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德妃身为高位妃嫔,居然敢和别的男人私相授受,这不是死罪是什么?
谢令鸢生怕她多疑不信,赶紧满嘴跑高铁,开启了口若悬河模式:“当然是真的,不然他为什么与我们一路同行?因为啊……我们已经私定终生了!”
何贵妃吸了一口凉气。
“你知道他姓郦,是世家子吧,他也是抱朴堂的人,我被陛下撵去了抱朴堂时,在那里对他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身!”
何贵妃又深吸了一口凉气。
德妃之大胆肆意,超乎了何韵致的想象。她口气不稳,急促道:“那你置陛下于何地?”
“嗨,你还记得陛下夜宿储秀宫,一夜御二女么?”谢令鸢摇头,神秘地眨眨眼:“他那里呀,其实根本不行!武修仪可以作证,我们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何贵妃再深吸了一口凉气,吸得她肚子都疼了。
谢令鸢见她总算是半信半疑,便又加了一剂猛药:“所以陛下不行,我就另找了个很行……的……人……”
远处,一道幽幽的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谢令鸢的声音越来越小,湮没在那人目光里。 !!!好想死。
还有什么比随口扯谎,找了个人来抹黑,结果恰好被对方撞个正着……更尴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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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清悟与谢令鸢之间隔着个何贵妃,三观已炸裂。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原本只是去检视下流民军的秩序,不巧就听见树林里有两人拉拉扯扯,随即他的名字被莫名其妙地反复提起,他越听越不对,越听越面红心跳,循声看过去——
只见树林里微风轻拂,秋叶纷飞,落叶如金,一派静谧。而德妃和贵妃正深情拥抱,说着老不正经、老少不宜的话。
他一时失去了仙君的灵气,整个人都呆滞了。
清誉被毁。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德妃,你……德在何处啊!
好么,假设她真的和他私定终身了吧,却又抱着何贵妃,算怎么个事?
尴尬对视良久,谢令鸢放在何贵妃背后的手,悄悄冲他挥了挥,示意他别出声,先离开。
郦清悟……心情更复杂了。他带着受伤的三观,默默地离开。
被当着别的女子的面说和他私定终身,他要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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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还是那个落叶如金的树林,依旧那般静谧。
何贵妃被炸得也是半晌回不了神。她觉得脸上很热,大概是红透了。
她信了,不信也得信。德妃身为世家贵女,都说出了这种闺房女儿的悄悄话,又怎能作假?
然而除了震惊,聪明如她,又忍不住咂摸出了其他意味——德妃把这天下之大不韪的秘密告诉了自己,等于是将把柄拱手送上,交换秘密。
并且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她无心于后位,以后总是要离开的。那么她们之间不存在你死我活的争斗戏码了。
她轻轻松了口气,谢令鸢并不是一味心思想害自己的。
方才心头激荡的不安,那盘旋不散的阴霾,似乎稍稍云开雨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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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盘也终于稳住了,谢令鸢松开怀抱,长松一口大气:“所以你要知道,我不会觉得你不好,更不是心存了什么别的念头……”为此她都自黑到这种程度,简直比玩游戏手气烂的非洲人还黑!
何贵妃一时震动,不言语,就那么嗯了一声。
“……只是怕你受伤又不肯治。”谢令鸢诚恳道。
何韵致抬眼看她,这句话情真意切,她相信是真的。
她心中抗拒的坚冰终于溃散,被关在山里几日的委屈,又如潮水冒出了冰面,非要得到点安慰什么的才肯平息。
“我也是太傻了……”她说出这句话,忽然心绪复杂,隐隐品出一丝酸涩无奈。
其实这一路,她真的害怕。山匪的事总会被何家知晓,待那时,她有了污点,家里会不会放弃她?
