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的事情让全郡人心惶惶,首先出问题的就是灾民巷。下午的时候,心一刚从隔离区的草棚回来,便听说有人打架。他和宋词词赶到现场,只见一个情绪激动的中年男人闯进灾民巷闹事,砸了不少东西,还打伤了人,引来不少人围观。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我老婆染上了这个该死的病!”男人大吼,“这个病是你们带来的!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巡逻的女兵死死拦住了他,奈何男人力气太大,差点挣脱出去。心一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冷道:“冷静一点!”
“把他们赶出去!他们没资格住在这里!”男人被吼了一声,眼眶渐渐红了,眼泪喷涌而出,哽咽着道,“我老婆、她……”
心一向女兵使了个眼神,男人被松开了,蹲在地上哀嚎。围观的人们冷漠看着这一切,没人上前帮忙,也没人开口劝架,他们站在巷子口,一脸鄙夷地看着里面的灾民。
宋词词上前一步,道:“我把这个人送回去吧!”
心一点点头,转身看向围观的百姓,脸色沉了下来,道:“当初这些人从大周过来的时候,你们吵着闹着要将他们接到城里来,现在出现疫病,你们就对曾经的亲人朋友避之不及了?”
“他们才不是什么亲戚朋友……”人群里有人小声反驳,“有人故意跟你们这么说。”
“莫忘了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从大周和河洛来的!”心一斥道,“这些人和你们一样,向大胤律法发了誓,领了身份牌,你们都是大胤的子民!从今往后,城内不准再私自斗殴,若有违者,一律严惩!”
人们便不再说话了,三三两两散去。心一让女兵帮忙收拾一下巷子里的狼藉,然后去了城门处。谢凌容在城墙下设了施粥点,仅能保证灾民们勉强活着,但城门口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拼命捶门,哭着喊着要进城。
心一登上城墙,往下面一望,心情非常沉重。城外已经躺了一些尸体了,有的就倒在生活杂物和帐篷外,可能是刚死的,这些人里有病死的,有冻死的,当然也有饿死的。灾民们对此视若无睹,表情麻木地在尸体边走来走去。纵然这里再多尸体,他们也不愿意离开人群,离开那口救命的大铁锅。
“必须尽快处理掉那些尸体。”心一道,虽然是冬天,但尸体放久了还是不好,何况现在是疫病蔓延的非常时期。
守城的士兵道:“现在不方便开城门,入夜以后会好一些。”
心一点头,他向远处望去,发现河间城外原本就不多的树木和草丛完全不见了,就连树根都被灾民们挖出来吃掉了。
粮食,心一脑子里闪过两个字。河间本就穷苦,进入冬天以后,渔民便很难在江里打到鱼了,而且郡守颁布了禁令,不能再外出打鱼,以免感染疫病,城里的百姓要吃饭,要挨过长长的没有粮食收获的季节,他们实在没办法救那么多人。
“你们再跟下面的强调几遍,让他们不要接近尸体和染病的人。”心一对守城的士兵道,“入夜以后,我们去将尸体烧了。”
“是。”
说话间,有人快步上了城墙,心一回头一看,见宋词词带着胡公子过来了。
“世子爷,公主让我带这个人来见您。”宋词词道。
心一有些意外:“胡公子?”这个人曾经做过强/奸案的证人,自从何婉的案子结束,他便没有再见过这个人了。
胡公子来不及跟他见礼,表情十分急切,道:“世子爷,请帮帮忙!龙公子去了城外的庄子,现在那里被灾民围住了,世子爷能去救救他吗?”
