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妹妹方才说，这碧云居凉爽，倒让我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英昭仪不屑的撇了撇嘴角道：“不知道怎么开口，还说了这样多，良妃可真是让人敬佩。
不过，良妃怎么听不出重点呢。
这碧云居凉爽，是因为古树参天，东六宫闷热，就是良妃的不是了。
先前皇后在的时候，六宫份例的冰，可都是不少的，怎么良妃一掌理宫务，连冰都削减了呢。”
良妃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说道：“太后要选新人入宫，要修缮宫殿，又要为新人准备服饰摆设，处处都是开销……”
英昭仪笑着打断道：“哦，对了，忘了跟良妃说，你不必操心凌妹妹的寝宫，皇上吩咐内务府重新粉刷永和宫，就是为了凌妹妹预备的，凌妹妹用不得一个月，就要去与我做邻居了。”
什么？
良妃的笑容僵在脸上，动也不动。
第90章 细作
英昭仪的两句话，让良妃沉默了好半晌。
生怕一张口，怒气挡不住，坏了她的贤良。
英昭仪嗤笑着，拿了芙蓉团扇去逗宛瑶，根本不理会良妃。
凌曦偷偷的瞧了英昭仪一眼，不赞同的努了努嘴。
良妃如今掌理六宫庶务，英昭仪实在不必惹恼了她。
英昭仪才不管，大大咧咧的继续道：“良妃，旁人的殿宇我管不着，但景阳宫的冰，可少不得，公主正是年幼贪玩的时候，若是中了热暑，我少不得要去找太后娘娘做主。”
良妃强牵起唇角来，笑着说道：“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宛瑶公主，英昭仪放心，我这便回景仁宫，先将景仁宫的冰拨出来，送去公主那里。”
良妃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英昭仪语含深意的说道：“咦，良妃难道不需要冰吗？本妃以为，良妃最近火气大，更需要冰来败火呢。”
英昭仪斜挑着眉，就等良妃发作，她倒要瞧瞧，良妃能装到什么地步。
良妃面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端庄雍容，声音和缓道：“英昭仪想错了，本妃用冰，并不是为着自己，而是有多人去景仁宫请安，本妃不好慢怠了她们，可终究她们不及公主尊贵，自然是要先让给公主的。”
英昭仪愈发的没好气，翻个白眼，转过身去逗弄宛瑶，连话也懒怠与良妃说了。
她与良妃同是将门之后，偏良妃装什么大家闺秀，没的失了将门之女的威风。
良妃一步一行，端的是皇家规范：“英昭仪，凌妹妹，本妃便先回去了，等凌妹妹入住永和宫后，本妃再送去贺礼。”
“嫔妾谢过良妃娘娘。”凌曦福身行了一礼，就要亲自送了良妃出去，却听得英昭仪说道：“本妃也不多待了，回景阳宫等着良妃送去的冰。”
英昭仪说着，让嬷嬷抱起宛瑶，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反倒将良妃落在后头。
凌曦笑了笑，倒也知这是英昭仪本性，遂含笑送良妃，英昭仪出去。
方送走良妃与英昭仪，正要回了内殿去，却被孟初寒阻住了脚步：“贵嫔娘娘，属下有事回禀。”
英昭仪领了人，乌泱泱的走在前头，良妃落后几步，正听到一温柔沉厚之声，不由得停步，往后瞧去。
孟初寒一身藏蓝织锦侍卫服饰，背脊挺得很直，侧面看去，气宇轩昂。
凌曦见良妃望过来，也不扭捏，仿佛事情很正常的样子道：“孟侍卫进来回禀吧。”
待垂花门处，只留下五大三粗的方青云，良妃才继续缓步而行。
青鸟象牙团扇轻摇，香风阵阵，良妃温声问如意：“你先前说，孟初寒是凌贵嫔的表哥，是不是？”
如意恭声回道：“回娘娘的话，正是。”
如意说完，良妃并未说话，可见还在等着如意继续说。
如意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又补充道：“奴婢一直吩咐人盯着碧云居，这孟侍卫拢共单独见凌贵嫔两次，两次都是才入碧云居的时候，还有一次，被皇上撞见了，这次，是第三回。”
如意想了想，生怕自己有什么没说到的地方，又道：“还有，曾有一回，夏世子来碧云居吵闹，闹着要凌贵嫔身边的宫女，也算是有过接触，不过那次咱们的人，远远的瞧着，看不真切。”
良妃冷眸扫向如意，碧云居这样的地方，她的人，都不能尽在掌握？还是说，她身边的人，本领开始走下坡路了？