理智的做法是应该让家中派死士,在边关杀了谢令鸢她们灭口。
可这个决定,她无法做出。
所以说她太傻了,此时心慈手软,就是日后的没落。
“我没有受伤,他们没有对我不轨,有人想扒了我的衣服拿去卖……那个屠眉不准,叫他们不许动粗……就这么几天都是如此。”她垂着眼,平静地解释,听见谢令鸢似乎真的松了一口气。
谢令鸢安抚地拍了拍她。得庆幸屠眉是个女人,也管得住这群山匪。
也许屠眉憎恨强暴之事吧,可是又轻飘飘地说出发卖妓院这种话,也是三观成谜。
“如果你怕被误会,我们会为你作证的。”谢令鸢温声道:“有我德妃在,我陪你出入过山里,谁也不能怀疑你。要怀疑你,就先怀疑我和林昭媛好了。”
何韵致一怔,谢令鸢清澈的眼中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又给你依靠的模样。
她心中一暖,忽然就踏实了。
也不知这种安心的感觉源自哪里,总之那心底深处的慌乱不安,渐趋被抚平了。
也罢,这样结果或许也是最好的,总好过为了掩饰自己的丑闻,就杀掉很多人。昨夜谢令鸢说屠眉漠视人命,与世家比烂,比起张将军差远了……那她也不想做烂人,不想让许多人为了她的秘密而殉葬。
谢令鸢轻描淡写安抚道:“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对她这种浑不在意的思想,何贵妃已经麻木了,她只是怀疑豫章谢氏是怎么教嫡女的?但想到谢令鸢方才说的私定终身,她还是不能无动于衷,遂提醒道:“你方才与我所说……回去便忘了吧,我权作没听见。日后你也别再说了。你我身为陛下的妃妾,自然是该为他守节的。”
谢令鸢反问道:“可陛下为你我守身如玉了么?”
何贵妃觉得这人怎么就抬杠呢?她很努力也总是跟不上德妃奇怪的想法:“这能一样么?他是我们的夫君,他乃天子!家中从小要教你女戒女德,我看你没一点正形,全给忘了。”
她有点轻微的责备,谢令鸢温柔地笑了笑:“你不觉得这些戒律很奇怪么,你看你被山匪俘上山,到头来却要担心名声受损,但这分明不是你的错。”
何韵致一窒,没有再反驳,却当然不忿。
——没错,她被屠眉抢上山,被屠眉要挟性命,是她的过错么?怎么所有人都在猜忌她?怎么没人去打骂屠眉呢?她为什么会害怕家里抛弃她,会想要杀人灭口?
谢令鸢动身往回走,午后的阳光炽烈,她微眯起眼,看见海东青在天空盘旋觅食:“你说,你养鹦鹉,陛下养虎豹,你们是为了什么?若它们飞走逃跑会怎样?”
何贵妃想到了自己那该死的鹦鹉,天天念着“皇后是个贱人”,现在也没有皇后给它骂了,竟一时还起了些怀念心思。“自然是用以取悦的,怎能放出笼子呢?你瞧那日陛下生辰宴,它们没被关好,闹出天大的祸端。”
谢令鸢点点头:“一旦它们跑出来,要么远走高飞,要么威胁主人。”
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何韵致跟上了她,并肩而行。“没错,所以才要将它们的獠牙拔掉,将他们的利爪剪断,让它们失去反抗之力,如此才能放心豢养,才不会威胁到饲主。陛下偏不肯这般做,难怪被太后责怨。”
谢令鸢偏头看她,微微一笑:“那你不觉得,你我……天下女子,都不过是被豢养的动物,剪断翅爪取悦于人么?”
何贵妃的步子一顿,她觉得耳边轰鸣,眼前如同炸开了一团白色的烟花,雾蒙蒙地看不清世界。
良久,她缓缓地转身,各种话到了嘴边,唇张开又合上。
她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才拣了一句:“我……谢令鸢,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只当没听到了。但不能对别人讲,更不能回宫里说。”
谢令鸢并不为她的态度有什么,与聪明人说话总是很轻松的,你在她心间种一棵树,她就会自己浇灌成密林。
她点点头,向何贵妃一笑:“好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她说完,步履轻盈地往凉棚走去,何贵妃走的慢了下来,落在她之后,却因为这句话,觉得心里有点微甜。
有个流民奇怪地瞥她一眼,何韵致瞪他,旋即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傻笑……不不,是微笑。何贵妃放下手,板起雍容高华的面孔,眼角余光又看到郦清悟的背影,不禁蹙了蹙眉。
谢令鸢在宫里当德妃当得好好的,却为了这个男人,宁愿放弃荣华。所以她看向郦清悟的心情,难免带了丝微妙。
众人早在凉棚里等久了,如今修整过后,再动身时已是过晌。她们继续向着柳不辞的踪迹赶路。
过晌的日头似乎昏昏,西关口外的战场上,尘埃弥漫。
叱罗托带领一万八千精锐骑兵,与安定伯带领的晋军交锋了。
十一王子拓跋衮闷闷不乐地等在十里外的营地后方,相当于挂帅坐镇——不是他不想上阵,而是先前在腾格大漠遭遇晋军时,他受了重伤。
这是件十分羞耻的事,所以他怎样也不肯回王都,坚持要留在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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