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蹙眉，再联想上官的话语，身子微微一颤，往后倒退了一步，被头发花白的温菱稳稳扶住：“小主莫慌，这算不得什么，还有十个月呢，在宫里，不是谁都有本事，平平安安渡过这十个月的。”
温菱的话，确定了凌曦心中所想，果然，大殿里，宫人齐齐呼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凌小主，皇后娘娘宣您进去说话呢。”甜雪一改方才的冷漠，笑成了一朵花。
凌曦才请了安，就听得皇后高兴的说道：“你的命格当真是旺凤命的，本宫有喜，你功不可没，你一年半载的侍不得寝，晋位也没指望，罢了，本宫格外开恩，晋你为从四品婉仪，若是本宫诞下皇子，就晋你为正四品容华！”
永和宫中，冉心低声说道：“娘娘，皇后有孕，晋凌嫔为凌婉仪。”一日之内，连晋两级，这可是宫里从来没有过的殊荣。
第30章 胁迫
“什么？”德妃横眉立目，这两个消息，每一个都足够她震惊。
冉心也有些担忧之色，低声道：“宫外的人回来了，钦天监的钱大人置了外宅，里面有两名貌美的女子，还有慈宁宫那边，也隐约听到，说凌婉仪是梧桐木命，最是旺凤命的，所以不能为皇贵妃殉葬，偏偏方才凌婉仪去向皇后谢恩之际，皇后呕吐，诊出有孕，所以……”
“好一个凌婉仪！”德妃一拍红木香几，怒火滔天：“好大的本事，梧桐木命，如此，太后与皇后岂不是都要保着她的性命？”
“虽不知这凌婉仪从哪里来的人脉，又是怎么与钦天监勾搭上的，但如今，她风头正盛，的确是动不得的，再者西齐那边，丞相府以及西齐王后地位岌岌可危，若是娘娘再招惹了凌婉仪……”冉心担心德妃一气之下，做了错误的决定。
德妃轻抚小腹：“怎么能？事情怎么能如此发展？她一个未侍寝的妃嫔，竟成为了婉仪，皇后竟是有孕了……”
“娘娘，您也说了，凌小主一年半载不能侍寝，封为婉仪，也顶到头了，再晋封，怎么也要等皇后娘娘诞下龙嗣，来日方才，娘娘实在犯不着为着她气恼，如今要紧的是西齐，要紧的是皇后。”
冉心目光阴狠：“若是皇后诞下皇子，不拘立嫡立长，皇后都占据了先机，您想要越过皇后，可就难了。”
德妃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平和下来：“皇上对本妃起了疑，西齐的事，一时半刻的也解决不了，这种时候，本妃不适宜出手，否则，很容易功亏于溃。”
“可若是过了三个月，皇后娘娘的龙胎稳住了，再想要动手，就难了。”冉心提醒道。
德妃摩挲着长长的鎏金碧玉护甲，轻语道：“也不尽然，让她怀上十个月，也不是不成的。”十个月后，她重得圣心，西齐朝局也安稳，到时候，皇后出了事，她就可以取而代之……
“走，去一趟景仁宫。”德妃走向妆台，从妆盒中拿了一手串，戴在腕上，阴冷一笑，她腾不出手来对付凌曦，不代表，旁人无空。
冉心有些迟疑道：“景仁宫的良贵嫔吗？良贵嫔这阵子帮着皇后，打理皇贵妃与小皇子的丧仪，在皇上面前颇为得脸。”
如今德妃内忧外患，良贵嫔怕是不会那么听话，再者，良贵嫔的父亲是御前大将军，掌理五城兵马司，入宫即为正三品贵嫔，但这个“良”字的封号，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任谁都明白，未来四妃中的“良妃”位置，是良贵嫔的。
德妃不屑的冷哼一声：“自打入宫，她便端的是八面玲珑，低调隐忍，见天的只往慈宁宫去，皇贵妃一死，她倒也蹦跶起来了。”
“听说是太后娘娘亲自点的她。”到底熙和的死，太后与皇后皆不愿插手，后宫中，总要有个人帮着操持。
德妃笑笑，瞧着手腕上的珠串道：“冉心，你要记着，能在后宫里活过一年的妃嫔，没一个是简单的。”
呵，良贵嫔的父亲与摄政王是死对头，良贵嫔若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怎么可能还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
景仁宫在承乾宫的前头，德妃到的时候，良贵嫔才从坤宁宫回来。
“德妃姐姐来了，可巧皇后娘娘才赏了些香料给嫔妾，嫔妾正说要去请教姐姐呢。”良贵嫔披着件蔷薇黄缕金如意纹外裳，立在廊下，笑容温良。
德妃笑笑，与良贵嫔携手入殿：“皇后娘娘那里的香料，不拘哪一种都是极好的，良妹妹好福气。”
皇后有孕，将那不适宜的香料收拾出来，尽数给了良贵嫔，皇后到底还是防着良贵嫔的，不希望良贵嫔有孕。
宫女如意捧了黑漆描金托盘，上面有三个手掌大小的陶瓷盒子，良贵嫔笑着道：“嫔妾不耐烦用香料，姐姐是知道的，对这个一窍不通，还请姐姐帮嫔妾挑个留香时间久的，也免得宫女累赘，时时要熏香。”
