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官
凌曦见荣宝满脸喜色，笑着戳了他的眉心道：“我如今是正六品贵人，一宫主位要正三品贵嫔，你觉得，我能连跨六级？”荣宝自小跟着她，凌曦将他当成弟弟看待，态度格外亲昵。
“那小主说调动侍卫？”荣宝不明白。
凌曦端起银耳莲子羹，小口吃着：“我不去东六宫住着，只在宁寿宫的碧云居躲清静，太后为了保护我，必定要调动侍卫的，你到时候瞧着就是了，正五品嫔位有侍卫护着，也不是没有先例。”
“这么说，小主这次还能再晋封两级？”荣宝笑得脸上开了花，若是成为正五品嫔位，倒也是不差的，到底凌曦还未侍寝，已经连晋两级了。
凌曦吃完了银耳莲子羹，用手揪了揪荣宝的脸，笑容明媚：“你快别笑了，瞧这一脸的褶子，真要成人到中年的老太监了，收拾了，你亲自在外头守夜，今个儿夜里，有贵客要来。”
荣宝一听这个，立刻严肃问道：“要不要奴才调些暗卫来？”
“不必。”凌曦笑着摇头：“是我的贵客，怎么能惊扰了？这一局，还要靠他呢。”
荣宝不再追问，收拾了托盘，退了下去，自在廊下守着。
凌曦眯了一会儿，待到宫门落锁的时辰，又起了身，披了件烟青色斗篷，坐在罗汉榻上等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凌曦的暖阁里，多了一个深绿色身影。
凌曦背对着他，微微一笑：“我还以为，还要等上一阵子，能让我将这棋局下完呢。”
凌曦自己左右手下棋，倒也不闷得慌。
“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来？”上官文泽转到凌曦跟前，流里流气的，似是要调戏凌曦，可当凌曦一抬头，那双幽深的眸子撞进他的眼底……
上官文泽眯了眯眼睛，神色郑重了许多：“难怪知道我要来，原来是你。”那样的眼眸，那样的神色，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拥有，没想到……没想到……
凌曦赞赏道：“不愧是太卜令，不过一眼，就知晓了我的身份，还能如此平静，真真是难得了。”她也是赌的，赌这上官文泽出身南诏，精通巫术，许是能看出端倪，她还想着，若是看不穿，也有法子逼着他答应，如今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上官文泽嗤笑道：“借尸还魂罢了，在南诏，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下官有些好奇，是谁这么大的本事？”他是听过这种，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听闻要做这样的法事，会耗尽毕生心血，人也会死，是谁，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
“便是我都没有预料到，难道有人能未卜先知？”凌曦反问。
谁能想到，她堂堂贵妃，诞下皇长子，风头正盛的时候，会落得那般下场？
上官文泽置之一笑：“这倒也是，如同贵妃一般蠢笨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的。”胜了所有的敌人，却被身边人害死，着实是够冤的了。
凌曦也不争辩，将面前的棋盘与棋子往前推了推：“交易达成，这是上官大人的了。”
上官文泽将手敷在棋盘之上，轻轻的抚着其上的纹路，他以为他这辈子都得不到这个棋盘了……
“你知道我想得到它？”上官抬起手来，笑看凌曦，事事想在他前面的人，他可不喜欢。
“桃红柳绿，乃是南诏嫣然公主的爱物。”上官文泽乃是南诏嫣然公主的私生子，其父为东楚的一个小将军，后来战死沙场，南诏容不下上官，嫣然公主将其送来了东楚，因其精通巫术，所以小小年纪，便做了太卜署的太卜令。
这是东楚秘闻，只宫中知晓，还是程子谦说给她的。
上官文泽撇了撇嘴道：“得，既然话都说的这么透了，下官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倒显得不坦诚。”
上官文泽直视凌曦：“下官保你一步登天如何？”上官来碧云居，原是听说凌曦要殉葬，所以觉得有了机会，准备以救凌曦为条件，让她将棋子让给他，却不想凌曦一早就在等他了。
凌曦笑笑，轻轻的抚了抚上官的头，上官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像她小时候的弟弟西齐王，这样一个少年郎，因为远离故土，远离生母，不得不自己撑起一边天，也是个可怜的，如今为着生母的爱物，就这么拼命……
上官红了脸，这个女人，怎么像摸小狗一样？难道他不是男人吗？这女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有，她身上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吸引人？
