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柔眼底闪过狡黠，她早已经将这些背的滚瓜烂熟，她怎么会怕这样的问题：“是在北汉的时候，在北汉皇宫，我遇见程哥哥……”
凌曦目光平和的撇着茶叶沫子道：“北汉皇宫吗？你是北汉皇室的什么人？”
灵柔舌头打了个转，想要说的“帝女”两个字，横在唇齿间，可她不敢说出来，身为北汉帝女，她最清楚，若是将北汉的这个尘封几百年的秘密宣之于口，会是什么样的代价。
“我是北汉官宦之女，当时受命入宫陪侍皇后娘娘。”这是当时灵恩的说辞，这个话，该是放到何处都适用的，凌曦也不能不承认。
可现下，凌曦的确就是不承认了。
“北汉哪个官宦之女？”凌曦摆了摆手：“温姑姑，拿北汉的姓名帖来。”
灵柔眉心一皱，眉目有些凌厉的问道：“我是什么身份，皇后娘娘难道不知吗？”
“不知。”凌曦言简意赅。
就像北汉的少主是个不允许存活于世的存在一样，帝女只能有一个。
凌曦与程子谦是北汉帝女与额驸的事实，四国皆知。
而灵柔，就是那个应该幽禁深谷，再不能出现在人世间的人，可偏偏，她出了深谷……
因而，她成为了无名无分的人。
灵柔瞪圆了眼睛，看向凌曦。
凌曦坦然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方才不是说，你与皇上暗通款曲？东楚后宫的妃嫔不少，想要名份的人也不少，但若是谁来本宫面前说上两句，本宫便要封赏了谁的话，那东楚的后宫，怕是要与西齐的后宫一个模样了。”
“本宫不急，你慢慢想，你是谁，又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皇上，与皇上都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
凌曦说完，也不理会灵柔，只看向一旁的金嬷嬷：“嬷嬷，西齐后宫妃嫔的处置，可都安排好了？”
金嬷嬷板着一张脸，上前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因后宫妃嫔皆无孕，侍奉过西齐王的人，有些勤快的，要留在宫中做事，重新分派入内务府，有些人……送往感业寺，这两日，老奴就会将名单奉上。”
凌曦颔首，那所谓的有些人，应该就是那些想要过这衣食无忧的生活，不愿做活计的了。
感业寺，她们定然也是不想去的，只是这宫里，从来不会留好吃懒做之辈。
想不想去，已经不是她们说了算的。
这件事情关乎忠王妃与勇王妃利益，忠王妃生怕落在勇王妃后头，有些急切的说道：“皇后娘娘，昨日，臣妾与我家王爷商议过了，带去竹园的人，只四个，余下的都交给金嬷嬷。”
凌曦颔首，又看向勇王妃，勇王妃笑盈盈的说道：“臣妾这边拢共是三十二人，想来都是想要去了感业寺的，臣妾倒是想要与皇后娘娘换一些内务府的宫女奴才，省的出宫采买了。”
忠王妃发觉，她真是怎么也不及勇王妃脑子好用，勇王妃将那些爱爬床，爱脂粉的宫女打发了，又要了内务府甘心干活计的奴才，可不是最最划算的。
“妹妹真是愈发的聪明了，半点亏也吃不得，都要出宫了，还要占皇后娘娘的便宜。”忠王妃说的娇憨，倒好像是真的略微埋怨一二而已。
勇王妃笑着道：“妾身惯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不比姐姐。反正西齐后宫的妃嫔都打发了，内务府也用不了那么多的宫人，最后还不是要打发出宫去？倒不如便宜了妾身。姐姐若是觉得好，便也换了便是，皇后娘娘总不至于厚此薄彼了去。”
忠王妃摇头道：“这倒是不必了，竹园那边，我家王爷已经开始采买奴仆，都签得是死契，也不好再将人打发了去。
这寻常人家，哪个会签了死契？还不是那些穷的揭不开锅的吗？只当是做善事了。”
勇王妃不置可否，只是大有深意的瞧了忠王妃一眼：“姐姐愈发的会过日子了，忠王爷有姐姐这样的贤妻，可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勇王妃说完，又看了凌曦一眼，冲着她微微一笑。
勇王妃的笑意，凌曦明白。
勇王妃所谓的换宫人，是由凌曦来挑择内务府的人，这说明，勇王府的菊园光明正大，不怕凌曦知道什么。
勇王妃用那样的话来试探忠王妃，偏忠王妃连半分迟疑都没有的，就将话接了下去，圆滑的将这件事情给推了去，没有半点僵硬。
这件事情揭开了来看，分明就是忠王府的竹园不愿被凌曦安插了人手。
凌曦含笑抿茶，不怪勇王妃夸赞，她都险些瞧错了忠王妃呢，还真是个“贤妻”。
第332章 先打
因为中间夹杂了西齐后宫妃嫔处置的事，倒让凌曦对忠王妃另眼相看起来，便是勇王妃，怕也是这几日，才发觉了忠王妃的不同。
原本两相煎熬着，共同在宫里住着的两个姐妹，临到出宫的时候，因为要走的路不同，渐行渐远。
