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灵恩行至灵柔的暖阁。
灵柔刚刚沐浴更衣过，换了一件柔粉色蔷薇曲裾，见灵恩进殿，笑着迎了上去：“母上，你来了。”
灵恩以为，灵柔会怪她没有在她落水的时候及时出现，还想着与灵柔解释，是皇太后关闭了福寿宫的宫门，不许她出去。
哪知道，灵柔懂事至极，半句也不问上一问。
如此，灵恩更加心疼。
“头发还湿着，便这样跑来跑去，身子愈发的难好了。”灵恩心疼的微嗔道。
灵柔因为高热，面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柔声道：“怎么会呢，曦姐姐都说，浸些水，散散热气才好，母上信不过我的医术，难道还信不过曦姐姐的吗？”
灵恩眉头一皱，神色不愉道：“她是与你这样说的？”
灵柔急忙捂了嘴，咕哝着说道：“母上别误会，根本不是曦姐姐将我推下去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靠近湖边，去拉拽了曦姐姐的衣袖，曦姐姐抽出衣袖的时候，我因为晕眩，站立不稳，这才落了水。”
“那你落了水，她身为你嫡亲的姐姐，便是这样说你的？”灵恩问道。
灵柔眉心微蹙，可怜兮兮道：“母上，你别这样说曦姐姐，曦姐姐才入北汉，与母上与我，皆不熟悉。
有人在外乱嚼舌根，说曦姐姐在外头吃得苦，是我安排下去的，所以曦姐姐对我才有些敌意。
那么浅的湖面，我好端端的站着，却突然间落下了水，身边宫人不明所以，说是曦姐姐推我入水的。
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要恼了的，曦姐姐待我，已经是极客气的了。”
灵恩心疼的将灵柔拢在怀里：“你都成了这个样子，还为她分辨，真真是个傻丫头。”
第265章 孩子
纵是灵恩先前对灵柔有几分怀疑，现下也心软了几分。
她的柔儿落了水，还在为灵曦说话。
哪个说她的柔儿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怕是早就来告状了。
灵柔半倚在美人榻上，任由灵恩亲自为其擦拭青丝，声音闷闷道：“母上，你把我送走吧，曦姐姐已经回来了，我留在宫里，早晚要为曦姐姐惹来麻烦。”
灵恩手上的动作一顿，险些落下泪来。
她的柔儿这样乖巧懂事，偏旁人怎么也容不下她，定要她死了才好。
“你还发着高热，身子还没好利索，若是这个时候出宫去，岂不是要了你的性命？”灵恩道。
“你也不必多想，好好的养病，等你病好了，再说不迟。”
灵恩话语微滞，又补充道：“你病着，无事就在未央宫里养着，轻易不要出去了。”
灵恩似是生怕灵柔误解，解释着道：“虽说现在春暖花开的，但早晚凉的很，吹了风，你的病愈发的好不了了。”
灵柔掩下眼底的愤恨，说到底，还不是要将她送走？
灵柔装作乖巧道：“母上说的是，母上若是不与我说这个，我也要与母上提及的。
今个儿在回廊附近，瞧见了东楚的皇上，好在那东楚的皇上是曦姐姐的夫君，不然，若是让旁人撞见了，问起帝女与少主的身份来，怕是……”
灵柔咬了咬唇，故作坚强的说道：“若是旁人撞见的话，怕是皇祖母会当即将我沉了塘，再也不让我在世人面前出现。”
灵恩心酸不已：“寡人可怜的柔儿，寡人知道，你心里难过。”
灵柔垂眸，委屈垂泪道：“柔儿的确是难过，只不过，难过的不是这个，而是柔儿一旦离宫，就再也见不到母上与皇祖母了，只要一想到，要离开母上……柔儿便万般不忍……”
“柔儿……”灵恩抱着灵柔，痛哭不已。
灵柔压下自己心底的不满，温柔的为灵恩擦拭泪水，说道：“母上别这样，让曦姐姐看到，还以为母上不喜欢曦姐姐，其实曦姐姐才是最不易的那个。”
灵柔怜惜道：“曦姐姐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几次险些丢了性命。
若不是东楚的程哥哥宠爱着曦姐姐，将西齐送给了曦姐姐，曦姐姐怕是到现在还在东楚的后宫里，与那些妃嫔勾心斗角。
而且，曦姐姐好容易生下一对双生子，稳固了自己的身份，又有程哥哥的宠爱，一切都幸福和乐的时候，被皇祖母宣了回来……
让曦姐姐舍弃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要舍弃那样的好夫君，曦姐姐心里怕是极难过的。”
灵柔感叹着，捏着衣角说道：“若是当初被选为少主的人，是我便好了。
我最是憧憬平安喜乐的生活，成为东楚的皇后，有一双子女，有一个爱重自己的夫君，这样的日子，夫复何求？
