。”余竞瑶看了霁颜一眼,霁颜会意,接过宝儿给乳母送去了。
宝儿一走,余沛瑶本还挂着笑的脸冷了下来,拧着眉又沉默了半晌。余竞瑶知道她的脾气,自己说什么她都抵触。所以也不急,陪她坐着,静静地等。
来都来,总是这么僵着也不行。余沛瑶终于耐不住了,眼皮轻挑,时不时地撩起,瞥着姐姐。最后心一沉,开口了。
“姐姐,你帮帮我吧。”
☆、第93章 执迷不悟
“什么事,你说吧。”余竞瑶淡淡应道。
余沛瑶犹豫了片刻, 几欲开口, 都没说出来,到底泪先下来了。最近没听说最近晋国公府发生何事, 她这么激动, 余竞瑶似乎猜到了一二。
“和陆尚书有关?”
沛瑶听了, 微微一僵,随即黯然地点了点头。“是因为订婚的事。”
“嗯, 老宣平侯去了,他得守制三年,不能婚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余竞瑶温言劝她。可余沛瑶却摇着头,捏着绢帕,望着姐姐。
“我愿意等,等三年,等六年我都愿意等。可是……”余沛瑶哽了住。余竞瑶叹息, 自己这个妹妹啊,入情太深。
“可是什么?”
余沛瑶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 颤声道, “他昨个来退婚了。”余竞瑶心不由得一突, 惊讶地看着妹妹,余沛瑶续言道,“他说等他守制结束, 那个时候我十九了,怕耽误了我,所以想要退婚,可我都不怕他怕的是什么?”
他怕的是什么,他什么都不怕,他是根本就没有要娶的意思。余竞瑶心里一股怒意升起,可面对伤心的妹妹,她只得好言劝着。“他说的也是,十九,年纪不小了,若是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可不就把你耽误了。”
“婚都定下了,能出现什么意外?”余沛瑶提高了声调。
“世事难料。这个时候退婚,总比三年后再退婚好吧。”
余沛瑶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陆勉的未来如今看来还说不清,更何况他对她一直都没有真心,嫁了他又如何,丈夫心都不在自己身上,过得有多苦。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退婚这事不是不好。
“听姐姐劝,他既然都提出来了,肯定是下了决心的。你也不是第一日认识他了,他若认准了,何时改过主意。”
“我不甘心。除了他我谁都不嫁。姐姐,你帮我劝劝他吧,他只听你的。”余沛瑶捏着绢帕的手按在小几上,眼泪簌簌而下,慌得嘴唇都有些颤抖了。
“好。”余竞瑶盯紧了妹妹。既然她执迷不悟,她只能把这都挑明了。“那我问你,他为何要听我的?”
余沛瑶梗了住,眼神不定,咬了咬唇,嗫嚅道,“因为他一直都爱慕着你。”
余竞瑶冷笑,“既然你知道他心有所属,那你为何要执着,自讨苦吃。”
“只要我能守着他,就一定能让他改变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