如意一哆嗦，低声道：“荣公公毕竟是承乾宫出来的，很是有些本事，能查到这些，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良妃这才收敛了阴冷之气，的确，承乾宫出来的，都是极有本事的，皇贵妃亲自教导出来的人嘛。
不过，这凌贵嫔如今使唤的是承乾宫的人……
良妃眼眸微眯，低声道：“盯着孟侍卫，等他不当差的时候，本妃会会他。”
“奴婢遵命。”如意恭谨回道。
碧云居里，凌曦端着一盏清茶，小口抿了道：“什么事？”
荣宝在一旁侍立着，直勾勾的盯着孟初寒，恨不能将孟初寒的身上戳个洞。
什么事值得孟初寒当着英昭仪与良妃来回禀？
孟初寒不说话，就那么倔强的跪着。
半盏茶后，凌曦轻叹口气：“荣宝，去外面守着。”
“娘娘——”荣宝不放心，先前就有一次，被皇上堵在内殿，那时候皇上醉着，刘彦庆也没多想，若是再被撞见，可不是招祸吗？
“没事，也就两句话而已，这个时辰，皇上该是在乾清宫批折子。”
不会再突然出现在碧云居。
即便突然出现，也没什么。
他不会多想。
荣宝狠狠的瞪了孟初寒一眼，走到廊下守着，怎么他都听得到，孟初寒装什么亲近！
娘娘早已经不是他的表妹了，好不好？
凌曦看向孟初寒，言简意赅：“你先前给我的假死药，我瞧过了，是假的。
皇贵妃的仇虽报了，我却还有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不会离开。
你若是想走，我可以送你离开东楚，回西齐，还是浪迹天涯，都随你。”
孟初寒猛地抬起头来，真挚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凌曦：“曦妹妹，我不会自己走的，既然那药有问题，我再去给你找，一年找不到，就两年，总归能找到。
我会带你离开这深渊的，曦妹妹，你信我。”
凌曦觉得头疼，她一向不会安抚倔强的人，对曾经钟情于她的人，她只有冷漠相对，可现在，她是凌曦，面前的这个人，是凌曦的表哥。
凌曦眉心微蹙，指尖勾勒着茶盏上的水云暗纹，问道：“我是几岁与表哥相识的？”
凌曦突然想到，凌曦原本的身份，莫不是她被人李代桃僵，偷梁换柱？
否则一个西齐的太医医正之女，很难与北汉皇室有牵连。
孟初寒听凌曦语气温柔，以为有了转机，忙答道：“我第一次见曦妹妹，是在灵山老宅子里，那时候，曦妹妹七岁，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整。”
七岁？
七岁的孩童该是不至于有那么深的心计吧？
难道说，凌曦的父亲，西齐的太医医正，本就是北汉的细作？
第91章 城池
凌曦凝神想着，浅绿梅花荷叶裙落在脚踏上，隐约露出青金盘云绣鞋。
孟初寒低垂着头，想到初见凌曦的那年，他的曦妹妹穿了一套碧绿襦裙，头上挽着双螺髻，簪着粉色的素绢花，恍若荷花仙子。
“是初寒表哥吗？我是凌曦，你可以叫我曦妹妹。”
“初寒表哥，我可以与你一起去京城吗？听说京城的冰糖葫芦很好吃。”
清脆的童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不去。
可如今，他的曦妹妹落入这深渊泥泞中，不能自拔。
他如何能不帮她？
“曦妹妹放心，我会带你走的。”孟初寒张口说道。
凌曦被孟初寒突然的一句话，醒了神，才想到他还跪在这里。
凌曦粉唇微抿，轻声道：“孟初寒，已经回不去了。”
不管凌曦是不是与孟初寒有情，亦或是孟初寒一厢情愿，都回不去了。
“我不是从前的凌曦了。”
孟初寒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凌曦道：“你出去吧，以后，我不会再私下见你，今日之事，若是再发生，我会将你送出宫。”
孟初寒还要说什么，荣宝已经走了进来，拉着孟初寒就往外走。
及至廊下，荣宝对孟初寒冷冰冰道：“皇上现在很宠爱凌主子，凌主子是不可能离宫去的，你死心吧，若是再让咱家听到类似的话，你便别想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孟初寒面无表情的看了荣宝一眼，转身离开。
荣公公原是承乾宫的掌事太监，皇贵妃死了，他一下子没了着落，想要推着曦妹妹上去，为他争回从前的荣光，哪里舍得放曦妹妹离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