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下车了!”来宝在前面喊。
“哦!”心一随口答,“路不好走吗?”他掀开帘子跳下车来,落地的一瞬间又想到,不对啊,他早上怎么没半路下车?
“少爷,你在说什么呢?”来宝道,“我们到家了!”
心一一怔,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北堂、世子、远离城区的府邸,这几个词融合在一起,终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假冒的人是何种身份。
以前从没听说过这座府上有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大少爷,再加上这个姓氏的地位太过特别,他一开始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以为自己只是某位寻常侯爷的儿子。但是,北堂,整个大胤只有一个封了爵位的北堂。
心一缓缓地转过身,看见左手边伫立着一座两人高的石碑,上面有四个遒劲的大字:镇国神将。
庄严凝练,大气磅礴。
往来行人途径此处,都会自觉下马以示尊敬。在这座代表着历史和荣耀的巍峨石碑下,心一不禁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抬头看向了正门,朱门两边的墙壁是栩栩如生的浮雕,上面清楚地记载了主人的赫赫战功。数位面容冷峻的将士手持□□,目不斜视,威风凛然地守卫着这座府邸的大门。
门匾上的题字和石碑同样苍劲有力:镇国将军府,出自本朝开国皇帝——商阳。
他,是大胤镇国公的独子,在这座天海城,除了皇宫里的那位少年皇帝,没有任何一个同龄人的身份及得上他的尊贵。
第8章 第七章
心一战战兢兢地进了府门,守在大门外的那些士兵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看见他,就跟在地里扎了根似的,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这种明显只有大胤军人才有的气势给心一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进到府里,他看见守在饭桌前的慈祥老爷子,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每个人都知道,大胤的天下有一半是姓北堂的。北堂棣和商阳皇帝自小就是兄弟,在商阳皇帝起兵的数年间,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打下了大胤半数以上的州。
大胤建朝以后,商阳皇帝只封了北堂棣一位公爵。皇帝临终前,陪在他身边的除了圣后,另外一位就是镇国公。据说,当时伤重的皇帝握着镇国公的手,对他念了一句大周的诗:“与君今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
世人皆知,在大胤,北堂几乎是和商并列的一个姓氏。
商阳皇帝去世,将圣后和幼儿交给了镇国公。由于商阳皇帝是在一次叛乱中不小心中了流矢而伤重离世的,自那时起,圣后便渐渐疏远了昔日的重臣。她似乎时刻都在担心,下一个叛乱者会出现。
对于圣后的不安和怀疑,镇国公什么都没说,依然忠心耿耿地站在圣后身边,但也渐渐放开了手中的权力。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镇国公北堂越,小时候跟随父亲行军打仗,腿脚受过伤,行动不便,长大后又是个不热衷军务的性子,父亲去世后,几乎就完全不管事了。
北堂氏将府邸建在离皇宫最远的东城门附近,过起了富贵闲人的生活。心一经常跟着老大他们往来帝都,他们身份特殊,大部分时候不走寻常路,但每次都会主动避开镇国公府一带。
虽然北堂氏不再管事,但军中依然有很多人对这座府邸忠心耿耿,据说他们府里的随意一个小兵都是来自大胤军中的精锐。为了不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心一和老大他们经常绕道走,因此对这一片街区很是陌生。
如今,心一身在偌大的镇国府内,却发现此处根本不是以前想象的那样。除了商阳皇帝亲笔题词的石碑,就只剩下门口那些将士守卫着北堂氏昔日的荣耀。北堂越唯一的儿子体弱多病,别说行军打仗了,就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眼看着戎马一生的北堂棣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府邸大而空,处处透着冷清,实在凄凉。
不过,就算镇国公府再没落,到底还是人人敬仰的一等公爵府。沈放他们几个人今日的言行说明了一切,别说世子身体不好,就算他真的是个残废,那些将门后人也会前来结交。
晚饭时,心一勤快地洗了手,十分拘谨地坐在饭桌前,对面是镇国公北堂越——他如今要喊一声爹的人,可不能再像前几日那样粗心大意了。
“在书院还习惯吗?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没有人欺负你吧?”镇国公关切地问,他就像个普通百姓家的老头子一样,活到这把年纪了,除却生死皆是闲事,只有养儿子值得他重视。
“没有。”心一乖乖地回答,“都挺好的。”
