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瑟 (歌者羌笛)

　　她不知沈碧清口中的好意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巴不得让自己女儿嫁给太子嘛……
　　“阿瑟，你别误会，母亲是说等有个机会，你再当面好好谢谢太子殿下。”沈碧清一转口，面上又挂上了热切的笑。
　　“阿瑟知道了。”柳瑟懂事的答道。
　　看着柳瑟这般柔顺乖巧的样子，沈碧清不由得靠近，很自然的拉起柳瑟垂在身侧的小手，捏在自己掌心里来回搓着。
　　“阿瑟……”她唤了声她的名字，语气有几分怪异。
　　“你千万别怪你父亲，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她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难掩脸上不轻易流露的无奈。
　　呵，身不由己…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柳瑟在心中嘲讽道。
　　“你父亲还没转过态度，这两日你就先别去请安了，母亲再去说说，等过些日子，等你父亲他气消了，也就好了。你再去陪个不是，你们到底是父女，他不会记恨你的。”
　　沈碧清的眼眸弯起，看着柳瑟的目光越发的温柔，尽管她再怎么遮掩，眼底闪现的锋芒还是被暗中观察她的柳瑟瞧了去。
　　说情？
　　怕是没说什么好话吧。
　　柳瑟綻出一抹甜美的笑容，“母亲，阿瑟知道了。”
　　她是不会向姜淮济道歉的，这是她的原则。
　　但顺承沈碧清，将这场戏演到底还是很有必要的。
　　“好了，看你脸色难看的很，先好好休息休息。”沈碧清伸手摸了摸柳瑟巴掌大小的脸，在旁人看来，这便是对她的关怀与怜爱。
　　“嗯。”柳瑟点了点头，又屈膝施礼道：“母亲，那阿瑟就先行回房了。”
　　沈碧清抿唇，对她颔首微笑。
　　“大夫人待小姐可真好。”一路上绿绾都显得兴奋极了，连步调都变得轻快许多。
　　“是呀，很好。”柳瑟望着路旁开的艳丽的芍药，方才的笑容在这张俏丽的脸上一点点散开，像是宣纸上的墨迹，慢慢被晕了开。
　　这道瘦骨嶙峋，像是一阵风就能被吹倒一样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脸上违和的笑也随之消失不见。
　　“夫人，您不是要到园子里转转吗？”站在沈碧清右手边，梳着可爱双髻，看起来清新靓丽的小丫鬟搀扶着沈碧清，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碧清慵懒的抬了抬眼，有些气恼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另一只手扶了扶她头上的发饰，“要你多嘴。”
　　几日没住的房间像是好些年没打扫了一样，上面布满了灰尘。
　　柳瑟刚推开门，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她们连连咳嗽。
　　“小姐的房间怎么没有人打扫……”绿绾忍不住抱怨了。
　　“无妨，就是落了些土，我们清理清理就行了。”柳瑟倒是对此不在意。
　　想来也是，她在太子府的这几天，她这个空闲的屋子又有谁会去管呢。
　　柳瑟刚拿起扫帚，几个丫鬟忙接了过去。“小姐，这种粗活我们来就好了。”
　　“多一个人帮忙，打扫起来也快。”什么粗活不粗活，扫地这种事她前世里也做过，那还是在养父母家中的时候。
　　想起他们，柳瑟心中一阵愧疚，自己也来相府半年多了，却一次也没回去看望过二老，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小姐，你就老老实实去外面等着就好，我们很快就打扫完了……”绿绾和墨玉笑着将柳瑟往外推。
　　房间里的气味还是尽量让小姐远离，她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这种重活自然也不适合她做……
　　柳瑟转过心神，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两张笑脸，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罗衣也跟着她们将她往出赶。
　　“小姐，你且先在外面坐着休息一会儿，我们打扫完了会叫你的。”拗不过三人的执着，柳瑟只好笑着摇头往外走。
　　“好好好，我自己走行了吧。”
　　“小姐，你先坐在那儿……”绿绾伸长脖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凉亭。
　　这座亭子倒也不是为她而建，她来之前就有了，可能是夏季图个乘凉之地。
　　对这些，她也从不在意。
　　看着几人忙进忙出的样子，柳瑟几次想要起身去帮忙，都被她们再三拒绝，一再吩咐她务必坐在那里。
　　柳瑟失声笑了笑，这几个丫头怎么越来越像管事婆了……

