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黎闭着双眸用内力逼出残余的蛊毒,萧辞的右手覆在她的手腕之上朝着她摇了摇头,一股清凉如水的气泽传至四肢百骸,她体虚无力放下戒备警惕收了心法,那股绵柔和缓的内力自她体内缓缓流过,左指指尖乌黑的血液滴在青铜盆的清水中,如墨汁一般氤氲散开。
内力收回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股力量踟蹰徘徊似乎在探看她的内力本源,陡然沉了眸色,他歉疚的一笑内力烟云化雨一般润物无息退去,抵唇咳嗽了几声,起身说道“青鸾,包扎一下伤口,今晚你仔细看顾着。”
萧辞脚步虚浮无力,景皓赶忙过去搀扶,是她多心了么?他本就病体缠身的身子还要为她虚耗内力,难怪羽墨看她的神色一直不愉。
羽墨挑眉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个硬骨头,赤练是个很有骨气的蛊虫,要想从体内剥离,可是剥骨抽筋般疼痛,你竟然一声不吭?连我都忍不住怀疑这事是不是被世人以讹传讹了。”
青鸾震惊的抬头看着扶黎,她不过淡淡一笑“习惯了。”
萧辞走到门口的脚步微微停滞,羽墨笑了笑眼神之间划过一丝无奈裹紧披风随着萧辞走到院中“公子,此人可靠吗?”
“何出此言?”
“她的武功远高于景宣,有她随侍我自然放心,但她的意志力似乎达到毫无漏洞的地步,若她对你并非一心,后果不堪设想。”
“左右她是不会害我的。”萧辞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不愈多谈。
“扶黎中蛊是她的手笔?依我看除了她谁人可以把巫蛊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宓妃之死也许就是她筹划的?可这对于她有何好处?你就继续放任她为所欲为?”
“并不尽然,一个棋子罢了,一旦打草惊蛇功亏一篑,轻则所有人命丧黄泉,重则雁月几百年基业怕是要易主了。”萧辞冷然道“宓妃之死无论是否事涉百花案,都是做给我们看的,你配合扶黎查访清楚,再干净的手法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件案子看似最为杂乱无章毫无关联,线多则乱,百密必有一疏。”
“是,我会暗中协助扶黎好生查访,区区一个宓妃之死,竟然牵扯后宫争斗,前朝纷争,甚至是百花悬案。”羽墨摇头叹息“时辰不早了,我先行回去,莫要让人察觉。”
萧辞点头,景皓瞧着羽墨的黑色披风融进浓墨的夜色,已入子时“云朗的案子如何了?罪证差不多都敲定了吧。”
“最迟三日之后,人证物证定交由王爷过目,行使最终裁决之权。”
“这么迫不及待。”萧辞轻笑似喃喃自语“李述还有多少时日回到京城?”
“约莫十日左右。”
萧辞沉思片刻并未说话转身走入屋内,软榻上的女子明显虚耗过度,体力透支,脸色苍白,阖目沉沉睡去。
青鸾帮她略微清理了一下身体,换了一件葱绿色的亵衣,端着青铜盆把满是血污的温水撤了出去,景皓亦是识趣的退出房门。
步伐缓慢走至塌前,把脉之后眉心锁的更深,凉风过窗而入,他把薄毯往上掖了掖仔细帮她盖好,亵衣宽大,他抬起她手臂的时候宽大的衣袖滑至手肘处,借着烛光新旧不一的伤痕隐约可见,雪白的肌肤它们似烙印一般斑驳纵横。
右手手腕往下五寸许一道凝结成一条紫红色线迹的深深伤疤蜿蜒至手肘处,缓缓往下褪了一下她的衣袖,蔓延了整个手臂的疤痕,触目惊心。
他一双黑眸复杂难测,低下头沿着那条疤痕落下一个个轻吻,她似有所感应本能的往回缩了缩手,他整理好她的衣袖,又帮她重新盖好毯子,扶黎紧紧蹙着眉,不安的战栗,瑟瑟发抖。
手心撕攥着毯子,指节泛白,萧辞大手包住她的双手,轻柔的安抚,她大力回握住他的手,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呼吸也开始变得平缓,梦呓一般喃喃说着什么,他附耳在她唇侧,她只是不停重复着一句话“珞哥哥,疼……”
青鸾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和衣躺在榻上身上覆着一件披风,眨了一下睡意朦胧的眼睛“醒了?起来喝碗薏米木槿粥。”
豁然起身,打量着一身普通宫女服饰的扶黎,脸色憔悴,精神却十分的好,一双灵动的眸子炯炯有神“昨晚,谢谢你的照顾。”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你是病人,昨晚折腾的半条命都没有了,理应好生休养一下。”
扶黎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哪有那么娇贵,蛊毒即清,已无大碍,以前比这凶险万分的境况多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可…”
“我还要去宸华殿,公子醒了你帮我回禀一下。”扶黎不等青鸾有所回话,一语打断,步伐急促走出了梨花落。
第28章 呼之欲出(上)
宸贵妃自昨日始便开始一一传唤各宫小主盘问核对那晚前后行踪,扶黎、葛菀、录薄三人则奉命前往后宫诸殿盘问宓妃遇害当晚各宫诸人的行迹。
缻铃轩,宓妃棺椁离宫之后暂时停灵京郊的雁影寺,往生阵法已然撤去,金丝海棠绿肥红瘦残败的七七八八,几个小宫女照常打扫着宫殿。
玲儿擦着手边的绿釉狻猊香炉,眼尖的看到扶黎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不知姑娘前来所谓何事?”
