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人无法不相信自己。”程子谦温柔说道。
他试图不去信，结果伤的只是自己。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不说，他尚且信，又何况是说了的？
在程子谦传递的温度中，在程子谦低沉的嗓音中，凌曦渐渐陷入熟睡。
程子谦将帷帐放下，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刘彦庆已经回转，暖阁里的静悄悄的。
“皇上，您怎么都不跟和主子好好说说话？”
这个时候还念什么书？
上官文泽还说了一大堆呢。
“说什么，都是解释。朕没什么好解释，本就是朕的过错，不该解释，也无颜面解释，有解释的时间，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付诸实际更好些。”
程子谦说完道：“吩咐尚宫局收拾坤宁宫，朕亲自拟册后圣旨。”
第240章 皇后
凌曦睡了一个时辰，方才醒转，同样醒来的，还有钟粹宫的安蓉。
安蓉被薛如士救治，浑身上下包裹着棉布，涂着难闻的药膏。
先前的那一幕，尚且在她眼前晃动着，刀光剑影，晃的她睁不开眼。
浑身火辣辣的疼，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似乎……上官文泽是要将她剥了皮去。
“啊。”安蓉撕心裂肺的嘶吼。
杜鹃，芙蓉等人哭的昏天暗地。
谁也没想到，安蓉会被几乎是凌迟一般的送了回来。
“我的脸……”安蓉唯一没有包裹着棉布的双手抚上面颊，触手尽是绵软的棉布，只微微触碰一下，到处是细密的疼。
芙蓉哭着上前阻道：“郡主别再碰了，容易落了疤痕。”
“镜子，拿镜子来！”安蓉最在意的，莫过于这张脸，她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论妩媚妖娆，便是熙和那个蠢货都不及她。
她不能毁了脸，不能。
芙蓉几人不动。
第241章 扑朔
荣宝将那小太监的话，转述给凌曦听。
“娘娘，奴才觉得，杜鹃怕是用这样的话诓骗了您，这种人，奴才打发了便是。”荣宝说道。
凌曦摆了摆手道：“去请了她来，本宫也想知道，姑姑的事。”
端素大长公主在西齐多年，不拘是先皇，还是熙桩，都像是老佛爷一样的供着她。
熙桩倒也罢了，但父皇不是那种拘泥情感的人，不该纵着端素大长公主才是。
既然杜鹃说了这样的话，想必，端素大长公主有着旁的秘密，才可以让父皇那样容忍她。
荣宝看着凌曦空洞的眼眸，担忧道：“娘娘的眼睛……”
“无碍，眼睛原是要看清楚世间一切，本宫却什么也没看通透，是该瞎了。”凌曦淡淡的说道。
安蓉有句话说的不错，她自诩聪慧，能人所不及，却没有看透人心，被背叛了个彻底。
蠢。
愚蠢之极。
“若杜鹃是安蓉郡主派来的，怕是对娘娘不利。”荣宝仍是不大放心。
“荣宝，杜鹃是端素大长公主的人，这个时候，传了这样的话进来，原就表明了她的态度。”
杜鹃是想要利用端素大长公主的秘密投诚。
荣宝不屑的冷哼道：“娘娘身边。容不得她这样的小人，迎风就倒，今日，她能背叛安蓉郡主，来日，便能背叛娘娘。”
“但……小人的用武之地，却比正人君子多的多。”
凌曦曾经也不肯用了这样的人。
但，因为知道她想要用了什么样的人，所以身边装成良善的人，太多太多。
她……瞎了眼。
凌曦沉默了片刻，道：“荣宝，我欠凌曦的，要还给她。”
她用凌曦的身体报了仇，成为皇后，诞育程净程澈，她得到了一切。
反而让她意识到，她是用凌曦的身份，得到这一切的。
荣宝皱眉：“娘娘，要如何还？”
凌曦深吸一口气：“用西齐还。”
用她曾经挚爱的西齐，来还。
杜鹃很快被宣召入承乾宫。
杜鹃几乎匍匐在地：“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说吧。”凌曦轻启朱唇道。
凌曦一向是淡淡的，所以，杜鹃并没有发觉异样。
“皇后娘娘，这件事情，牵扯到西齐先皇……”杜鹃欲言又止的说道。
荣宝瞬时生怒：“怎么那么多废话，有话快说，皇后娘娘忙的很，哪儿有功夫听你在这儿嚼舌根？”
凌曦静静品茶，并没有让人避讳的意思。
杜鹃不敢多言，张口道：“端素大长公主之所以在西齐有那么大的权势，那么多的金银，在西齐宫中横行，是因为，端素大长公主知道先皇的一个秘密。
