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庆应诺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刘彦庆说着,领了人,抬了昏厥的安蓉下去。
殿内安静了下来。
上官文泽看向凌曦,凌曦的面上还留有泪痕。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早就知道,她为什么会和亲东楚。
“为什么还这样难过?”
难过这所谓的姐弟情份。
撕心裂肺的吼着,要见熙桩。
“只是……没想过。”凌曦答道。
想过情份淡薄。
想过皇家薄情。
没想过绝情。
她直至此刻,仍再想,她是姐姐,熙桩是弟弟。
弟弟怎能要了姐姐的性命?
上官文泽靠在多宝阁架子上,侧对凌曦,问道:“那程子谦呢?”
凌曦沉默片刻:“上官,我有责任,没资格,也没时间纠结在感情里。”
没有时间纠结,程子谦是爱上了她,还是停留在曾经。
没资格纠结,程子谦有没有相信,她就是熙和。
“呵。”上官文泽长出一口气道:“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原谅了啊,我还与你致歉,安慰你,与你说了那样多的话,程子谦好像什么也没说。”
只是喊了一个名字,只是说了句,他在这里。
凌曦需要他的时候,他不知在哪里。
怎么那么大的脸,说出那样的话。
“多谢你,上官。”凌曦没有回答上官文泽的话,只说谢。
“我不需要你谢。”上官文泽没好气的说道。
他不用程子谦来替她道谢。
更不需要她与他这么生份,来致谢。
“只希望,下一次……”上官说着顿了顿:“若是有下一次的话。”
“希望下次,你见到我哭。”
而不是不动不说,像个木偶,见到另一个男人,哭的泪如泉涌。
“不会再哭了。”凌曦道。
没有什么再哭的理由。
该哭的,都哭过了。
上官侧过脸去,看着凌曦清秀绝伦的容颜:“我不在的时候,别再被欺负,不管是熙桩,还是程子谦。”
他都舍不得欺负的人,凭什么,要被旁人欺负?
“好。”
看到凌曦乖顺的应答,上官文泽像是在心上压了一块重石。
“忘了跟你说,你做不成皇后,淑太妃让我带你走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带你走,也多谢你,那一刻想要跟我走。”
“感谢你,给了我那样的空欢喜。”上官文泽含笑说道。
凌曦呼吸清浅,没有起伏的说道:“多谢你,一眼就看穿我,让我不那么孤单。”
看穿她的借尸还魂。
“不孤单吗?”上官文泽眼睛亮了亮,道:“对,有我,你的确不会孤单。”
“那么……我走了,咱们再见。”上官文泽盯着凌曦的侧颜,无声的张了张口。
如果凌曦看的到的话,会发现,上官文泽的口型是:很快再见,等我。
第239章 册后
刘彦庆急急赶回的时候,上官文泽已经不见。
只凌曦一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晴翠无声的收拾着暖阁,那些染了血的绒毯已经被撤走,暖阁里显得很是空旷。
刘彦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和主子,皇上这段时间虽然传召了人侍寝,但全部用的小红丸。”
“和主子,皇上每夜都酩酊大醉,他心里也苦。”
程子谦带了荣宝回来,便听到刘彦庆正在说这样的话。
“娘娘,奴才回来了。”荣宝几乎扑向凌曦,跪在凌曦跟前,半点不顾金石砖的坚硬。
凌曦伸出手去,摸索着,抚上荣宝的脸颊:“回来了便好,慎刑司有没有欺负你?”
“娘娘……你……你的眼睛……”荣宝震惊不已。
没有人告诉她,凌曦的眼睛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凌曦的手腕上包扎的棉布……
“没什么,过阵子便好了。”凌曦说道。
荣宝怒问道:“是谁?是谁!奴才去杀了他!”
刘彦庆下意识的替程子谦缩了缩脖子。
“荣宝。”凌曦打断荣宝的话,沉声道:“拿了我的帛书,去见六部尚书,尤其是吏部,刑部,户部,工部,让他们将熙桩登基以来的朝事,事无巨细,告知于我。”
荣宝一怔。
自从熙桩登基之后,熙和便主动退位,鲜少参与朝事,只有朝臣们问到她跟前时,她才会指点一二。
现在,是要重新打理西齐朝事吗?