“宓妃娘娘已故,人走茶凉,倒是可惜了身边这些玲珑剔透的人儿。”
葛菀叹了一口气转而说道“玲儿,贵妃娘娘奉旨彻查宓妃一案,你身为重要目击证人,如今安然在此,可见贵妃娘娘对你是万分厚待。”
葛菀虽为从五品尚侍,在宫中的地位各宫妃嫔都要礼遇几分,惶恐各宫宫女太监,玲儿自是一点就透。
如今树倒猢狲散,她们这些缻铃轩的旧人大多被发配到浣衣坊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若真能攀上宸华殿这支高枝,无益于天赐良机“得贵妃娘娘如此厚待乃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葛菀满意的点了点头,扶黎这才问道“宓妃娘娘那晚所有衣食起居,所见何人,言行举止,事无巨细,仔细说一遍。”
玲儿点点头仔细思索回道“因着天气转热,主子身体不愈,沐浴梳洗后早早就歇下了,自禁足之后贵妃娘娘撤走缻铃轩大半的奴才,只有奴婢与万儿轮流守夜。
那晚恰巧是奴婢守夜,约莫亥时左右奴婢忽然看到本应熟睡的娘娘立在窗前出神,之后吩咐奴婢回房歇息不必伺候。
娘娘的脾气一向说一不二,奴婢虽不放心也只好先行回房休息,回房之后太过疲累迷糊之间打了一个盹,隐隐约约听到争吵的声音,奴婢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在外殿仔细分辨那声音分明就是丽嫔娘娘。
虽然两位主子发生争吵,但娘娘并未传唤奴才,奴婢不敢擅自入内,之后丽嫔娘娘约莫一刻钟就离开了。”
“什么时辰?”
“奴婢进殿侍候看了一眼更漏,子时无疑。”
“可有听清二人说了什么?”玲儿摇了摇头。
“白色舞衣是否是宓妃娘娘的所属物品?”
“主子善舞优胜丽嫔娘娘,只是前年冬日小年,冰上献舞,不慎伤了筋骨,自此再不能跳舞了,白色舞衣一向是娘娘珍爱的宝贝,因皇上不喜,舞衣从不曾示于人前。”
“丽嫔何时入宫?”
“宣和九年三月初三”葛菀分毫无差的说道“这样说来,丽嫔所述之事并非胡言。”
“不!那件白色舞衣是千裳阁最好的裁缝绣娘做成的,是主子母亲送给娘娘的及笄之礼,平日视若珍宝,断不会偷龙转凤,陷害丽嫔娘娘。”
“此事姑且不论,宓妃娘娘为何深夜前去紫微殿?莫说宓妃娘娘因着淑妃娘娘禁足缻铃轩,平日里也难得会去紫微殿坐坐。”
葛菀对于宫宴一事一笔带过不欲多问,扶黎在旁微微皱眉,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宫闱秘事,后宫争斗,若真是细细考量不知会牵连多少人。
“奴婢也甚是奇怪,娘娘只是随意梳洗了一下便让奴婢随着匆匆去了紫微殿,只是并未见到淑妃娘娘,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娘娘神色不愈折回缻铃轩便歇了。”
玲儿一五一十的说道“娘娘确实折了紫微殿的绿玉牡丹,但折回途中奴婢是亲眼看到绿玉被主子一片一片扯碎了的。”
依照玲儿所述扶黎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缻铃轩的所有物事,香炉里的炉灰还未来得及清理,深灰色夹杂着微不可查的黑色颗粒,她捻了一点嗅了嗅既而走到下人的所宿的偏房,窗棂夹缝中残余少许同样的香灰。
内殿青铜菱花镜旁置着一个紫檀雕花首饰盒,琳琅满目的珠翠钗环,奢华精绝“宓妃娘娘那晚用哪只簪子挽的发?”
玲儿赶忙上前小心翼翼自首饰盒中翻查,不由喃喃自语“奇怪,簪子…”
而后仿佛想到什么吞吞吐吐的说道“大抵…娘娘…把最喜…带…带走了。”
“哦?什么式样的簪子。”
“皇上亲赐的点翠簪,青鸟传心事。”
……
出了缻铃轩,沿着芍药圃去往庆华宫的方向,隔着一带翠竹两名小宫女窃窃私语,只听一个道“咱们还是绕着晶玉斋走吧,近日晶玉斋一直不太平,前面那株芙蓉树前据闻前不久有人拜祭贤妃烧过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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