西齐王如今这样听信端素大长公主的话，也是因为这个秘密，但，其实端素大长公主一直在对西齐王说谎，西齐王从端素大长公主口中知道的秘密是假的。”
杜鹃绕来绕去的说了一番话，听得荣宝都晕了。
“别拐弯抹角的。”荣宝呵斥道。
杜鹃咬了咬牙，抬头瞧了一眼四周围。
凌曦身边有荣宝与寒香，温菱在内殿收拾，粉蔻在煮茶。
也都是凌曦的自己人。
“熙和长公主与西齐王并不是同一位母妃，熙和长公主的生母，是个叫灵心的女子，是先皇挚爱的女人。
所以，熙和长公主才能得到先皇的疼爱，而熙宁长公主与熙桩，先皇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杜鹃咬牙将这个秘密和盘托出，这是她无意中偷听到的，一直不敢宣之于口，免得被灭口，现在却要用这个来续命。
承乾宫正殿瞬时静谧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西齐皇家血脉，岂容混淆？”荣宝第一个反应过来，怒骂道。
“奴婢不敢胡说，这是当年的真相，熙和长公主与熙宁长公主和熙桩王并不相像，先皇也不宠爱熙宁长公主与熙桩王，宫中公主与皇子众多，先皇只独独宠爱熙和长公主，便是因为那个灵心的缘故。”
“端素大长公主为先皇替换了皇嗣，先前敏妃诞下的孩子死了，换成了熙和长公主，因此先皇才纵容着端素大长公主在宫中肆无忌惮。
但是，先皇死后，端素大长公主为了能继续在宫中横行，谎称熙桩王才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所以，熙桩王才对端素大长公主唯命是从。”
杜鹃急急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往外倒：“皇后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半句虚言，奴婢被天打雷劈！
只要皇后娘娘有这个把柄在手，不拘是端素大长公主还是熙桩王，都要听从娘娘的吩咐，娘娘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你要什么？”在众人震惊不已的时候，凌曦平静淡然的问道。
杜鹃“砰砰”的磕了两个响头道：“奴婢求个荣养。”
“好。”凌曦答应的特别痛快。
杜鹃喜滋滋的又磕了两个头，凌曦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杜鹃也算是了解的，既然能答应，那便是真的会让她荣养。
“安蓉郡主想要见一见娘娘。”杜鹃道：“奴婢觉得，安蓉郡主是个不错的把柄，皇后娘娘那么多的药，随便喂一颗给安蓉郡主，便能任意驱使端素大长公主了。”
“下去吧，告诉安蓉，本宫与她也该有个了断，晚些时候，本宫亲自去见她。”凌曦漠然道。
杜鹃又行了一礼，方才退了出去。
“娘娘您……”荣宝担忧的看向凌曦。
他怎么也没想到，打击会接二连三的来。
熙和长公主，竟然与熙宁长公主，熙桩王，不是一个生母，这怎么可能？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熙和长公主优秀至极，而熙宁长公主与熙桩王平庸至极……
但……
“原来如此啊。”凌曦自言自语道。
她的前半生，还真真是活成了笑话。
为了不相干的人与事，付出了一切。
付诸努力得到的，尽数捧给了两个不相干的人。
她的生母，是灵心？
淑太妃曾问过她，灵心是她的什么人……
不……
淑太妃问的是，灵心是凌曦的什么人……
安蓉骂道：“没听到本郡主的话吗？”
杜鹃看了芙蓉与海棠一眼，转身取了红木雕花妆台上的铜镜，捧给了安蓉。
安蓉急急接过，在看到镜子里，那如同鬼一样的自己时，将铜镜掷了出去。
“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不留疤痕吗？”安蓉嘶吼着。
她浑身上下都被上官文泽的剑剐了，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最痛的地方，还是腹部，她记得，上官最后捅了她一剑。
“我的肚子……”安蓉下意识的往身上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