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岑风虽然对他拐跑自己女儿十分不满意,但对他的乖觉感觉还不错,人前也不会落他面子,只笑道:“你有心就是好事,其他的送不送倒也无妨了。”
江大人在后面看见了,心里越发不痛快,等到众人谈到一位守备的儿子不孝顺,整天酗酒烂赌,累的那守备丢了官职的时候,他逮住机会插话,高声道:“亲生之子尚且如此不孝,我听说有的人家好心收养了养子,真不知又是如何光景。”
众人有不少知道江北川和温重光的养父子关系,但也隐约听到过风声,说温重光亲娘之死跟这位江大人都不可说的关系。
众人正觉着无聊,便只瞪大了眼睛等着瞧两人好戏。
沈岑风就是自己再不待见温重光,到底是自家准女婿,也见不得他被人这般挤兑,沉吟道:“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在座的诸位都儿女孝顺,家中和乐,再说这些岂不是无病呻吟?”
这话暗暗含了提点,江北川不知道听出来没听出来,却也低了头不说话了。
温重光倒是不惧和他斗嘴,只是不想和他说话,自己也跌了身份,直冲着沈岑风微微一笑。
沈岑风心里舒服多了,继续和众人进行友好会谈,江北川知道自己招了人的嫌,他这点眼色还有,便只紧着奉承,再不敢说难听话了。
相比于男客这边的友好,女客的气氛就有些稍稍的不对了,沈晚照就见那江如兰落座之后伸手去取茶盏,广袖翩翩滑落一截,上面露出一串佛珠来,竟也和温重光腕子上挂的一串有些相似。
她这回可没傻到继续当做是巧合,眼含探究地看了江如兰一眼,直到殷怀月过来,她去外面迎人,这才稍稍把疑虑放下。
没想到等她回来的时候江如兰已经无意般的把自己和温重光自幼相识的事儿透露出去,美男人人都爱,更何况这人位高权重,好些姑娘便凑到江如兰身边细问起来。
江如兰便把幼时的事儿说了两三件:“……重光小时候很是安静,跟老师读书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等年纪渐长,也有不少自命风流的同窗要拉着他乱来,他也只是拒了,从来不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姑娘们无比羡慕:“……你的运气可真好,首辅小时候的事儿也知道的这般清楚。”
江如兰微微一笑:“哪里,只是和重光小时候相熟罢了。”
沈晚照:“……”重你麻痹!
她现在有点炸毛啊,不得立时把温重光揪过来问问那衣裳佛珠还有小时候是个怎么回事!
江如兰说完这话的时候偏头瞧了瞧,视线正跟沈晚照对上,两人视线微微一顿,同时展颜而笑,一时之间满屋生辉。
出于女人对某些事儿的敏感,沈晚照现在确定了,江如兰是在试探她时不时真的跟首辅真的有婚约在身,同时也是在炫耀,就算你们有婚约又怎样,我才是小时候跟着他长大的那个。
这时候众姑娘里已经有些说什么‘青梅竹马’的,江如兰没有否认,只微微一笑。
倒是江如月听不下去了,怕再多说几句给家里惹出麻烦来,皱眉道:“哪有的话,我们家是分内外院的,我们姐妹几个小时候跟首辅见的次数两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后来年纪大了他就外出求学去了,也没有熟到哪里去,可千万不要乱传。”
江如月倒不是瞧不出什么来了,而是单纯地看不惯家里人小时候对温重光不好,现在来攀关系了,温重光那边也未必乐意啊,小心攀关系不成再惹来什么祸端了。
此言一出,江如兰虽然强作笑意,但眼里却闪过一丝恚怒。
众贵女本来听八卦听的正高兴,闻言不由得面露鄙夷,原来不熟啊,你又在这里充什么青梅竹马的?
沈晚照心里大爽,面上和气地笑了笑:“罢了,都是人家家里的私事儿,快别议论了。”
这话其实是跟江如兰听的,她在袖笼里的手指一动,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失言了,提到重光难免多话些。”
殷怀月算是温重光的路人粉,对首辅的家世有些了解,她这性子说好听了是嫉恶如仇,说难听了是有些嘴上不饶人的。
她不悦道:“我倒是听说了些事儿,在这里想要问问这位姐姐,听你这话音好似和首辅关系很好似的,可是既然关系好,为何多年没有往来,就连过年都是赶了初八初九才过去的?”
