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谦冠冕堂皇的解释了一下,自己方才冲进来的行为。
凌曦配合的福身行礼道:“晨间醒来,便好多了,多谢皇上记挂。”
安蓉听着程子谦与凌曦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气得心肝脾肺肾都不好了,只觉得一团火在身体里烧。
程子谦自打进了永和宫,防备似的瞧了她一眼,再没有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这凌曦是个什么东西?
竟敢与她争!
“皇上。”安蓉用最妩媚惑人的嗓音,娇声喊道:“妃妾如今身子仍旧有些不大妥当,还请皇上为妃妾宣太医来。”
程子谦的终于将目光从凌曦身上挪开,还没有说话呢,就听得一爽朗的笑声,却是英昭仪抱着宛瑶从书房处走了进来。
“蓉妃可真是与常人不同,既是身子还没好利索,怎得方才替良妃惩治宫女?又来永和宫闲坐?”
英昭仪不客气的将宛瑶往程子谦的怀里一塞,笑呵呵的说道:“宛瑶好阵子没见到皇上了,一直喊着父皇,父皇的,妃妾听着心里怪不落忍的,皇上快哄哄吧。”
有了一岁多的宛瑶,在程子谦怀里一拱一拱的,程子谦想要将目光移开都难,一个不小心,不是头发被抓了,就是扣子被扯了。
安蓉气得直哆嗦,咬牙切齿道:“妃妾原是好心,昨日,的事情,牵累了良妃与和妃,妃妾寻了库里最珍贵的紫葡萄琉璃摆件出来……”
“结果才到了良妃手里,便碎成了粉末。”英昭仪接了安蓉的话,笑容诡异,斜了安蓉一眼道:“所以和妃不敢收,免得磕了碰了的,就是坏了东楚与西齐联姻的大罪。”
安蓉牵强的拉扯着嘴角,胸口一起一伏的看向程子谦道:“妃妾一心想要与后宫妃嫔和睦相处,却不想总是事与愿违。”
英昭仪一摊手道:“没法子,我们心眼直,装模作样的事情学不会啊。”
安蓉怒火到达了顶端,“腾”的一声站起身来,裙摆还没有离开罗汉榻,就被身侧的杜鹃姑姑,硬生生的拉着又坐了回去。
只是杜鹃手中的紫葡萄琉璃摆件却不是好端端的了,在杜鹃姑姑去拉拽安蓉的那一刻,碎成了粉末……
英昭仪愈发畅快的说道:“哎呦,到底是凌妹妹运道好,说是收不起这么贵重的礼,一直让蓉妃身边的人捧着,不肯接了去。
这要是收下来,凌妹妹怕是与良妃一样的结果吧。”
英昭仪说完,甩着帕子,讥讽安蓉道:“可真真是珍品,这琉璃摆件,竟是一触即碎,不知道蓉妃这是什么好本事,好歹教教我,回头我让她们学了,去研珍珠粉,岂不是方便?”
安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杜鹃即刻跪地请罪道:“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没有保管好这珍品,让蓉妃娘娘被人误会,受了委屈,都是奴婢的不是。”
杜鹃说着,“噼里啪啦”的扇起嘴巴子来。
英昭仪不屑的撇了撇嘴,伸手接过程子谦怀里的宛瑶道:“宛瑶还小,可见不得这个,妃妾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会儿回景阳宫补个回笼觉才是。”
英昭仪行礼就走,偷偷的冲着凌曦眨了眨眼。
宛瑶见不得这血腥的,等抱走了宛瑶,好好的惩治蓉妃与这恶奴,见了血最好。
凌曦温婉一笑,待英昭仪走后,柔声道:“蓉妃,你的身子要紧,还是先去瞧了太医才是。”
程子谦这会儿才有功夫瞧安蓉,安蓉穿的富贵逼人,橙黄一色,明媚的耀人眼,但面色却稍显苍白,带着些羞涩的红晕。
程子谦目光又落到凌曦脸上,凌曦肤色莹润,唇上是淡淡的红,素着一张脸,看着却格外舒服。
明明凌曦比安蓉中毒要深,安蓉怎么可能还没有好利索?
程子谦下意识的认为,安蓉是因着同样的计策,在凌曦这里没有得了好处,在装病,因而漠然道:“既是病着,就该好好养病才是,和妃养生之术还不错,让她给你扎几针,定会好的快一些。”
“哪里能劳动和妃娘娘,还是请了太医来的好。”杜鹃姑姑停住了手,忙道。
粉蔻在一旁快人快语道:“杜鹃姑姑说的是,我们娘娘也不敢动手,免得将来有什么毛病,全都推到我们娘娘身上。
软轿在廊下备好了,还请杜鹃姑姑领了蓉妃娘娘,回钟粹宫诊治才是,免得将来有个什么岔子,说是太医被我们永和宫收买的,可不是失了和气?”