“一步登天不必，我这个身份，一步登天是火坑，我想如此……”凌曦靠近上官，低声与其说着计划……
月上中天，上官文泽看着小几子上的棋盘说道：“这东西，太打眼，就先在你这里收着吧，等我离开东楚之日，我自会带走，这段时间，你不可再用。”
“好。”凌曦再次摸了摸上官的头道：“这次，除了你，没人能帮我，若是以后钦天监再欺负你们太卜署，我会为你出头的。”
凌曦感激上官答应的如此痛快，也知道上官因为年纪小，经常被钦天监那些老头子打压。
上官自尊心上来，梗着脖子道：“那帮老匹夫，日日念叨着，巫术上不得台面，可他们一个个的，还不是怕太卜署怕的厉害？生怕我给他们下了蛊虫。谁能惹得起我？”
凌曦笑笑，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递给他：“太卜署膳食不好，若是馋了，就到碧云居来。”
上官没出息的接了，太卜署什么都好，就是不给水果吃，他是南诏人，离了水果可不成。
送走了上官，凌曦松了口气，这一次，她稳赢了。
凌曦手指轻抚棋盘：“说起来，还真要多谢德妃，将这个送来，不然还真不能引来上官。看来，冥冥中，自有注定呢。”
第二天，碧云居迎来许多的赏赐，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各宫主位，都念着她要死了，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凌曦吩咐晴翠一一入库，收的毫不客气。
第三天，德妃得到了西齐的消息，她的娘家，西齐丞相府要被抄家，她自顾不暇。
第四天，是熙和皇贵妃入皇陵之日，也是凌曦殉葬之日……
第28章 后生
凌曦披上一件内务府新裁的雨过天青色斗篷，眉目如画，像极了画上的仙女，对忍着泪水的晴翠与寒香低语道：“等我回来。”
荣宝服侍着凌曦，步履从容的上了车辇，奔着宫外陵寝而去。
通往陵寝，有上百级石阶，凌曦下了车辇的那一刻，雪无声落下，众人略微有些诧异，但很快遮掩而过，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招惹事端。
上官文泽不知何时，走到了凌曦身侧：“才一下马车，就落雪，是不是很凄美，很应景？”
凌曦长长的斗篷拖曳于地，新出的风毛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摆动，声音平和而淡然：“上官大人占卜之术愈发的精进了，算计的很是精准。”
上官文泽面上带着少年得意的笑容：“还是你懂我，我可舍不得你死。”
凌曦盈盈一笑，微微颔首，便与上官文泽错开了身子。
一应丧仪已然完成，只等凌曦入陵寝，凌曦远远的看着自己的梓宫放在最高处，沉痛的感觉，似是要将她压垮，可她就那样强撑着，步步拾级而上。
此时，皇后正在慈宁宫中，不满的埋怨着：“太后，皇上竟是亲自去送她，如此，让臣妾如何自处？”
太后手中转动着佛珠，闷声道：“皇后你是中宫，谁人也不能凌驾在你之上，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皇贵妃，到底不及你。”
太后顿了顿，又道：“西齐派了使者到东楚，你莫要争一时之气，失了皇后的尊贵，到底皇上曾在西齐小住了十余年，对西齐的情份非同一般。”
皇后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道：“瞧太后这话说的，倒好像皇贵妃的死，与臣妾有什么关系一样。若不是太后下懿旨，要将皇长子交给臣妾抚育，也不至于闹出这些事情来，太后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安抚西齐使者才是。”
皇后一句话，将责任推了个干净，她才不会背了这样的罪名，惹了皇上的厌弃。
太后神色不愉，宫女清婵适时打断了二人道：“太后，皇后娘娘，钦天监监正钱大人求见。”
“宣。”
“微臣见过太后，见过皇后娘娘。”钱大人急急叩首道：“微臣有急事回禀。”
钱大人额上的汗滴如黄豆般大小，滴滴滚落，却不直言，太后使了个眼色，宫女清婵便将人都带了下去，殿内只余太后，皇后与钱大人三人。
皇后没耐心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神叨叨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斗胆，请求太后与皇后娘娘，赶紧阻止殉葬一事。”
太后眯了眯眼睛，皇后却是冷声道：“怎么？一个小小的贵人，竟是动用钦天监监正大人来求情了？本宫倒是不知道，这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主做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