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阮慕阳的眼皮动了动,他勾了勾唇,叫了声:“四妹妹也在。”
他这一声“四妹妹”叫得亲切,耐人寻味。
“与洛二小姐一同来赏花。”
若不是阮慕阳的态度恭敬中带着疏离,怕是都要让人怀疑了。
在场的人多,她料定谢昭不敢胡来。果然最后他的目光最后看向了徐妙露,说:“徐小姐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徐妙露愤恨地看了眼得意的洛钰。
谢昭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极体贴地说:“雪化在了身上,徐小姐这样怕是要着凉的。”
说着,他狐皮大氅脱下披在了她身上,惹得徐妙露不好意思了起来,眼中带着羞赧,不停地四处看着。
“今日太阳好,正是化雪的时候,路上怕是不好走,还是由本王的马车送徐小姐回去吧。”谢昭的语气愈发温和,看着徐妙露的目光里似都带着浅浅的情意。
徐妙露自然是招架不住的,点了点头,脸上越来越红。
“那么几位小姐,还有四妹妹,本王先与徐小姐告辞了。”
看着谢昭护着徐妙露离开,一只手在她身后虚虚地扶着,洛钰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阮慕阳对谢昭极了解,才不信他会对哪个女子动心。
这个男人没有心。
他此举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是想通过与徐妙露来巩固与徐厚的关系。或者更直接地说,徐妙露成了永安王妃的人选。谢昭若是娶了徐妙露,不仅他放心,徐厚也放心。这应当是一件双赢的事。
只不过徐妙露一定不会这么快成为永安王妃,因为一旦娶了徐厚的孙女,那么他的野心也就彻底暴露了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阮姐姐,你今日上山可好走?昨天韩若说昨夜会下雪,忘了通知你。”洛钰与阮慕阳熟络起来之后,便管阮慕阳叫“阮姐姐”。
韩若的父亲说钦天监冬官正,负责的正是四季以及节气,能够推算出天气。
“没什么,就是走得慢了些才来晚的。”比起徐妙露,阮慕阳更加喜欢洛钰这样刁蛮娇憨,却又讲理有分寸的。
虽说刚刚她将枝上的雪摇落激怒了徐妙露,不过两人身份相当,徐妙露那样的人顶多嘴上说说,不能把她怎么样。见韩若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阮慕阳猜测或许每次嘴上说不过徐妙露,洛钰都是靠这样的法子找回场子的。
在凌日山上赏了腊梅,吃了洛钰亲手做的腊八粥,很快便到了过年的时候。
由于还在国丧期间,再加上过去一年朝中动荡,死去的人太多,这个年过得有些冷清,就连每年上元节都会有的灯会也取消了。
过了年,三月三上巳节这日,王氏诞下一女,取名张初静。
老夫人与张老尚书终于有了第四代。
老夫人当即便带着阮慕阳、陈氏还有季氏去看王氏。
生了个女孩,王氏有些失落,但是老尚书与老夫人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终于来了个曾孙女,也是十分疼惜的。
见老夫人这么高兴,王氏心里也好受了些。
阮慕阳因着与王氏的关系,并没有凑到前头,与她一起站在后面的还有陈氏。
陈氏时不时地捂住嘴,像是在干呕。阮慕阳原先以为她是受不了房中的血腥味,可是见她出去了依旧是这样,心中怀疑了起来。
“三弟妹,你是不是有了?”阮慕阳问。
看到陈氏紧张的样子,她知道十有八九是有了,只是瞒着不敢说。
阮慕阳的表情立即凝重了起来。
“二嫂,这件事能不能不说出去?”陈氏低声恳求道。
与王氏不一样,陈氏这是在国丧期间行房事怀孕。若是放在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只要没有人去检举就没事。而如今张安夷刚入内阁不到一年,盯着他的人那么多,陈氏国丧期间怀孕的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告到圣上那里,若是圣上追究便非同小可。
到时候御史也会盯着张安夷骂,盯着张家骂。
这件事可大可小。
最为保守的办法便是不要这个孩子。
可是同为女子,看着陈氏眼中的慌张和恳求,阮慕阳狠不下心。
“三弟妹,这事瞒不住的。”她叹了口气说。“还是先禀报祖父祖母吧。”
陈氏不吱声。
老尚书知道后,果然勃然大怒,当即便指着张安朝骂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二哥,你可想过这件事的后果?你们还要不要命?”