凌曦淡淡的笑了笑，原本要对灵柔的处置，又另外改了主意。
凌曦看向跪地的灵柔，说道：“可想明白了吗？能否将当时的情境，细细讲来？”
灵柔贝齿轻咬下唇，一副被逼迫至极的模样，委屈道：“皇后娘娘定要如此吗？”
凌曦清澈的眸光落在灵柔身上，浅笑道：“本宫方才便说过，想要做皇上妃嫔的女子，多的很，本宫总要细细查问过才可以。”
勇王妃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娇笑着道：“其实姑娘也用不着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这后宫选妃，可不就是那么回事？
姑娘不过是被问了两句，便这般模样，那让我们这些当初赤身·裸·体被嬷嬷检验的，如何自处？
莫说是皇后娘娘了，便是那些想要爬我家王爷床的，都要被我先打了十板子，再来问话，有脸做出勾搭爷们的事情来，还要那脸皮做什么？”
灵柔抿唇不语，只簌簌落泪，瞧着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凌曦扫了一眼搅着手帕的忠王妃，对温菱道：“传忠王。”
忠王妃一怔，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向凌曦，扭捏道：“皇后娘娘，这里都是女眷，见王爷是不是不大好？”
“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不大好？若不是忠王，咱们现在还见不到这位妙人儿呢。”勇王妃扔了瓜子壳，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湿帕子净手，含笑说道。
忠王妃垂首讪笑道：“臣妾只是觉得，好像……这个事跟王爷没什么关系，这姑娘不是与皇上有……”
凌曦淡淡笑着道：“她不肯说，本宫又不知，想来英雄救美的忠王会知道些内情，倒不如来一并叫来问问。”
勇王妃笑盈盈道：“可不是，忠王不是很关心这位妙人儿吗？还要姐姐你多看顾着些，现下让忠王自己来看着，也免得回去埋怨姐姐。”
有勇王妃配合着凌曦，凌曦根本不用多余的废话。
一向口齿伶俐的粉蔻对勇王妃敬佩有加，将才切好的果子捧到勇王妃跟前的小几子上，却是看都不看忠王妃一眼。
忠王很快就到了。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忠王一身银紫色袍子，上面绣着祥云暗纹，面目清俊儒雅，冬日里，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端的是风度翩翩。
“忠王来的可真是快啊。”勇王妃笑着嗔道：“莫不是方才就在晴水楼外头等着了？生怕皇后娘娘处置了你的美人？”
忠王面上有些许晕红，执扇道：“只是刚好要与皇后娘娘说一说重新修改史书一事，刚好走到这里。”
“那可真是巧了。”勇王妃暗中戳了戳忠王妃的袖摆：“姐姐，你说巧不巧？”
忠王妃含笑不语，目光却是看向了跪地的灵柔，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史书只是记录史实，没什么可修改，耗时耗银不值得。”凌曦两句话否了忠王，含笑道：“忠王坐下说话。”
温菱捧上茶盏来说道：“皇后娘娘宣召王爷来，是想要问一问王爷，当初救下这姑娘，住在竹园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忠王妃抿唇看了眼梨花带雨的灵柔，轻声与忠王道：“王爷，方才这姑娘一直说，她与皇上暗通款曲，还说皇上……如何了她，但金嬷嬷验身发现，她仍是完璧……”
忠王妃发现，忠王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亮。
忠王妃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皇后娘娘再问她是什么人，她说自己是北汉官宦之女，再问却是只知道哭了，皇后娘娘实在没法子，只能将王爷宣召来。”
忠王闻听此言，起身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那日，小王出宫去修缮竹园，在路上遇到了柔儿姑娘，柔儿姑娘被几个地痞流氓欺负，小王愤然出手。
后来得知柔儿姑娘并无亲人，说是来投靠姐姐姐夫，小王也是昨日，才知道，柔儿姑娘要投靠的是皇上与皇后娘娘。”
如此说来，忠王并不知道灵柔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