安蓉面色愈发的不好看,狠狠的盯了粉蔻两眼,咬着后槽牙道:“这宫女嘴皮子可真是利索。”
凌曦侧过身去,挡住粉蔻:“去拿了本妃的披风来,蓉妃身子未愈,着了凉不好。”
大夏天的,着的什么凉?
刘彦庆眨巴着眼睛,越听越糊涂。
这琉璃摆件的事,听明白了,可蓉妃这样子,又是怎么回子事?
第99章 尴尬
直到安蓉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离开,程子谦与刘彦庆才算是明白,蓉妃这是怎么了。
安蓉方才落座的罗汉榻上,浅紫丁香色软垫上,赫然两块血迹,就像是被烛火燎了两个洞似的,干巴巴的瞪着眼。
刘彦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子谦还算是淡定的,也有些怔怔。
粉蔻则得意的拉着同样红脸的晴翠道:“晴翠姐姐,快些将这软垫换了去,唉,这也太不吉利了些,这蓉妃娘娘可真真是的,出门也不带个换洗的,还不肯在永和宫更换,真真是丢脸。”
外间待客的罗汉榻要更换,凌曦便请了程子谦到暖阁坐着。
程子谦目光在荷叶绿银丝卷草纹软垫上瞧了好几眼,才落了座。
“怎么回事?”
程子谦问完,心里就有点别扭。
好像方才那个侍卫冲进来,也是问的这句话。
程子谦微咳了一下,将这种异样的感觉抹了去。
“蓉妃派人送了琉璃摆件来,妃妾不敢收,那位杜鹃姑姑不肯走,这么一推一拖的,蓉妃便亲自来了。
妃妾又听荣宝说了良妃的事情,愈发的不敢收这琉璃摆件了。
蓉妃劝妃妾收下,妃妾还没说什么,蓉妃就身子不适了,皇上听到的那声惊呼,是蓉妃的。”
凌曦亲手去煮茶,煮了新鲜的荷叶,带着淡淡的荷香,让人心绪平和下来。
程子谦捧着天青釉茶盏,憋到这个时候才笑出来,问道:“蓉妃喝了你这里的茶?”
永和宫的茶,可不是谁都能喝的。
相生相克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蓉妃,落得那样尴尬的境地,想来这其中必有缘故。
凌曦素手微顿,明眸流转,光华潋滟的横了程子谦一眼:“我不肯拿她的摆件,她怎么肯喝永和宫的茶?”
凌曦鲜少流露这样的小女儿情态,又不再自称“妃妾”。
程子谦被凌曦横了这一眼,心有点不受控制,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程子谦喝了一大口热茶,鄙视自己一番,装的极正经的问道:“你怎知蓉妃送来的东西有诈?”
“因为她是安蓉。”凌曦答。
踩了她的裙摆,要被溺毙的安蓉。
赔礼致歉?
怎么可能?
程子谦想到了西齐的往事,那时候,安蓉没少找熙和的麻烦,只是熙和,志不在西齐后宫争斗,所以一直息事宁人,反倒纵的安蓉,愈发变本加厉。
“你做得很好。”程子谦突然张口说道。
他原还担心,凌曦会落得与良妃一般,却不想,她厉害的紧,让安蓉狼狈而逃。
程子谦也很想让安蓉没脸,替熙和报曾经的仇。
只是君王去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咳咳……
凌曦做得不错,很好。
凌曦看着程子谦,略微愣了愣,很是平常的说道:“外头香几上摆的花香,与安蓉的药相冲,所以她月事提前来了,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程子谦一口茶含在嘴里,看凌曦一边煮茶,一边认真的掰着手指算:“不是我施针的话,以东楚太医的本事,应该会持续二十余日吧。”
这样算起来,安蓉来东楚头一个月,是别想侍寝了。
程子谦好容易将茶咽下去:“你可真敢。”
凌曦很认真的转过头来,明眸里满是无辜:“花摆在永和宫,不是钟粹宫。”
是安蓉自己要来永和宫,不是她找上门去的。
“她觉得不适时,我是要给她施针的,她不肯。”
所以,是安蓉自找的。
程子谦看着凌曦认真的神情,竟真觉得她的确无辜。
“朕还有许多折子没瞧,晚膳的时候,再来与你说。”
程子谦自然而然的说着,丝毫没意识到,他其实不是只有永和宫一处可以来。
良妃还等着他安慰,蓉妃也在等着他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