崇帝时期便有大臣家中的妾室在国丧期间怀孕,被检举之后,那个妾室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被处死,丢去了乱葬岗。
平日里极为沉默的张安朝立即慌张了起来,跪着道:“祖父!祖母!这件事是我糊涂!求求你们饶了水心!”水心是陈氏的闺名。
陈氏默默地流着眼泪。
“家门不幸!”老尚书气愤地说,“这孩子不能要了。”
张安朝的身子僵了僵了。
陈氏终于哭了出来,求着老夫人道:“祖母,这也是您的曾孙或者曾孙女啊。”
老夫人虽然不舍,却没有开口说话。显然是同意老尚书的办法的。
阮慕阳看得不忍心,手搭在了陈氏的肩上,宽慰她道:“三弟妹,孩子总会再有的。”这件事只有他与张安夷夫妻二人以及老尚书和老夫人知道。
陈氏甩开了她的手,愤恨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怪她把事情说出来。
阮慕阳不防,差点没站稳,好在张安夷扶住了她。
她只觉得此时的陈氏糊涂。怀孕这种事根本就是瞒不住的,等到时候被发现,弄得措手不及,说不定要搭上她的性命的时候就晚了,不如早做打算。
老尚书看不下去张安朝与陈氏哭闹,皱了皱眉说:“好了,这事就这样定了。”
陈氏忽然晕了过去。
闹剧收场后,阮慕阳与张安夷便回了穿云院。
他们前脚刚到,张安朝后脚就找了过来。
听到莫闻来报的时候,张安夷站起身理了理衣摆道:“我这个三弟倒是清醒,知道除了找到我这里,便没有其他办法了。”原先张安夷落榜的时候,在张家是连庶子都不如的,后来中了状元,刚好张安朝又落榜,两兄弟之间更是没有来往。
阮慕阳意外地看向他:“二爷有办法?”
张安夷伸手在她抬起的下巴上抚了抚,温和的目光中带着缱绻的情意看了看她。露出了一个高深的笑容。
出了屋子,感觉到外面带着凉意的风,张安夷脸上唇边那抹温和的笑也似被吹凉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书房之中,张安朝恳求道:“二哥,我不想让水心有事,也不想丢了这个孩子,肯定二哥帮帮我。”
说完,他看向张安夷。只觉得站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的张安夷让他觉得陌生,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畏惧之感,可明明他还是他。
忽然。张安夷将身子转向了他这边,整张脸也清晰了起来。他的目光乍一看还像往日里一样温和,可是细看之下却发现莫测极了。进入内阁之后,他成了天子近臣,在他温和的外表下不动声色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心生敬畏。
“跪下。”他的声音不大,却给人极大的压迫之感。
张安朝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了他,跪了下来。感觉到张安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觉得难以呼吸。他猛然意识到,平日里看上去没脾气的二哥并不是真的没脾气,如今这样让他心生畏惧的他,才是真的他!
他不只是他的二哥,更是靠近天子、接触整个光华权力最核心的内阁大臣!
第三十五章 随同出巡
“做出这样糊涂的事,你可知错?”张安夷的声音很平静。
张安朝只觉得头顶的压力更大,头低得更低了:“二哥,我知道错了,是我荒唐。还请二哥救救水心,救救我的孩子。”
张安夷看着他叹了口气。
身为张家唯一的庶子,不得老尚书老夫人重视,张安朝夫妇二人平日里在人前总是一副低调的模样。可这只是表面,他心中的不服气和对世态的不满张安夷能看得出来。而且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和善与软弱只是因为庶子的身份,若是有一日让他翻身,压抑多年的情绪爆发,他恐怕会比谁都狠。
张安夷将他弯得几乎要蜷曲到了一起的脊背看在眼里,问:“你如觉得我能帮的了你?”
“二哥!”张安朝猛然抬起了头说,“二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祖父祖母一定会听你的。”
对上张安朝满含期待与乞求的目光,张安夷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他轻声叹了口气说:“我确实有办法。不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看着张安朝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继续说:“让三弟妹去京郊的庄子上,等过了国丧,孩子生下来了再回来。”
庄子上的日子有多苦?
张安朝犹豫了一下。
只听张安夷说:“还有,你也一起去。先前的会试你会落榜皆是因为你心中不静,想着的东西太多了。两年后又是春闱了,你去庄子上将心静一静,好好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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