他特意交代了来宝,别把他今日掉进湖里的事告诉老爹。不然,以镇国公对儿子的宠爱程度,敢拿砚台扔他的程明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烈儿,你今天跟容儿见面了吧?”镇国公笑眯眯地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心一觉得有些奇怪,谢凌容是明侯府的千金,又不是他们镇国公府的,老爹怎么对她这么感兴趣?他刚来镇国公府的时候,撞见过明侯和老爹会面的场景,想想他们那时候随意的样子,莫非这两个老头子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她……”心一斟酌着用词,艰难地罗列了一堆好话,闭着眼睛瞎吹,“谢小姐才华横溢,胸怀大志,又聪慧过人,宽厚善良,十分令人敬佩。”
“这么说来,你对她挺有好感?”镇国公似乎有些意外。
心一挠了挠头,道:“她有这么多优点,书院里有很多人喜欢她呢,我……我当然也觉得挺好。”
“那我就放心了。”镇国公哈哈一笑,招呼心一,“来,快吃饭。”
心一不知道老爹在高兴什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用完了饭,早早地沐浴歇下。来宝帮他整理明天上学要用的东西,隔着床帐对他道:“少爷,我明日轮休,就由劳师父送您去书院了。”
心一喝了安神的药,正困呢,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头一歪就睡过去了。次日清晨,当劳师父出现在心一面前的时候,他才回想起了来宝的话。
劳师父是府里的护院头领,生得高大威猛,足足比心一高出了两个头。据说他曾做过将军,离开军队后来到了镇国公府,甘愿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护院头领。这位昔日的将军双目犀利,不苟言笑,不怒自威,或许是他早年习惯了发号施令,往那里随便一站,就会给人带来一股压迫感。
劳师父说话很简洁,见了心一,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字:“走。”
心一陡然看见一个比自己高出那么多的人出现在身后,当即吓了一跳,乖乖地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往天海书院而去。
到了书院,经过告示栏的时候,心一看见那里又围了一群人。有几个眼尖的学生发现了他,互相低语了一番,居然一起上前来跟他见礼,之后便有些腼腆地跑了。
心一大惑不解,上前一看,发现告示栏上贴了两张卷子,左边那张是谢凌容昨天贴上去的情书,右边那张却是心一的。
论本院伙食改善之可能。
心一在文中指出书院的伙食太差,难以让学生产生兴趣,而学生没有吃好就不能专心学习。他提供了几道名菜,并对这些菜提出了色香味等方面的要求,建议书院的厨房朝他的建议改进。
夫子特意将这张卷子挑了出来贴在告示栏上,并标注了“书院传阅”的字眼,还不忘把文章里的错别字圈出来,把正确的字写在旁边。一眼望去,只见卷子上到处都是朱笔勾画的痕迹。
“世子早!”
“见过世子。”
又有几位娇俏的少女来看了告示栏,脸颊羞红地跟心一打招呼。
看来,学生们似乎对他的提议非常满意啊……
“世子,我们又见面了。”一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响了起来。
心一猛然转身,果然看见谢凌容站在自己身后。和昨日一样,她今天依然带着那个侍女,两人同时用一种看仇敌的眼神看着心一。
“啊!那个……”心一清了下嗓子,打了个哈哈,“谢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凌容走上前来,绕着心一缓缓走了一圈。待她走近,心一注意到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下面有两个浅浅的黑圈,知道她肯定熬夜补功课了,顿觉心情十分舒畅。
谢凌容没有放过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冷冷一笑,指着告示栏问:“昨天的事,是你干的吧?”
“你又来了!”心一佯装不悦,“你无凭无据,怎么又开始怀疑我了?”
“你以为没有证据,我就不知道是你吗?”
“大小姐!”心一无奈,“你要是有证据,就去夫子那里告我好不好?要是没有,就别来打扰我了!”
“……好,你给我等着!”谢凌容盯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被愤怒和不甘占据了,威胁道,“昨天的事我暂且放下,你以后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不然……”
心一挺起胸膛,直视那双满含怒意的眼睛,打算跟她对抗到底。这时,劳师父缓缓走到了他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凌容和侍女二人。
劳师父生得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光用身影就能给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带来可怕的压力。
谢凌容虽然在帝都横行惯了,但对镇国公府还是有些忌惮的,何况这位劳师父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禁脸色微微一变,慎重打量了一下主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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