☆、第八十四章 威严

　　“小姐回来了……”这声粗重的女音柳瑟再熟悉不过了，方才灿烂的笑容顿时收敛而去，目光有意落在旁处，就是不看那双小而有神的精明眼睛。
　　眼前覆盖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柳瑟的视线，她微微皱眉，心中已有不快。
　　“小姐莫要怪罪，本来房间奴婢是要打扫的，但听闻小姐还有些时日才回来，想着要是还是等几日再说，可没想……”她不再接着往下说了，反倒咯咯笑了起来，像个下蛋的母鸡，难听至极。
　　“这么说，王妈是不想我回来咯？”柳瑟将审视的目光聚拢在眼前的胖女人身上。
　　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了遍，看着这高大的身影，已不足以令她畏惧。再看她肥胖臃肿的身材，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看来我不在的这几日，王妈真是心宽体胖，越发的自在了。”
　　柳瑟那轻蔑嘲讽的眼神惹得王妈浑身不自在。从没有意识过自己身材问题的王妈第一次在自己讨厌的贱丫头面前看到了讽刺。
　　她有些恼，额上的青筋不由得暴起，暗暗握拳，心中却有了另一番心思。
　　她是个粗人，只懂习武，大夫人当初将她安插在这个贱丫头身边，一来是盯着她，二来也是找个机会下手。
　　只是这个丫头看着柔柔弱弱，实则精明的很，下毒，刺杀…这些事她都做过，却没有一件得手的，反倒因为“刺杀”那件事险些被赶出府。
　　她身边那几个丫鬟，一个个蠢得要命。也只有罗衣那个丫头看起来稍微机灵一些，单对付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在思考这些的时候，柳瑟也在观察着她，她圆润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看她此时的样子，像是被她的话激怒了，她知道这个胖女人生气了，甚至还想要打她。
　　她只觉好笑，并不感到可怕。
　　若是前世，看到王妈这番反应，她估计怕的要死吧。
　　可是物是人非，更何况于她而言已经过了两世……
　　“王妈妈，即便小姐没在府中，您作为她的管事妈妈，也应该将房间打扫的干净整洁，你这样，实在太……”绿绾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理直气壮的迈开步子向柳瑟这边走了过来。
　　然而她方才的气焰都被王妈的一个凌厉眼神给击退，吓得缩回了脖子，不敢再直视那双眯成条缝，眼里却折射出寒光的眼睛。
　　柳瑟看出了绿绾的慌张害怕，她毕竟还小，被彪悍的王妈所吓到也是在所难免。
　　柳瑟站起身来，小小的个头只没及胖大的王妈胸口，但她一点也没有服输的样子，反而在气势上略胜王妈一筹。
　　“王妈，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只是以后烦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才是你应做的。”柳瑟的声音淡淡的，却在寂静的空气中被拉长了音调，每一个字都沉沉的砸进王妈的胸口。
　　她按耐住此刻的情绪，眯起了眼凝视眼前这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女孩，好一会儿才应声道：“是，小姐。”
　　听的出，她这话语里全然夹杂着不甘，甚至浮上悲愤的情绪。
　　柳瑟尽量忍着笑，继续道：“好了，去把屋子打扫干净，我便过往不究了。”
　　柳瑟带着命令的口吻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同王妈讲话，看她明明气恼，但偏就发不出火的模样，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王妈俯视着这双明澈的眼眸，这个女孩，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
　　“罗衣，墨玉，你们二人过来，王妈替你们将活揽了，还不快谢谢她。”柳瑟朝着门口站着的两人喊到。
　　“谢谢王妈妈……”她们二人热情的喊了一声，行了半礼算是谢过。
　　不理会王妈眼中的嫉恨，转身欢快的向柳瑟跑了去。
　　她们眼中的雀跃表现的太明显了，也难怪王妈沉不住气，使劲跺了跺脚，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
　　“小姐，你方才真令我们刮目相看。”绿绾一个劲的吹捧着自家小姐，轻微的女音里克制不住的兴奋。
　　也是，之前柳瑟在她们心中的形象一直是柔弱的，这次当面回击王妈，在她们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暗自高兴。
　　她们小姐不比大小姐那样尊贵的身份，在相府这个地方，处处遭人排挤，能真心待她的人不多。从这点上来讲，她们是很希望自家小姐能够强大起来。
　　“我在你们眼中，是那样软弱无能吧。”柳瑟唇角微微勾起，自己表现出来的，不一直是这样嘛。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从来并非如此。
　　“谈不上无能，就是身子有些弱。”大脑跟思维不上嘴巴反应的绿绾总是这样口快。
　　柳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至少在她们看来，可尽管如此，心中还是略有不快，免不了抬头瞧了浑然不觉的绿绾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