德妃将粉白妆花袖摆挽起来，露出莹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那一串黄铜贝壳蔷薇手串，似是要去检验香料，可手却突然顿住，笑道：“良妹妹，本妃记着，皇贵妃将这手串也给了你一串，可本妃怎么在皇后跟前的甜雪手上瞧见了呢？”
良贵嫔笑而不语，如意却是险些将手中的托盘摔到地上。她只以为那是个不值钱的东西，甜雪瞧上了，她便做主给了，却不想，竟是皇贵妃给了良贵嫔的。
德妃似笑非笑的睨了如意一眼：“这手串可是皇贵妃亲手制的，拢共就两串呢，用的西齐的雕刻手艺，寻常人可是做不出的。”
如意愈发的害怕，偷偷看向良贵嫔，她不知道，这手串如此特别，只当着黄铜与贝壳不值什么，并不打眼……
良贵嫔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本嫔与德妃姐姐自在说会儿话。”
待大殿宫人都打发出去，良贵嫔理了理衣襟说道：“那手串，妹妹不小心弄丢了。”
德妃勾起唇角，低头吃茶：“是丢了，还是赏了人，其实本妃并不是那么在乎，本妃娘家出了事，自顾不暇，又惹了皇上的厌烦，可碧云居的那位，却是扶摇直上，同是皇贵妃的陪嫁，本妃这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姐姐的意思是？”
“本妃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听宫女说起来，那位用两位貌美的女子，收买了钦天监的钱大人，说自己是什么梧桐木命，旺凤命的，良贵嫔经常服侍太后，怕是也瞧不得这等顺口胡诌的吧。”德妃随手拿了一个芙蓉花图样的小瓷盒，轻嗅了下道：“这一味没有麝香，良妹妹可以安心用。”
良贵嫔含笑接过，目光在德妃的手腕上停留片刻，说道：“姐姐放心，回头妹妹去凌婉仪的碧云居坐坐，想来自有收获。”
良贵嫔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抚过手串道：“等凌婉仪故去的那一日，本妃用这个做她的殉葬品，到底同是西齐人，多少留份念想。”
“多谢姐姐成全。”良贵嫔眉眼弯弯，如同月牙。
第31章 帮凶
“娘娘，都是奴婢的不是，那天甜雪瞧上了，奴婢没当回事，随手给了她，还请娘娘责罚。”德妃一走，如意立即跪地请罪。
良贵嫔手里把玩着那三个瓷盒，温良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请罪又有何用？”
“可……可德妃娘娘不是个好对付的，有这个把柄在手，怕是她要拿捏了娘娘一辈子……”如意咬唇，愈发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这样么？”良贵嫔轻声呢喃。
“起来说话吧。”良贵嫔抬了抬手道：“碧云居的赏赐，可送去了？”
如意摇了摇头：“殉葬前，倒是送去了一对耳瓶，从陵寝回来，还没顾得上。”要说这位凌婉仪也是个奇女子了，没殉葬，还从一位贵人小主，直接成为了从四品婉仪，这可不是谁都有的造化。
“取一对玉如意，一对青花瓷手炉，咱们去碧云居恭贺凌婉仪。”良贵嫔倒要瞧瞧，能让德妃如此顾忌的人，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此时的碧云居，正热闹。
晴翠举着自己写的歪七扭八的字，兴奋的指给凌曦瞧，寒香沏了茶，端上来笑道：“小主瞧瞧晴翠，今个儿学了这四个字，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写的那么难看，非要拿过来给小主瞧。”
凌曦仔细分辨了，发现那纸上写的不是旁的，正是“围魏救赵”四个字。
那日，她与荣宝说话，没有避讳着晴翠，晴翠是明白她所用的计策了。
凌曦笑冲晴翠点了点头，晴翠便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她如今成了哑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外人不知道她开始习字，以后她可以随便听壁脚，将消息传给凌曦。
“凌妹妹这里好热闹。”良贵嫔才到廊下，便听得内殿的嬉闹声。
粉蔻在外挑着软帘通禀道：“小主，景仁宫的贵嫔娘娘来了。”
良贵嫔仔细打量了粉蔻一眼，笑着道：“倒是个机灵的小丫头，拿去玩吧。”良贵嫔往后瞧了眼，如意便捏了三五枚金瓜子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