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寂静无声。
依稀记得，她昏迷前，穆清影在她的脖颈上敲了一记。
凌曦翻身坐起，撩开帷帐，暖阁外并无人看守。
凌曦略带疑惑，再往外去，雕花木门竟是也未锁着。
如此这般，倒不像是有人劫持她，关了起来，倒真有些像是做客了。
算着时日，这该是一日，一夜之后了。
只不知这里是何处。
凌曦推开木门，走了出去，廊下也不曾有人，可以让凌曦随意走动。
凌曦缓缓移步，并不心急，只一点点看着周围景致。
庭前种着梧桐树，也种着些花草，只修剪的格外整齐，瞧着倒不像是花，而是青松翠柏一般了。
凌曦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上官宛心说，陌云舒，她不放在眼里，那就是说，陌云舒，该不是端素或程三娘的人。
那么，杜鹃那般姿态，故意为之，无非是为了让她抬举穆清影。
凌曦顺着杜鹃之意，点了穆清影作陪，又故意遣开寒香……
终于……上钩了。
但凌曦没想到，她们竟是将她掳到了宫外。
她突然失了踪迹，也不知程子谦，姐姐……
程三娘远远行来，看到一浅青绿宫装女子站在浅雾中，神色清冷，似是在凝神细思，她竟有种不忍打断她人清静的感觉。
端素大长公主却没有这样的耐心，面容阴鸷，扬声道：“皇后娘娘倒是惬意，这样的时候，还能早起，有心情逛园子。”
凌曦抬头，淡淡的看了端素与其身边女子一眼，端素她是识得的，但其身边的黄衣女子，想必就是程三娘了。
“有远客到此，身为主人，本宫不能不招待。”凌曦声音清润，似是夹杂了雾气一般，有些朦胧。
纵是程三娘从未与凌曦接触过，只这一面，也觉得凌曦非同一般，她的侄子迎娶了这样一位有风骨的皇后，倒是眼光极佳。
端素大长公主环顾四周，笑着回道：“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来过这宅子了。”
这宅子里伺候的人，竟然说，主人从未来过，实在该死。
凌曦若是没来过，怎么会一眼认出，这里是她的宅子？
“并不曾来过，只这宅院是按照本宫的喜好来归置的，就像这蔷薇。”凌曦指着整齐的不像话的花圃道：“这便是本宫吩咐的，主院里的花圃要规矩方正，无规矩不成方圆。”
凌曦转过身来，正对端素大长公主与程三娘，看着两人步步走进，与程三娘点头示意，略带谦卑道：“第一次见姑母，失礼了。”
程三娘有些意外，凌曦竟然能一眼认出她。
端素大长公主却冷笑着道：“皇后娘娘好本事，自知落入我手，翻身不得，就要拉拢了人吗？这会儿倒是装的端庄贤淑，毒害蓉儿的时候，怎不见你有半分良善？夺西齐江山的时候，怎不见你礼仪俱全？”
端素大长公主恨极了凌曦，恨不能现在就将凌曦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以泄心头之恨。
凌曦只当没听到端素所言，右手一展，宽大的浅青绿袖摆像是在空中拨开云雾一般；“姑母，请。”
凌曦原是被劫持而来，人才初醒，便能有这般主人姿态，让程三娘这个江湖中长大的人，心生敬意，大步往屋里行去。
程三娘与端素大长公主坐在上首，凌曦也不争抢，自去煮了茶汤，执晚辈礼，将茶汤捧给程三娘：“姑母，请用茶。”
如此三声“姑母”，程三娘对凌曦的温婉淡定愈发赞赏，面色柔和了许多。
端素大长公主自去斟茶，冷笑着看向凌曦道：“皇后莫不是以为，这几声姑母，就能叫软人心，放你回东楚去？”
“三娘，你莫要忘了，东楚的这位皇后娘娘可是北汉主上灵恩之女，灵恩有多狡诈，你这几个月见识的还不够？”
端素一语落，程三娘的面色重新冷峻了几分，可见灵恩这几个月，没少折腾程三娘。
程三娘看向凌曦，面无表情道：“你手书一封，让灵心来此。”
凌曦浅口抿茶，并未急着作答，反而看了端素几眼。
“本宫不明白，姑母要见灵心容易，为何与西齐余孽绞在一处，姑母面前的这一位，是皇上亲自下令劫杀之人，姑母莫不是要为了一己之私，连东楚百姓都不顾了？”
凌曦撂下茶盏，慢条斯理的张口。
丝毫不顾忌端素就坐在她面前。
端素大怒，但尚能控制的住，怒容满面道：“你不必如此挑拨离间，皇上的旨意，还不是你这个狐媚子挑唆的？你杀害了蓉儿，害怕我来问罪于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西齐一并都夺了去。