心一皱眉,河间首富都倒霉了?看来现在真是够乱的。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龙公子身边有多少人?”心一问。
胡公子道:“应该有十几个,但挡不住那么多灾民啊!再被多围几日,他们估计连水都没得喝了。”
心一看了看城墙下的情形,对胡公子道:“他应该能撑过今天晚上吧?如果不能,你最好给他传个信,让他务必撑过今天晚上,我们明日再去找他。”
“是、是!”胡公子道,“多谢世子爷了。”
傍晚时候,灾民们早就自发站在了铁锅前,抱着碗等开饭。宋词词们和女兵们用破旧衣物蒙住脸,扛了一袋大米和几桶水去外面架锅煮粥。铁锅虽大,灾民人数也多,从傍晚煮到深夜,一整袋大米都煮完了,大部分人勉强能分到一小碗稀粥,来得晚的便没有了。
入夜,心一带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出了城门,将那些尸体抬到远处,堆成一堆烧了。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强烈的臭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烧完尸体,不少灾民们跟上了心一,哀哀恳求:“大人,放我们进去吧,外面实在太冷了……”
心一脚步顿了一顿,回头道:“现在疫情严重,城里还没有解决的办法,你们就算进了城,结果也是一样,再者,越多人聚集在一起,感染的可能性就越大。等疫病的问题解决,我们便会想办法安置你们。你们放心,只要城里的百姓有吃的,便会分一些给你们,这次的困难,我们要一起熬过去。”
问话的灾民无比失望,其他人也默默无言地看着心一。进了城,心一让士兵们把城门关上。宋词词带的女兵大多是年轻姑娘,也有几个大婶年纪的妇人,女人天生力气小些,忙活了大半天,又目睹了城外灾民的惨状,个个身心疲惫。心一道便:“宋姑娘,让她们歇息去吧。”
“世子爷,您呢?”宋词词问。
心一身边还有两个贴身的侍卫,倒是无妨,道:“我再去城里转一圈,也就回去了。”
宋词词“嗯”了一声,不再多言,领着女兵们回去了。
心一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巡视了一下城里的安防情况,回到府里的时候都是半夜了。谢凌容睡下了,花子婆婆照例留了饭,河间粮食紧张,公主府的伙食也变了,只有白饭和青菜。用过饭,心一匆匆洗簌完便回房。他和谢凌容的房间面对面,在过道上,心一看见桃子在门口打瞌睡。
在四合院里住下以后,桃子便无需守夜了,心一很奇怪,她半夜不睡觉站在谢凌容门口干什么?
“桃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心一轻轻拍醒她,“公主呢?”
桃子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呵欠连天的,嘟囔着:“小姐刚喝完药,才睡下,我怕她一会儿有事,在这里守一会儿,等她睡熟。”
“她这么晚才睡?被什么事耽搁了吗?”心一皱眉,他已经帮谢凌容分担了很多事,她的病还没好呢,怎么还有事情去烦她?
“没有。”桃子笑了一下,道:“您不是一直没回来吗?小姐就没睡。”
心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在等我?”
“呃,我猜的……”桃子忙道,“小姐什么都没说……”
心一按捺不住了,推开门进去,一边吩咐桃子:“你快去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
屋里灯都灭了,静悄悄的,只有床上那人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心一摸索着来到床前,借着黯淡的天光,终于看清谢凌容的睡颜。他一动不动地凝视被子里的人,这时候的她如此安静,没有防备,像一朵乖巧柔弱的娇花,让他想起了在烟霞岭的时候。
那一次,他护着她从山洞里出来,希望这一次,也能陪她度过河间的种种困厄。
只要看到她,心一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心,脸上也有了笑意。可惜他实在困了,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上次搂着谢凌容安睡的感觉很舒服,他不想再一个人回去那个空荡荡的房间休息了。
心一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干脆在床边坐了下来,把手伸进被子里,悄悄握住谢凌容的手,枕着胳膊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心一感觉有人在耳边说话,对方的声音不清不楚的,和他的意识一样迷糊。
“烈?你怎么在这儿睡了?”谢凌容轻轻推了下他。
心一撑开沉重的眼皮,因为坐的位置低矮,趴着睡觉容易腰酸背痛,他感觉非常不舒服,说话的时候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嗯?”
谢凌容似乎叹了口气,掀开被子道:“你上来吧。”
被窝带着诱人的暖气,心一看到床就无法思考了,本能地爬了上去,身体舒展开,还有香喷喷的被子盖,真幸福。
不过,身边的人好像要起了。心一本能地伸手搂住她,嘟囔着:“容儿,别走。”
对方被他紧紧箍着,只好又躺了下来,换了个姿势,轻轻抱住他的腰。心一虽然闭着眼睛,但知道对方离自己很近,近到能听到她的呼吸,还能嗅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体香。
她在看他。
那道目光很平静、很专注,没有一丝让心一不舒服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怀里的人轻轻地动了一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印在了自己唇上。
心一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天亮的时候,他耳边听到一阵响动,随即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心一转过头,看到谢凌容坐在梳妆台前的背影。
依稀记得昨天是谢凌容主动让他睡到床上的,心一唇边笑意满满。他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摸了摸谢凌容的额头,问:“容儿,身体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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