若我是曦姐姐，定然会舍不得回来的，也就不会有，我与曦姐姐争夺主上之位的事情了。”
灵恩看着灵柔的神情，那样的小女儿姿态，娇羞与憧憬，表露无遗……
“你觉得东楚的皇上，很好？”灵恩问道。
灵柔扬起脸来，满脸天真的说道：“是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优秀的男子，母上可千万不要难为了程哥哥，柔儿会生气的哦。”
灵恩彻夜未眠，耳边不断回响着灵柔的话。
第二日一早，灵恩用妆容压住了眼底的乌青之色。
早早的到了皇太后的福寿宫。
“你们怎么在这儿？”灵恩发现，灵曦与程子谦在福寿宫中，正与皇太后用早膳。
凌曦神色平静的与灵恩见了礼，程子谦却只是以东楚帝王的身份与灵恩见礼，半点晚辈礼也不执，与对待皇太后的态度截然不同。
皇太后笑眯眯的说道：“曦丫头与子谦来与哀家用早膳。”
皇太后说到这里，想到凌曦方才吃了许多的虾，怕是这会儿她跟前虾皮多的很，让灵恩瞧见，怕是又要唠叨。
皇太后有心替凌曦挡一挡，却发现凌曦跟前干净的很，倒是程子谦跟前，虾皮剥满了金玉满堂的碟子。
皇太后满意一笑，她倒是忘了，方才是程子谦一直剥虾给曦丫头吃的。
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若是没有中毒的话……
皇太后面上的喜色微微消减了些。
灵恩难得面上带了几分慈爱的笑意：“寡人也没有用早膳，添一副碗筷吧。”
灵恩在凌曦身边坐了下来，立时有宫人将崭新的碗筷安置好。
灵恩为凌曦夹了藕片，放在凌曦的小碟子里道：“尝尝这个，很甜。”
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拘如何，灵恩都是凌曦的生母，血脉亲情不会断。
能看到灵恩对凌曦好，她是高兴的。
凌曦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但还是咬了一小口。
程子谦味同嚼蜡，凌曦不爱吃甜的东西，但现在为了讨好她的生母，也肯做个面子的情份。
但愿，这个主上，是当真要对凌曦好，才好。
灵恩小口用了些膳食后，用茶汤漱了口道：“听闻你生下两个小皇子，该是聪明伶俐的吧。”
提及程净与程澈，凌曦与程子谦的面容上，都多了些笑意。
“恩，很可爱，比同龄的孩子，还要聪慧些，我离开东楚的时候，已经会翻身了。”凌曦想到那两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奶娃娃，便觉得心里甜的紧。
灵恩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深道：“你与灵柔就比旁人聪慧些，听神女说，你三岁的时候，就可以将药草认齐全了。虽不识字，却可以将每种药草的药性与药效倒背如流。”
凌曦淡淡的笑了笑，凌曦幼时的事情，她并不记得，好在……她是生下来，就被送去深谷，五岁便离开了深谷，唯一与她关系最亲密的养父养母，也因为牵连了温太后死的事情，被处置了。
所以，没人知道凌曦的过去。
若定要说，哪个与她是熟悉的，怕也只有寒香了。
“那你回北汉，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北汉只能有帝女。”灵恩突然说道。
第266章 生怒
北汉只能有帝女，因为北汉的皇室，可以左右孩子的性别。
程子谦眉目微凛，戒备的看向灵恩。
灵恩却是继续不管不顾的说道：“你那两个孩子，只能留在东楚，不能带回北汉，即便带回北汉，也不能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但若是留在东楚的话，他们其中之一，必定是东楚未来的皇上。
她想，只要凌曦长着脑子，就该知道，如何抉择。
是将两个孩子当做野种一样，留在身边，还是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代帝王，闲散王爷。
凌曦神色慢慢的淡下来，平和的“恩”了一声，却是不再说话。
灵恩原本想要听到凌曦的答复，但常年作为上位者，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想的，便是凌曦想的。
“那你身为北汉未来的主上，自是不会再回东楚去了，只你这两个孩子还小的很，正是需要人照料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