荣宝看向程子谦。
所以,当着程子谦的面,吩咐这样的事情,是程子谦已经相信了吗?
相比程子谦的镇定,刘彦庆震惊不已。
这……这和主子是多大的势力?
可以同时联络西齐六部尚书?
还可以让他们事无巨细的禀报?
“刘彦庆。”程子谦负手而立,说道:“传朕旨意,安蓉郡主病重,邀西齐王与端素大长公主来东楚做客。”
“啊?”刘彦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端素大长公主也就罢了,邀西齐王来?
“要送往西齐的年礼扣下,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邀西齐王亲来挑选。”程子谦补充道。
她要见熙桩。
那就很快让她见到。
凌曦听在耳里,沉吟片刻道:“透露消息给端素大长公主,便说本宫划破了安蓉的脸,安蓉现在生不如死。”
如此,端素大长公主来的更快,而且会用尽一切办法,让熙桩尽快前来。
荣宝应下:“奴才这就去安排。”
凌曦很着急,她要尽快见到熙桩,她要问个清楚明白。
一日不问清楚,她一日难安。
程子谦摆手,让刘彦庆也尽快去办。
暖阁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凌曦坐在那里,凝眉不知想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曦抬起手来,手还没有放到小几子上,一杯温热的茶,便递到她的手中。
“温度刚好。”程子谦犹如古琴一般低哑道。
“你……还没走吗?”凌曦问。
今日是各国使者朝见的日子,耽搁了这样久,程子谦不该留在这里。
“有墨王在。”程子谦说道:“他比朕更会处理这样的宴席。”
程子墨是打小出席这样宴席的人,所以,游刃有余。
不像他,仔细的观察了许久,才勉强适应。
凌曦浅口轻啜,她渴了,哭了那样一场,嗓子干哑的很。
“赵文瑄看着净儿与澈儿,已经回了偏厢,温菱,粉蔻也回来了,在帮晴翠料理着,寒香还没回来。”
程子谦将承乾宫的事情,凌曦会担忧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凌曦放下茶盏道:“我没事了,有温菱几人在。”
所以,程子谦不必留在这里陪着她。
程子谦转身去取了月白软底小靴,蹲在凌曦脚边,轻轻的将凌曦脚上沾染了大片血迹的绣鞋脱下。
“你还没出百日,脚不能沾了寒凉。”程子谦说着,发觉凌曦的脚很凉,即便隔着罗袜,都能感觉到冰凉。
程子谦用手暖着凌曦的脚,犹觉不够,便直接将凌曦的脚,塞进自己的怀里。
凌曦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程子谦道:“朕去岁已经吩咐穆正信,在边境屯兵十万,这一次,熙桩一入宫,东楚便会大军压境,直取西齐皇城。”
程子谦早就存了要灭掉西齐的心,熙和在的时候,他还未曾主政,熙和死后,熙宁与安蓉被送入宫的时候,他便吩咐穆正信一点点的往边境调兵。
熙宁,熙桩对熙和的利用,程子谦一直看在眼里,只是未曾戳破。
“那药,是熙桩吩咐人配了,给德妃的。”凌曦道。
程子谦眉目瞬间一凛。
难怪。
难怪她那样失控。
“朕知道了,交给朕。”程子谦暖好了凌曦的脚,将月白小靴套上:“你歇一会儿,朕念书给你听。”
程子谦扶着凌曦,在床榻上躺下,拿了高几上的医书念着,声音低哑幽扬,像洞箫之声,连绵不断。
凌曦缓缓闭上双眸,良久,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你信了吗?”
她终是忍不住,忍不住问了这天下至俗的话。
她不该纠结在此,也没资格纠结在此。
有程子谦一个人纠结痛楚,已经足够。
可偏生,她长了心,忍不住要去问。
程子谦的目光落在凌曦的手上。
白皙的柔夷此刻微微拢起,攥着牡丹紫团花锦被,因为手上用了力气,手腕处的棉布,渗出浅浅的血迹。
程子谦放下医书,将凌曦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松掉。
轻吻凌曦的指尖,用这样的温度,去温暖她不安的心。