也不知你是如何哄的东楚皇上，让他将西齐的江山执掌权都拱手让给你，你这般红颜祸水，只会祸国殃民，毁了东楚百年基业。”
凌曦静静聆听，仿佛端素口中之人，不是她一般。
“所以，你想利用姑母之手，杀了我这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以保东楚江山百年基业？”
凌曦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浅浅的嘲讽：“本宫是东楚太子的生母，姑母若是杀了我，算什么？”
端素被凌曦句句相逼，逼到墙角，眯了眯寒眸道：“果然是个极厉害的，这样的情景下，还能如此反击。
难怪蓉儿死在你手里，你一后宫女子，还能夺下西齐江山。”
“大长公主反反复复便是这两句。”凌曦冷淡道。
端素时时刻刻重复这两句，无非就是告诉程三娘，她是个厉害的，阴险毒辣的。
端素害怕她，与程三娘站成一队……
“安蓉郡主的死，要怪也怪大长公主，意图让西齐侍卫，侵犯本宫，加速了安蓉的死。
至于西齐，不过是从大长公主手中，转到了本宫手中。
说‘夺’这个字，过了。
你是西齐人，本宫也是西齐人。
且西齐不是攻下来的，而是主动向本宫投诚的。”
凌曦说完此言，继续看向程三娘道：“姑母，为何会与西齐余孽在一处？”
竟是又重复先前的话。
端素大长公主冷哼一声，轻蔑的扫了一眼清瘦的凌曦，道：“三娘，你莫不是忘了熙荣是怎么死的？这凌曦，与灵心几乎有八分相像！”
凌曦蹙眉，熙荣，西齐先帝，端素大长公主名为熙明，西齐先帝的姐姐……
原来，端素是用这样的手段，靠近程三娘……
第297章 烦心
东楚后宫，寒香又沿着穆清影指的路，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凌曦的身影。
“穆小姐，皇后娘娘当真是往这条路上走了？”寒香隐显杀意的问穆清影。
穆清影薄唇微抿，似是有些害怕的回道：“寒香姑娘，皇后娘娘当真是往那个方向走了。”
寒香深看了穆清影两眼：“那许是去了淑太妃处，看两位小殿下了。”
寒香又恭敬的福身行礼道：“宛心郡主想要见一见穆小姐，穆小姐这边请。”
穆清影有些惊讶，看了眼寒香，一副想要问，却不敢张口的模样。
寒香面无表情，头前带路。
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皇后娘娘，这件事有诈。
只是，当时是皇后娘娘故意让她离开，她不敢肯定，皇后娘娘是不是有其他安排，只得先将穆清影带去宛心郡主跟前。
快走到坤宁宫时，穆清影终于张了口，低声喏喏问道：“寒香姑娘，我们来参加宫宴，当真是为墨王爷择选侧妃的吗？”
寒香一本正经的答道：“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听吩咐办事，宛心郡主为何要见了您，奴婢不敢擅自揣测。”
寒香趁机打量了穆清影几眼，若是个厉害的，该不会如此惴惴不安才是。
也许，当真与穆清影无关？
寒香先进了正殿：“郡主，皇后娘娘不见了。”
上官宛心正仔细看着东楚与西齐的两本册子，乍听此言，猛地一抬手，却是将一旁的茶盏盖子拂落在地，咕噜噜的滚在金石砖上，发出泠泠声响。
温菱几人也走上前来。
“你细细说来。”上官宛心攥紧了青松色锦帕，面色冷凝。
寒香先是将御花园宫宴上的事情说了，又道：“皇后娘娘走到半路上，突然说倦了，要奴婢去取了宫装，要在附近的抱厦更换。
奴婢以为，皇后娘娘是要与穆家小姐私下里说话，因而便带着宫人走远了，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回转，那便只剩下穆家小姐了。”
“这会儿穆家小姐呢？”上官宛心追问。
“在外候着，奴婢不敢声张，便说郡主要见她，所以将人带了过来。”寒香回道。
上官宛心皱眉，快速的在东楚那本册子里，翻到穆清影一页上，那上面做了标注，是她与凌曦均标注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