沈晚照有种大吐了口气的感觉,江如兰平生最不喜与这种直性子的人来往,面上已经有几分尴尬,还是强自圆了回来:“家父这些年都在外外放,首辅又在京里,两人平时都事忙,所以往来难免少了些。
刚才不还重光吗?转眼就叫首辅了?沈晚照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是尽了地主之谊,命下人备饭上菜。
江如兰似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转眼就忘了方才的不愉快,与周遭人吃菜说笑,应酬得体。
沈晚照暗暗侧目,这也不是个简单的。
她旁敲侧击地找江如月打听了一时,江如月自己不大关心这些事,是没瞧出什么来的,但问出来的话也能听出这位江家长女对温重光的感情非同一般,她暗暗地哼了声,招来下人低声说了几句。
等饭毕,她又推说自己身子不适,要下去用安神的丸药,让殷怀兰先帮忙招待,自己悄咪咪地溜去了后院。
下人传话到了沈岑风的耳朵里,定亲之后父母帮着两人制造机会也属常事,沈岑风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帮着拉一回皮条,随意寻了个借口:“首辅,我方才好像瞧见你的玉佩落在后面院子里了,你要不要返回去找找?丢了可不好了。”
温重光何等机灵的人物,一看见他眼神立即明白了,笑着应和道:“多谢沈二爷提醒,我正暗自纳闷呢,原来是掉在后面院子里了。”
他说完就抬步走了出去,站在一株柳树下,人还未来得及站稳,一阵香风就扑面而来了,他伸开双臂正准备迎接佳人,没想到佳人一把捏住他胳膊,恶狠狠地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她脑补着两人一个重光哥哥一个兰妹妹的场景,火气就扑扑地往外冒,还重光?叫的倒是亲热!
温重光微微一怔,失笑道:“你又是瞧见哪里不对了,我怎么就瞒着你了?”
沈晚照紧盯着他神色:“你可认识江如兰?”
温重光神色一沉,语调也淡漠下来:“怎么,你见着她了?她今日也过来了?”
沈晚照见他神色毫无异常,带了几分提到江家人时惯带的嫌恶,心里先松了口气,拍着大腿抱怨道:“可不是吗?她穿的衣裳跟你很像,搞得跟你们两人穿情侣装似的……”
又把他的手腕扒拉出来给着腕子上挂的佛珠:“还有这串佛珠,也跟你一模一样,讨厌死了!”
她都没有呢,凭什么江如兰有啊!
第102章
有时候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全然不一样。温重光见她这爱娇的模样可爱,心里因江家起的火气早就散了,笑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如此……”
他顿了下,把手里的佛珠轻巧褪下来,柔声用哄小孩子般的语气:“那我就把我这串送给你,你不是就有了吗?”
沈晚照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把手里的佛珠挂在她腕子上了。
这下换她不好意思起来,自下而上瞧了他一眼,又是欢喜又是惭愧:“这……不大好吧,这不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吗?”
他伸手点了点她鼻子:“难为你还记得。”
沈晚照郁闷地抚着佛珠,她记性很好的好吧。
他勾唇一笑:“反正你人早晚是我家的,东西给你也是一样,你只保管好就是了。”
沈晚照感动变无语:“你瞧瞧你这算盘打的……得亏你入朝为官了,不然那起子奸商哪里有活路?”
他帮她转了转佛珠上挂着的刻金文的迦南珠子,又细心把佛头塔整理好,神色几分郁郁然,如夜色深邃剔透的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似在回想旧事:“我母亲信佛,这便是她当年的嫁妆之一,年幼时我常见她拿着把玩参佛。她去世之后……”
他略顿了片刻才道:“都是这串佛珠陪着我的,算是留个念想。”
沈晚照不由得想出幼年版首辅跟在一个跟他相貌相似妇人身后的画面,不过转眼就被他修长寥落的身影取代了。
她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你以后就有我了。”
他一笑,低头亲吻在她柔软的发顶上:“是啊,我有你了。我娘以后便是你娘了。”
沈晚照想了下,不由得惴惴:“要是娘……额……伯母不喜欢我怎么办?”
他道:“我喜欢,她怎么会不喜欢?”
沈晚照心里便是一甜,低头不言语了,盯着他腰间的玉佩出神。
她走着走着发现温重光开始解腰带,卧槽刚才还走温情路线呢怎么转眼就成了限制级了。
她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他挑了挑眉道:“你不是说我跟她衣裳一样了吗?”虽然他不知道情侣装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大体开始能听懂的。
沈晚照忙按住他的手:“你冷静一下,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宽衣解带成何体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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